第19節(jié)
頓時眉頭凝成一團,“爹爹說人凍久了,是會凍壞的。我的腳是不是凍壞了?” 閩鈺兒哭喪著臉,仿佛下一刻就能哭出來。 齊叔晏看她一眼,淡淡地道:“不會。”男人按住她腳踝,覆上去,“疼不疼?” 閩鈺兒搖頭,“不疼。沒知覺了。” 雪越下越大,一直留在這里也不是法子,齊叔晏默然地靠過去,將她披風(fēng)后面的帽子給她戴上。他說:“先回去。” 怎么回去?閩鈺兒愣愣地想站起來,齊叔晏不言,低下身子,雙手繞過她柔軟的腰肢,輕輕一合,徑直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閩鈺兒還沒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已經(jīng)是到了男人的懷里,手下沒了著力的地方,她下意識攬上齊叔晏的脖子。 閩鈺兒不敢抬頭了,索性閉著眼。雪落在她臉上,她不得已偏過了頭,這一轉(zhuǎn),就轉(zhuǎn)到了男人的胸前,抵著她的胸膛,還在微微發(fā)熱。 齊叔晏確實穿的單薄。閩鈺兒不知道他是不怕冷,還是故意穿這么少,相比之下,她裹得像的毛茸茸的小熊,只顧把頭埋著,根本不敢抬頭看齊叔晏的眼睛。 營帳里隔了外間的風(fēng)聲,雪聲,只剩四角高架上燃著火盆,不時“噼里”響一聲。齊叔晏把人抱回來,就把她放在了塌上。 閩鈺兒的披風(fēng)也被齊叔晏順手取下來了,他抖了抖上面的雪,隨即掛在靠近火盆的地方,似是要晾干。屋子里沒有下人服侍,齊叔晏知道小姑娘臉薄,所以沒叫人,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 這么看,閩鈺兒覺得齊叔晏果然不像是從小錦衣玉食的。她不知道,齊叔晏在千檀寺里十幾年,一直都是自己照料自己的。哪怕江憺和孟辭在身邊,他也極少命令他們?nèi)プ鲂┦裁础?/br> 齊叔晏身形挺拔,又穿的單薄,看上去清瘦的很。他換了身白色的中衣,從壺里倒了被熱氣騰騰的姜湯,端給閩鈺兒。 全程都是一語不發(fā)。 閩鈺兒接過,心里卻是在打鼓,低了頭悶悶喝著,余光瞥見男人掀開簾子,出了屋子。 不多時他又折返回來,手里還多了個東西。他把手爐放在閩鈺兒床頭,道:“我已經(jīng)派人跟主公那邊說了,你先休息,到了晚間,有人來接你回去。” “哦。” 閩鈺兒放下姜湯,卻沒有碰手爐,她問:“孟辭他……” 齊叔晏背對著她,聞言壓下眉頭,“無事。他會回來的。” 閩鈺兒掐著自己手,大著膽子問了一句:“齊叔晏,珠翠在你們這里嗎?” 男人回身,眸底一片平靜,而后點頭。 “那,你們?yōu)槭裁匆ニ俊?/br> 齊叔晏神色看不出什么,他直接走了過來,坐在塌邊:“事情有些復(fù)雜。” 其實早在閩鈺兒病倒的那一日,江憺就覺出了不對。她并非是簡單的頭疼腦熱,指甲淤青,全身高燒乏力,是典型的銀翼草中毒征兆。 又想到,閩鈺兒是從齊叔晏那里剛剛回來的,兩者似是密不可分。他一邊安穩(wěn)了閩鈺兒的病情,一邊帶了能試出銀翼草的藥材,放在屋子里不起眼的地方,看看對齊叔晏和閩鈺兒下手的人是不是她屋子里的人。 以是孟辭之前說,江憺箱篋里的藥,根本不是給閩鈺兒服用的。 怕這些話說出來,閩鈺兒會恐慌,齊叔晏暫且把這事壓了下來,只說:“有人借你的手,給我下毒。” 齊叔晏體內(nèi)的蠱,也受不得銀翼草。兩人不知不覺的,同時中了銀翼草的毒。 “下毒?”閩鈺兒愣住,“我沒有我沒有的。我端過來的藥,都是王嬤嬤選好的補藥,應(yīng)該沒有問題的。” 火盆里什么東西細(xì)碎地炸響,“砰”的一聲,男人皺眉,眼底卻是更深邃了。 閩鈺兒見他不說話,以為是男人因為下毒的事情,惱了,說話的聲音也慢慢小了下來,有些怯怯地看著男人衣衫,避開他的眼睛: “珠翠才十二歲,原先是我爹那邊的人,底子清清白白,膽子小到話都說不清楚,這個我可以作證的。