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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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完韓束行的事,言尚繼續在書舍辦公。他琢磨著自己的行程,卻又心神不寧。 因他沒有忘記,今日下午,是楊嗣約暮晚搖去慈恩寺看戲了。 那日他被困在車中,羞恥至極,恨暮晚搖恨得無法,怒她將自己逼到躲在車中那種地步。之后想起來,言尚又記起楊嗣跟暮晚搖的相約,心里就一陣熱一陣冷。 他想過問,可是他又在和暮晚搖賭氣,不應該過問。 然而言尚心中在意楊嗣,遠勝過他在意蒙在石的存在。因為暮晚搖不喜歡蒙在石,可是暮晚搖和楊嗣卻那般好。楊三郎少年風流,意態瀟灑,長安的女郎們天天追在楊三郎身后跑,暮晚搖也是喜歡的吧? 言尚覺得,若不是自己橫插一腳……也許暮晚搖會和楊嗣修成正果。 他在意楊嗣在意得心里發酸,坐立不安。 言尚寫了一會兒折子,仍是穩不下心神。他只好讓仆從云書進來,故作無事地讓云書去問:“殿下可曾回來?” 過會兒云書回來說,殿下午時就出門了,至今未歸。 云書看言尚:“郎君有事尋殿下?” 言尚垂目靜坐,說:“沒事。” 可是過了一會兒,言尚又忍不住派仆從去問,而暮晚搖依然沒有回來。來來去去好幾趟,眼見天色到了傍晚,那女子仍不回來。言尚心浮氣躁,胡亂猜測為何久久不歸,他們兩個在做什么? 他自然相信他二人的人品。 可是、可是…… 郎君坐在書舍中辦公,云書站在廊下感嘆一句:“天快黑了,坊門馬上就關了。殿下今晚該不會不回來了吧?” 話一落,書舍的門就打開了。 言尚面色不自在,卻正經地輕聲:“我去慈恩寺一趟。” 云書:“可是去接殿下回來?” 言尚:“自然不是。是、是……我向慈恩寺捐了些香火錢,主持一直想尋我道謝,卻被我躲著。而今我突然想起此事,要去處理一下。” 云書便去備馬了,而云書回頭看一眼回房的郎君,心里忍不住一嘆,為自家郎君抱屈。 心想二郎脾氣也太好了。 哪有和氣地回答自己仆從問題的郎君? 又哪有明明在生氣、卻還要去接人的郎君? 云書從來沒信言尚是去見慈恩寺主持的,言尚這般施恩不圖報的人,捐了就捐了,不會等著人來謝。言二郎去慈恩寺,只能是為丹陽公主……自家郎君這般溫柔,丹陽公主可不要辜負才是。 言尚出門的時候,長安城門進了驛站來的信使。 一封信送往韋七郎的住處,一封信送往暮晚搖的住處。 東宮之中,太子一直關注著此事。信使一入長安城,東宮便已然知道了。 自從演兵之事結束后,可以說,太子一直在等著信使進長安。太子乃心機深沉之人,知道李家和皇室的關系一旦和緩,李家一定會有下一步動作。 而今他等來了。 雖然不能截獲來自李家的信,但是這信同時送去韋七郎和暮晚搖,已經給出了一個訊息。 太子沉思著。 如果他是金陵李氏的家主,當暮晚搖在長安權勢一點點增大后,當皇帝和金陵李氏開始和解后,他就會立刻促成暮晚搖和韋樹的婚事,讓南方大世家和北方大世家結盟。 兩大世家結盟后,韋家便會幫李家重新回到長安。 太子自是不愿意看到這種結果的。他當日召楊嗣回來,就是為了拉攏李家。可惜李家態度一直模棱兩可,暮晚搖和楊嗣的態度也反反復復,這個聯姻一直推行不下去。 兼之韋樹尚且少年,太子便想不急,再等等。 而今韋樹也不過十六。但是在李家看來,聯姻的時機恐怕已經到了。 太子卻要放楊嗣離開,不能用楊嗣來籠絡暮晚搖。 太子沉吟著,喃喃自語:“不能讓六妹和韋家聯姻,他二家好上加好,孤卻得不到太多好處。成親后,六妹會偏向韋家那般中派,孤這邊的勢力就要弱了……最好,是將六妹留下,將李家籠絡到孤這邊。” 他手敲著桌案,微微露出一絲笑:“好在,暮晚搖對韋七郎,應該沒有男女之情才對。她有男女之情的人……是言尚啊。而今,言尚到了戶部,正歸孤管。 “孤若是要六妹和言尚成親,豈不是既做了好人,又得了李家資源?” 李家不就是想回來長安政治中心么?自己也可以幫忙啊。 當下有了決定,太子起身,準備去見皇帝。 暮晚搖一無所知,正與楊嗣在慈恩寺看戲。 言尚策馬入寺,入了紛涌的人流,四處尋找那二人。 韋七郎府邸,趙靈妃奄奄一息地趴在案上煩惱自己被逼婚的事,韋樹坐在她對面,打開信紙,看到自己老師、即暮晚搖舅舅李執的信—— 無他。 希望他和暮晚搖即刻定親。 窗外噼啪一聲,雨點如豆,敲在木檐上。天幕昏昏,風雨晚來,云卷如潮。 第100章 長安的戲場大多集中在晉昌坊大慈恩寺。 暮晚搖就是和楊嗣去慈恩寺看戲的。 此年代的寺院功能極多, 不只拜佛求緣, 還能供書生借住, 供病人療養,供大師講佛法,供戲場娛樂。慈恩寺作為長安足夠有名的大寺, 看戲時,有專門為公主設的供座。 