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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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晚搖瞪眼:“我怎么知道?” 她停頓一下,多說了幾句:“應(yīng)該不是哪家貴族女郎,北里名妓的可能性比較大。你去北里打聽,務(wù)必給我弄清楚一些。例如她是什么人,家鄉(xiāng)在哪里,什么時候來的長安,什么時候認識的言尚。給我搞清楚言尚和她之間怎么回事,言尚夜宿北里的時候,是不是睡在她那里。” 她磨刀霍霍,咬牙切齒:“言尚還跟我生氣!他要是晚上和這個春娘共睡一室的話,我絕不饒他!” 方桐:“那得花些時間了,一兩日恐怕不夠。” 暮晚搖瞥:“那你還不趕緊去?!等著我請你么?!” 眼見公主拍案要發(fā)火,方桐連忙告退出門,領(lǐng)上幾個衛(wèi)士騎上馬出門去了。 言尚在中書省辦公,剛剛遞交一份折子。 仍是針對之前使臣來訪的遺留問題。 言尚指出大魏居中,對周邊小國的了解,是依賴多年前的文獻和資料,隨著舊臣們一一老去,大魏和周邊小國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不如往日那般牢靠。這一次來大魏的使臣中,就出現(xiàn)了幾個大魏沒有聽過的小國;還出現(xiàn)了好幾個原本應(yīng)該到場、結(jié)果卻被滅國的小國。 而大魏好客,不管聽沒聽過,都一樣接待。 就拿烏蠻王來說,烏蠻王要“假道滅虢”,勢必又會有一個小國悄無聲息地消失。烏蠻王這一次是大魏知道的行為,而大魏不知道的,必然更多。 言尚認為,大魏有必要派使臣出使各國,將如今各國局勢重新弄清楚,和各小國加強聯(lián)系。 再者,戶部銀錢年年不夠,正可以派戶部的官員跟隨使臣一道,再輔以兵部的武力,打通大魏和各鄰里國之間的貿(mào)易。 大魏官方?jīng)]有正式的經(jīng)商渠道,全靠各胡商、商人爬山涉水自己悄悄做生意。言尚給出數(shù)據(jù),說往年來,死在經(jīng)商途中、為賊患所殺的商人十之有七。朝廷該加強管控,重視這方面的問題才是。 言尚的這道折子寫了三天,遞上去三天后也沒動靜。他心中沮喪,以為自己到底位低言輕,上面那些主事的大官都根本不屑于聽他的高談闊論。然而他一個小小主事,在中書省就如同打雜一般,根本忙不上什么正經(jīng)事務(wù)。 這個官當(dāng)?shù)盟麑嵲诿悦#钟X無趣。 而這一日,言尚在府衙給潤筆一道折子時,一個和他同級的官員進來,與他打了聲招呼:“素臣,你老師回來了。” 言尚抬頭,訝了一聲。劉相公忙他女兒和離的事,如今是終于把那對鬧著分家的小夫妻送出長安了么? 進來坐在自己案前的官員扭頭,對他和善笑了笑:“劉相公讓你過去一趟。” 劉相公正在和中書省的其他三位相公一起吃茶。 大魏一共堪堪五位相公,中書省占了四位,門下省一位,尚書省是絕無可能出相公的。 而今中書省這四位相公便坐在一起,劉相公拿著其他幾位相公轉(zhuǎn)給他的折子,看到署名是“言尚”,劉相公就嘖了一聲。 和劉相公關(guān)系好一些的張相公笑道:“你這個學(xué)生,不過是中書省一個打雜的,卻一點不肯安心打雜。整天動不動上折子,把我們幾個人煩得不行。說他吧,看在他這般認真份上、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等也不好說他多管閑事。不說他吧,這每天上折子,實在是煩啊。” 劉相公道:“駁回他的折子就行了。” 另一沒開口的相公道:“你說的輕松。你自己這位學(xué)生,你不了解么?若是能輕易駁回去,我等早就駁了。” 對方是變著法在夸言尚的才能讓人無法駁,劉相公聞言,撫著胡須,肅然面容上忍不住浮起了一絲笑。 張相公道:“劉老頭,你莫笑。你且看你這個老師怎么當(dāng)?shù)模磕阋膊还苣銓W(xué)生,你學(xué)生也不問你。我看言素臣上的這些折子,你都不知情吧?你這放手,未免放得太多了。” 劉相公道:“你若是有我這么一個學(xué)生,你也會忍不住放手讓他自己來的。學(xué)生什么都不靠老師,就搞定了所有事,最后只是來通知老師一聲……這種本事,你不羨慕么?” 其余幾位相公便都想到了演兵之事,言尚在中間發(fā)揮的作用。之后言尚向兵部遞交的各國擅長兵力的資料,甚至比楊三郎這個真正跟烏蠻王動了手的人都要詳細一二分。 