齊……你能不能把她先放回去,她受傷了也須得早點處理一下。” “至于害你中毒這件事,我也很對不起,可是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知道。” 她緊緊攥著褥子,指頭已經(jīng)泛紅。齊叔晏眉間的蹙意更深,“誰給你說,她受了傷的?” “難道不是嗎?”閩鈺兒好奇,“王嬤嬤給我說,說前夜里,珠翠半夜失蹤了,地上一灘血跡,血跡還是朝著這里來的。” 看著男人不說話,閩鈺兒突然意識到哪里有些不對。 后院,還在閩鈺兒閨房后面,旁人若是夜里要去,必須要得了門房伙計的允許,門房拿了鑰匙,三五個人帶著才能進去。夜里這么大的動靜,還打她門前經(jīng)過,閩鈺兒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那晚她什么都沒聽見。連守班的丫鬟也沒有稟報。 那后院,王嬤嬤是怎么進去的?難不成她自己私藏了鑰匙? “珠翠還好好的,我們根本沒有苛待她。”齊叔晏繼而沉聲問她,“你說的王嬤嬤,現(xiàn)在在哪里?” “應(yīng)該還在,屋里罷。”見男人陡然沉下去,閩鈺兒說話都沒了底氣。 齊叔晏說:“好。那個王嬤嬤說的血跡,大致是什么方向,你還記得嗎?” “記得。”她乖覺地點頭,“就朝著掛旌旗的那里。” “好。” 男人起身,燭火將影子勾勒到了墻角,他看著閩鈺兒說:“你先在這里休息,我?guī)顺鋈タ匆幌隆!?/br> “你要去哪里?” 閩鈺兒當(dāng)即也要起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搞的疑神疑鬼了,不敢一個人留在這里。 跟著齊叔晏,總歸是不會心慌。 看著閩鈺兒要從塌上跳下來,男人只好把自己的披風(fēng)拿下來,讓她先別動,抬手,就將披風(fēng)系在她身上,“我叫人回你屋子里了,把王嬤嬤先拖住。” “怎么,你覺得她有問題?” “嗯。”披風(fēng)系好,閩鈺兒很是自然地攬上齊叔晏的胳膊,小拇指還蹭了蹭,男人身子一僵。 隨即別過臉去,只留側(cè)臉一方濃的陰影,眉眼深邃。“天黑雪大,待會兒說不定會看到一些不好的東西,你還是跟在我身后。” 閩鈺兒仰頭,“好,我就跟在你身后。”不僅要跟著,還要挽著,閩鈺兒挽著男人的手臂,在上面的銀盔上敲了敲,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話,聽起來有多軟軟糯糯:“殿下,我腿還是有點麻,這樣不妨礙你罷?” 齊叔晏不顯地挑眉,“不妨礙。”營帳外面的一干人,看著閩鈺兒挽著齊叔晏出來時,眼睛都瞪直了。 這真的是這么多年來,第一次有女子,與他們的殿下有肢體接觸。尤其是齊叔晏這樣的人物,無論何時都冷著一張臉,外人總也捂不熱,光是看著就慎得慌,哪里還敢湊上去,挽著手? 以是他們看閩鈺兒的眼神,除了敬畏,還多了一份探究。 閩鈺兒沒有說謊,她的小腿是真的有些麻,好在她跟著男人沒有走多遠。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齊叔晏就停了下來。 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出那里有什么不對。男人停下來,半蹲身子,伸手探了探地上的雪,隨即揮手。四周的人立馬舉著火把上來,排成一個圈,把齊叔晏和閩鈺兒圍在中央。 “殿下。” 齊叔晏站起身,四周燈火通明,男人有些嚴(yán)肅的面容,在搖曳的火光里滿是沉靜。他說:“把這塊地上的雪掃凈。” 