不過今日暮晚搖和楊嗣都沒有用貴族人士的特權,而是如尋常百姓一般,混在人群中,看了一下午戲。 晚上佛寺會燃燈,傍晚時下了雨。眾人紛紛進廟中、廊下躲雨。楊嗣和暮晚搖也隨著人群去屋檐下躲雨。二人剛冒雨躲到屋檐下,暮晚搖哆嗦了一下,楊嗣就脫下外袍給她披上了。 她瞥目望他一眼。 英俊高大的、像哥哥一樣的少年郎手搭在她肩上,對她一笑。那般無所謂的風格, 獨屬于楊三郎。暮晚搖便也禁不住笑了,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楊嗣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二人一同看著昏昏天幕下突如其來的暴雨,看其他百姓仍在雨水中穿梭, 找躲雨的地方。 暮晚搖忽然抿唇笑了一下。 楊嗣:“怎么?” 暮晚搖望著雨下躲避的那些百姓,輕聲:“我是想到,如果言尚在的話,他肯定要下場去給人送傘、或指揮人如何躲雨了。” 楊嗣微頓。 說:“他那么愛多管閑事么?” 暮晚搖淡淡的:“嗯。” 她瞇了下眼,眼中被雨水沾染得霧濛濛。她聲音輕柔:“我就是他當初管閑事管出來的。” 如果初次相見,不是他多管閑事為她指路去哪里躲雨,也不會有兩人現今的緣分了。 楊嗣探究地低頭看她, 看她側臉如雪,黑眸長睫。她安然無比地望著天地大雨,這般恬靜的模樣這樣動人,乖巧的……有些像他以前認識的暮晚搖了。 楊嗣低聲:“真好。” 這樣他才能放心離開長安,將暮晚搖托付給言尚。一個讓渾身扎滿了刺的公主信賴的人,應該是值得他信任的吧? 暮晚搖沒有問他說什么“真好”,只道:“你什么時候離京?” 楊嗣笑:“今晚就走。” 暮晚搖詫異,扭頭看向他:“這么急?你一個人走么?” 楊嗣嘖嘖,吊兒郎當道:“不然呢?我在長安也沒什么事,沒什么牽掛了。早走早了嘛,何必一直吊著不放。” 暮晚搖淡聲:“楊三郎總是這般自由自在的一個人,不受任何人束縛。” 楊嗣沉默半晌,自嘲一笑。 他說:“我也是受人約束的,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自在。” 看暮晚搖不信地看他,楊嗣道:“我希望我阿父阿母平安健康,希望我關心在意的人活得特別好。” 他稍微停頓一下,才壓低聲音:“我也希望我此去隴右,能夠幫到朗大哥。” 暮晚搖沒說話。 楊嗣口中的“朗大哥”,自然是太子殿下,暮朗。只是沒人會像楊嗣這般喊人罷了。 他們一直避著人,衛士們不讓尋常百姓靠近二人。楊嗣語氣平靜:“朗大哥一直沒有兵權,長安被秦王的人馬管得滴水不漏,他實在艱難。好不容易借助演兵一事滲入了一點兵部,讓秦王被關在府上休息……我又走了,讓他在長安的布局得重新安排。 “我啊,就希望我從一個小兵做起,在隴右能夠發揮出一些優勢。改日我憑自己在隴右拼出了一個將軍位,朗大哥在長安的局面就能好一些。一個太子,好不容易掌控財權,卻沒有兵權……還不如一個郡王,實在太可笑了。” 暮晚搖說:“你對他真好。” 楊嗣沒再多說了。 他和太子殿下的關系一直很好,不用旁人多說。太子明明需要他在長安,卻放他離開。而他在隴右殺戮場中拼殺,也希望能夠幫到太子。 楊嗣低頭認真道:“搖搖,我希望我走后,你能和殿下和平共處。” 暮晚搖嘲弄道:“這取決于他,不是么?他是我的天然選擇項,我沒有其他人可選。可是他待我這個親meimei,卻還不如待你這個外人心誠。我自然會想和他和平共處,好好合作。但是我也不能給你保證。 “楊三,你希望我們都好。我也希望我們都各取所需。但是這一切都有前提,不是么?” 楊嗣俯眼望著她,沒說話,伸手揉了揉她的發。他抬頭去看雨了,雨水嘩嘩,漸漸小了一點兒,暮晚搖聽到楊嗣嘆了口氣。 讓楊嗣這般意氣風流的人嘆氣,暮晚搖心里有些難受。 暮晚搖垂眸:“我到底不是你記憶中的暮晚搖了。” 她依然可以和楊嗣一起來慈恩寺看戲,但是少女時期那個亦步亦趨地跟在楊嗣身后的小公主,到底已經消失了。她可以偽裝自己還是當年的她,然而她和楊嗣都知道,看一場戲,他們也回不到過去。 楊嗣低頭看她,說:“不要這么說,搖搖。人都會長大的。你經歷了這么多……如果還是當初的你,豈不是太可怕了?” 暮晚搖仰起臉來,漆黑如水的眼睛望向他。 他俯身看著她的眼睛,道:“我其實也有很多遺憾。我遺憾當初你和親時,我為什么沒有帶你走。我遺憾我為什么沒有跟著你去烏蠻。我遺憾我為何是楊家三郎,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多少次有沖動去找你,都被攔了下來。有時候我都遺憾……為什么早年時,更早的時候,我們沒有定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