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為什么仍在相愛 完結+番外_分節閱讀_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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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覺得月考只是‘而已’,”胡穎雪接過煙,說了聲謝謝,“他們希望我連每日一測都能次次全對。” “每日一測”是年級組各個教研組每天下發的考點自查卷的統稱,A4紙大小,一般由十道選擇題、四道填空題和四道簡答題組成,是不管刮風下雨還是地震泥石流都不會少的固定作業。 “我爸會因為我媽煲湯的時候加了味精,指著她的鼻子質問她是不是想把我喂傻,我媽會因為我爸沒能把家長會老師說的所有內容記下來,在校門口大罵他屁用沒有。” 聽到這兒,肖池甯大概明白了胡穎雪的父母是怎樣的一類人。 是能讓乍眼一看的外人說出“可憐天下父母心”,的那一類人。 “有時候我很好奇,”胡穎雪仰頭看天,卻沒找到月亮,“真正相愛的父母是什么樣的,他們的孩子又會是什么樣。” 她氣餒地低下頭,自嘲地笑道:“算了,反正肯定不是我這樣。” 肖池甯卻忍不住想,池凊和肖照山是相愛的嗎?如果是,那為什么他們能坦然接受默認彼此的不忠?難道愛并不是一種獨占的絕對特權,而是如肖照山所說,是無條件的尊重和包容? 如果這種模式能稱得上是“尊重”和“包容”的話。 “胡穎雪,我問你。”肖池甯直直地望著前方,眼睛失了焦,“要怎樣,才能算是‘相愛’?” 胡穎雪歪過身子看了他一眼,隨即道出了最核心也最無需解釋的要素:“這還用問?她愛你,你也愛她。” “如果我愛他,他不愛我呢?” “這叫單戀,別名慢性自殺。”胡穎雪扔掉第一個煙頭,毫不猶豫地從他手中奪過打火機,給自己點了第二支煙,“奉勸你一句,別想不開單戀誰,不值得。” 肖池甯一愣。 “對他這樣的人動心,是會像你一樣瘋掉的。”陳渝的話回蕩在他耳邊。 “會死嗎?” 胡穎雪朝他投去詫異的視線,不答反問:“你……在單戀?” “沒人愛我。”肖池甯平聲說,算是變相肯定。 胡穎雪覺得這話簡直能榮登自詡文青的中二少年最愛說的話第一名。可肖池甯的神情又是那樣的認真和孤獨,竟讓她在某一瞬間也相信,不被愛、沒有人值得去愛,是真的會死。 “是。”胡穎雪在搖晃的夜色中盯著他,不自覺鄭重其事地宣告道,“所以,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殺了自己,一定不是因為我有多恨,恰恰相反,一定是因為我停止不了愛。” 肖池甯忘記了自己是如何目送胡穎雪搭上回學校的車,忘記了自己是如何離開了那片樹林,忘記了去那兒的初衷,忘記了親眼目睹的殘忍,只記得胡穎雪的那句,停止不了愛。 他早該意識到,與池凊總是給他一線希望不同,肖照山的兇器是使他追問,最后追問出一個絕望的答案。不論如何,都是要他死。 冷風在肖池甯耳邊呼嘯而過,憤怒的喇叭聲和司機探出頭來叫囂的辱罵被他遠遠拋下。他從從未衰減的愛意與恨意中回過神來,發覺自己又滑著滑板來到了“照”。 他在老地方坐下,眺望那塊招牌,回顧過去的十六年。毫無疑問,一無是處。而罪魁禍首竟然是他的親生父母。 火已經熄了,肖池甯夾著早已冷卻的煙頭,漸漸涌起了同胡穎雪酷似的殺意。他明白了,貓必須死。 這一刻,他對同桌感同身受,卻暫未料到這就是他們將成為朋友的預告。那時候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那輛從他面前疾馳而過的灰綠色卡宴turbo上。 盡管只在小區門口見過一次,也只坐過一次,但他在不知不覺就把車牌號記得一清二楚,甚至記到了現在。 肖池甯坐在滑板上,看著卡宴在前面的紅綠燈路口利落地調頭,緊接著在畫廊門口又一次調頭,繞了一圈終是停在了他面前。 車窗落下來,宛如他第一天到北京時在小區門口見到的畫面,肖照山從天而降,對他說:“上車。” 肖池甯仰望著他,在心中向不知名的神祈求:讓他們也嘗一嘗“單戀”的痛苦吧,讓他們也停止不了恨、停止不了愛,讓他們也過上百無聊賴被拋棄的殘缺人生吧。 在他死之前,肖照山和池凊該先一步下地獄。 肖池甯從滑板上起身,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對肖照山露出了甜甜的笑。 第十七章 肖池甯不好奇肖照山為什么會調頭回來,這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肖照山回來了。 他倚在窗沿,回光返照似地從惴惴不安的高空降落,在肖照山身旁著陸,饒有興致地打量他沉郁的側臉,這才發現那股本該出現的檀香的缺席。 “你喝酒了?”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