再有南山之事引出的公主和親之事,兩國盟約之事……言尚都辦得極妥。 這全是在劉相公不在中書省、無人給他提供幫助的前提下達到的。 一個相公道:“我便納了悶,他是中書省的人,兵部那邊居然和他合作得不錯?之前是把他調(diào)去鴻臚寺幫忙的吧?你們猜鴻臚寺卿前兩天找到我說什么?問言素臣要是在中書省作用不大的話,不如將言尚調(diào)去鴻臚寺。鴻臚寺實在喜歡這個人,想要這個人。” 另一相公:“巧了,兵部侍郎也這樣說。” 劉相公似笑非笑:“兵部侍郎這么說,是因為他們覺得言尚是太子的人,不想言尚留在這里幫太子。把言尚一個文臣派去兵部干什么?一個文人給一群武人磨硯么?幫他們擬折子么?” 張相公故意道:“有何不可?言二在中書省,不就是做這般打雜一樣的活么?” 劉相公喃聲:“能在打雜的活中找到差事自己忙起來,本和他無關(guān)的事他能插上一手……這豈是一般打雜的?” 幾位相公俱沉默。 良久,一位相公嘆道:“我有預(yù)感,劉公,你的幾位學(xué)生中,就你這個小學(xué)生的未來成就,不可限量。而我等,已然老了。不服老不行。” 劉相公挑眉:“你老歸你老,我還沒老呢!老夫還能為朝廷效力起碼二十年,不用將我和你放在一起比。” 知道劉相公素來不服輸,說話的相公搖了搖頭,也不和對方辯。這位相公說起另一事:“我們幾位和吏部的人一同商議過了,言尚這一次理當(dāng)升調(diào)。陛下也問過此事……我等的意思是,讓言尚先下尚書六部,將各部走一遍,如果那時候他依然不錯的話,就讓他重回中書省。” 劉相公明知故問:“回中書省做什么?” 那位相公似笑非笑:“回中書省,為中書舍人。正五品官,不算辱沒人吧?” 眾人皆是一頓。 留在這里的四位相公,全都從中書舍人這個官位上走過。因中書舍人,幾乎是預(yù)備給未來宰相用的官職。正常情況下,中書令都要做一遍中書舍人才是。而身為中書舍人,只要不出意外,就幾乎可以確定未來的宰相路了。 一言以蔽之,這里的幾位相公都看出了劉相公對他小學(xué)生的安排,并且在暗中助力。 張相公道:“若是不出錯,言素臣三十歲時,便可為中書舍人了。” 劉相公嘆:“我這個學(xué)生不能以常理推之。他肯定會出一些事……我們打個賭如何?說不定我這個學(xué)生,三十歲時可以走到宰相這一步。” 其他幾個相公皆笑。 皆不信。 說:“劉老頭喝多了罷?也罷,你這般相信你的學(xué)生,我們就與你賭一賭便是。” 言尚到劉相公這里來拜的時候,聽到屋中幾位相公的朗笑聲。他進去后,不動聲色地請安,神色如常。 幾位相公對他這般儀態(tài)都點了點頭。 劉相公將言尚前幾日寫成的關(guān)于出使、開商路的折子拿出來:“我問你幾個問題。” 劉相公隨口就商路上的兵馬、出使的各國路徑問言尚,言尚有的能答出,有的答不出。答不出的,言尚便慚愧,說自己會去查。然而言尚看到幾位相公都坐在這里,心里一動,知道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他便努力宣講自己折子中的思想,希望能得到這幾位相公的支持。 四位相公中最好脾氣的張相公笑道:“好了,我們幾個老頭子已經(jīng)看這個折子看了好幾日了。如果不是感興趣,不會叫你來問話的。還要恭喜一聲,你要升調(diào)了。可惜的是,中書省之后我等幾個老頭子的抉擇,你是看不到了。” 言尚一愣,微有些遺憾。 見他不喜反悵,幾位相公面面相覷,皆是笑。一相公道:“你是舍不得你這本折子么?怕你走了,無人能執(zhí)行你這本折子所奏的內(nèi)容?” 言尚溫聲:“不瞞幾位相公,臣確實覺得若是朝廷準備采納這本折子所奏,臣留在中書省是最好的。” 劉相公板臉冷笑:“留中書省干什么?等著此事辦成,你再加一個大功勞么?是嫌我等現(xiàn)在將你調(diào)出來,擋了你的升官路,搶了你的功績?” 言尚神色不變,輕聲:“為國效力,豈只以功績論之?臣并非那般狹隘之人,只是覺得臣最了解臣這份折子,留在中書省作用最大。臣并不是為功績,只要臣留在這里,功績送給旁人也無妨。” 一相公道:“看來是喜歡中書省,想賴著不走了。” 言尚低頭說慚愧。 幾個相公沉著臉沉得久了,終是張相公先耐不住笑了:“行了,不逗你了。劉老頭,還是你說吧。” 言尚心中本就覺得幾位相公不是那般要搶他功績的人,聽到對方破了功也神色如常,只看向他老師。 劉相公說:“我們要調(diào)你去戶部,為戶部尚書都事。” 言尚心中微頓時,已俯身行禮,微有些出乎他意料。 戶部尚書都事,是從七品上的官位。他現(xiàn)在的中書省主事,是從八品下的官位。