閩鈺兒被他帶著,出了圈子,她問:“齊叔晏,你這是……” 話還沒說完,打身后來了個男人,對齊叔晏躬腰,“殿下,公主府里所有人均正常,沒有不在的。” 齊叔晏示意閩鈺兒等等,他又問那人,“王嬤嬤還在屋子里?” “回殿下,在。” “知道了。”齊叔晏轉(zhuǎn)頭,看著周圍堆積起來的雪,覺得差不多了,便對閩鈺兒道:“過來,看個東西。” “看什么?” 他帶著閩鈺兒進去,那塊雪地上的雪被打掃干凈,只有地上一人僵硬的遺體,呈仰臥的姿態(tài),格外醒目。 閩鈺兒本來就怕,躲在齊叔晏身后,當(dāng)光線打下去,照出那人的面貌時,閩鈺兒瞬間頭皮發(fā)麻,還是沒忍住尖叫了一聲。 齊叔晏似是早就料到,迅速地側(cè)身,擋住了她的視線。可是閩鈺兒還是被嚇到了。 那個死人,竟然和王嬤嬤是一樣的臉!? 第23章 聽我的話 這邊,齊叔晏帶人從雪地里挖出來了王嬤嬤的尸體,那邊在閩鈺兒的屋子外,“王嬤嬤”還在和一眾丫鬟談笑風(fēng)生。 閩鈺兒冷汗止不住地流。 她這次是死死纏著齊叔晏的手臂,“齊叔晏。我不敢回去了。” 齊叔晏看著已經(jīng)縮成一團的小姑娘,不知如何說,才能讓她少害怕一點,想了想,便道:“無事,現(xiàn)在在你那里的王嬤嬤不是死人。” ……這她當(dāng)然知道! 齊叔晏低聲,“江湖素有換臉之術(shù),想必那個就是。那人殺了王嬤嬤,披了張一模一樣的臉,意圖很明顯。” “就是為了你我來的。” 這番話聽我,閩鈺兒只覺得更怕了。一個天天在她面前來來去去,出入自如的人,實則只是披了一張皮,皮下不知道藏著誰的臉,著實讓人冒冷汗 閩鈺兒揪著他的袖子,“我不回去了,現(xiàn)在要趕快給爹遞消息嗎?” 齊叔晏“嗯”一聲,“自然是要的,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去,還來不來得及。” 閩鈺兒先前還是躲在男人身后,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恨不得鉆進齊叔晏的懷里,男人無奈,也不好推,只好道:“你等等。我去牽一匹馬過來。” 男人牽了一匹紅鬃烈馬過來,那馬有閩鈺兒兩個半高,她只是這么望了一眼,就覺得上不去。 開玩笑,她雖然是北豫的人,可也沒單獨騎過馬,更別說這么高的馬。她連上去都不知道怎么上去。 齊叔晏身形高,踩著馬鞍就翻身上去了,他低頭問閩鈺兒:“你去嗎?” 女人抬頭看,頗是躊躇,“我,我這……”她又不好意思讓男人拉,只好伸手,比了比自己到馬身的高度—— 應(yīng)該是爬不上去的。 下一刻,齊叔晏已經(jīng)勾身下來,擒住閩鈺兒軟弱無骨的手,說:“上來。” “哦哦,哦,好。” 齊叔晏力氣過人,沒費多少力氣就把人拉上來了。閩鈺兒像是一只兔子,男人把她提上來,放在自己身前,雙手繞過她的腰,捏住韁繩。 閩鈺兒被挾著,又穿的厚重,幾乎動不了。她現(xiàn)在總算是明白為什么齊叔晏一向穿的少了,因為穿多了根本行動不便啊。女人半回頭,赫然對上齊叔晏的眼睛。 額頭幾乎要觸上去,她只好往旁邊側(cè)了側(cè),不自在地回頭。 馬嘶鳴了一聲,夜里,幾十道黑影掠過雪地。馬一走,閩鈺兒就不知道該抓什么,末了到了顛簸的時候,男人松開一只手,扶著她的腰。 頓時穩(wěn)了起來。兩人很有默契,都默不作聲,閩鈺兒看著眼前光亮越盛,不多時,已經(jīng)到要到了。 營地外站著一眾人,分為兩撥,一撥人是齊國的,另一邊是北豫的。閩撻常站在為首的位置,緊緊蹙著眉。齊叔晏帶著閩鈺兒過去,男人先下馬,而后回身,朝著閩鈺兒伸出了手。 閩鈺兒接過了他的手,整個人就被輕飄飄地抱下來。 她一下去,就朝著閩撻常跑過去,“爹,我屋子里那個王嬤嬤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