這一升調(diào),跨了一個大品階,直接從八品跳到了七品……跨度實在好大。 看出他心中疑惑,張相公笑著為他解釋:“正是你運氣好,戶部原來的一位尚書都事,父親剛沒了,回家守孝去了。太子聽說你要去戶部,就直接讓你頂了那個職位,說太低的,辱沒你的才能。我等只是想讓你去戶部,太子卻給你升了一大品階,你該謝太子才是。” 言尚卻還是向幾位相公道謝:“若是能去戶部,中書省準備派遣出使使臣,戶部準備開辟官方商路……幾位相公是仍想我參與此事,才將我派去戶部。我仍要謝幾位相公的恩典。” 言尚心里想,太子給他跳了一個品階,難道這就是暮晚搖說的從中出力么?這就是暮晚搖向皇帝請的官位么?可是怎么看幾位相公的神色,這個官位像是他們定下來的,陛下并沒有插手? 幾個相公被恭維得心里舒服,都笑而不語。提拔人是不錯,但如果自己提拔人的時候?qū)Ψ侥芩查g感知到,這種感覺更好。覺得不枉費栽培他。 劉相公頓了一頓,語氣正經(jīng):“唔,還沒完。你的官位真正說起來,是戶部尚書都事,兼殿中侍御史。” 言尚一愣,然后看一眼他老師正經(jīng)得不行的神色,瞬間明白后面那個同樣是從七品上的“殿中侍御史”,才是暮晚搖請的官位。言尚臉一紅,因這幾位相公顯然都知道這是公主請的、卻都在裝不知道……言尚紅著臉,忍著羞意再次行禮。 幾位相公都裝得一本正經(jīng),好像完全不知這個兼任是怎么回事。 今日就要忙完升調(diào)這些事務(wù),言尚當(dāng)天就需要去戶部報道。只是出去后,他又回來,跟幾位相公報告羅修的事: “……臣派了一個烏蠻出身的人試探這位羅修,這位羅修讓人去南蠻傳消息,傳地圖。都是我大魏的……臣懷疑,大魏有官員和這位羅修勾結(jié)……” 幾位相公點頭,表示知道了,并且很滿意言尚有始有終,將這事告訴他們。若是言尚就這般走了,不說這個消息,顯然也無人能怪他。畢竟他已經(jīng)不算是中書省的人了。 張相公直接道:“那你繼續(xù)負責(zé)查此事吧,既然你有了殿中侍御史這個官職,糾察百官就是你分內(nèi)事。之后這事不用向我等稟報,查出來后,歸御史臺管轄。” 言尚應(yīng)下,向他們拜別。之后他又和中書省的其他同僚告別,眾人恭喜他升調(diào),連續(xù)兩天為他設(shè)宴相送,自是不提。 羅修被大魏封了一個右衛(wèi)大將軍的官職,強行留在長安,哪里也去不了。羅修雇韓束行去南蠻向南蠻王送地圖送消息,不想被言尚從中截斷,韓束行是言尚這邊的人。 站在言二郎的府中書舍內(nèi),韓束行將這些匯報完,等著言尚的下一步安排。 言尚沉吟片刻后,對韓束行友好地說:“既然羅修雇你出長安去南蠻送消息,你不如就直接趁此機會離開長安吧。之后羅修這邊的事,不用你再忙了。” 羅修這邊一定是有大魏官員給他傳遞消息,他才能得到那般詳細的情報。言尚現(xiàn)在就是等,看那個人什么時候冒出頭,再次和羅修聯(lián)系。 羅修留在大魏,就是一個不穩(wěn)定因素。那個和羅修合作過的人,一定會不安,會露出馬腳。 而這些,都已經(jīng)不需要韓束行了。 韓束行怔立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言尚的意思,是給他自由,他可以離開長安,想去哪里去哪里。欣喜若狂的情緒先涌上,之后卻是茫然不解。 韓束行:“二郎,我不知道該去哪里。” 他低下頭,沉默半晌道:“我這些年,從沒有自己主動去過哪里。我已經(jīng)……不適應(yīng)外面世界了。二郎,我武功好,你留我當(dāng)個衛(wèi)士吧。我不用月錢,二郎管我飯吃便好。” 言尚溫和道:“我身邊沒有武功如你這般好的衛(wèi)士用,你愿意留下,我自然欣喜。然而我不能因此耽誤你。 “你只是多年被關(guān)押,失去了目標,一時之間不知該去哪里。這般是不正常的。我希望你能離開長安,不拘于去哪里,四處走走,也許你會找到你真正想做的事,找到你生存的意義。韓束行,你已經(jīng)不是奴,不要再將自己看成奴。 “你自去這個天地多走走。若是許多年后,你仍是沒有目標,不知生活意義,再來找我也不遲。無論何時,我都不會對舊人棄之不管的。” 韓束行怔怔看他半晌,終是點了頭。他并不明白很多道理,只是覺得言二郎說話很好聽,每次都能說到他心里去。這種說話技巧他不理解,但言尚的推心置腹,仍讓他心中生暖。 韓束行跪下,向言尚鄭重行了一個大魏人的禮數(shù),才推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