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書迷正在閱讀:傳統型婚姻abo、身懷詭胎 完結+番外、你大堂兄來了、我在現代的農場主生活 完結+番外、明鏡臺[gl] 完結+番外、[綜英美]寶石商人 完結+番外、穿書后魔尊要殺我 完結+番外、仙途遺禍、硬核快穿、狙在你心上
暮晚搖身體驟冷驟熱,頭腦昏昏。她也是有些不舒服,根本不想耽誤時間和言石生寒暄。言石生叫住在前面走的她,他走到她面前來時,她都是沒什么表情的。 又美麗,又漠然。 如同開在深淵風海前的艷麗玫瑰一般,孤芳自賞,不與他人說美。 言石生蹲在她面前,暮晚搖向后退開一步,見他伸手,將她原本踩在腳下的一株草拔掉。不光如此,他蹲在地上,連續地將周圍許多草一一拔掉。 那草到人膝蓋,似草非草,似樹非樹,而它們的葉子,像風車一樣兀自轉動。這種草在這林中無人在意,而言石生蹲在暮晚搖腳邊,就毫不遲疑地把它們全都拔掉。 暮晚搖稀奇:“你在抜什么?” 言石生溫聲答:“迷魂草。” 他抬頭仰望她,道:“公主不是說遇上‘鬼打墻’么?我方才想了下,心里有了猜測。眼下看到這種草,我便知道了。這‘迷魂草’便可迷惑人的心智,讓人在同一個地方不停轉,走不出去,人自己卻感覺不到。所謂的‘鬼打墻’,多半就是它們在作祟。 “我們此地的老人講,在野外遇到‘迷魂草’,絕不可心存僥幸。一定要砍了才好。” 暮晚搖驚疑,她身后諸人也一時感慨。沒想到嶺南稀奇古怪的事這么多,連棵小小的看著普通的草,都能讓他們著道。 暮晚搖憤恨地盯著被言石生拔起的草,臉色難看。 而言石生抬頭看她一眼,又忽然笑道:“我們這里還有一種傳說,迷魂草只有遇見美人才會出現。” 暮晚搖一怔。 而他蹲在她腳邊,手上沾著泥土,只是仰頭看著她:“殿下必是絕代佳人,才讓這‘迷魂草’神魂顛倒,舍不得殿下,非要跟著殿下走。” 暮晚搖原本面容冰冷,與他對視一瞬,再聽他借草夸她是美人,她撐了半天,卻終究耐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而她一笑,諸人間的緊張氣氛才消退了。 在清除了“迷魂草”后,再次行路,眾人發現,他們這才是開始走出那魔障一般的圈子,開始能走出這里了。所有人松了口氣,知道他們得救了。果然需要一個本地人領路啊。 此時便是言石生提著馬燈走在最前面,之后是公主,然后才是這些衛士。 眾人心情都好。 暮晚搖跟在言石生身后,她眼看著大家走出那一直打轉的圈子,心情也好很多。一時放松之下,她身體的疲憊襲來,竟讓她在跟著言石生時,腳下一軟,眼看就要摔倒。 暮晚搖自己暗叫不好,旁邊卻伸來一只手,托在她手下。 暮晚搖的手被人碰,她顫了一下后縮。 言石生并沒有收回手,他手掌仍向上張開。看到她后縮,他臉微有些紅,卻只是垂目看她。 野林靜謐,無人說話。 二人對望。 身后又跟著不知情的、好奇他們怎么停下來的衛士們:“言二郎,殿下?” 暮晚搖沒吭氣,手卻遞了過去,被言石生托住了。之后他手才沿著她的手臂上滑,托住了她的手臂。他這般扶著她,避免她摔倒。 二人扭過臉,各自無言,沉默走路。只有二人手中藏著的汗漬、二人時刻因為沒有默契感而不自覺撞到一起的身體,才能看出這兩人心中的各懷鬼胎。 言石生低頭看不平的地面,專注十分。 暮晚搖抬目,看虛空中彌漫的霧氣,認真研究。 前方的景色漸漸清晰,他們在言石生的帶領下走出了迷霧陣。 看到了山下影影綽綽的火光,暮晚搖舒口氣。她目中波如清湖一般柔婉流動,她聲音懶怠:“敢碰我的手,你這是以下犯上。” 言石生低聲:“我在救你。” 她聲音里帶著一絲笑:“那也是以下犯上。” 言石生道:“那便等安全了,殿下懲罰我吧。” 暮晚搖似笑非笑:“你以為我傻?你成了我的救命恩人,我說要懲罰你,旁人會怎么想我?你以為一個和親后歸國的公主很好當?” 言石生怔一下。 他垂著目,輕聲:“交淺而言深,乃是大忌。殿下不該與我說這么私密的話。” 暮晚搖反手,一把握住了他本就托著她的手。他被驚得僵住身體,看她傾身,美目俯來,縷縷香氣也向他飄來。 暮晚搖扣住他的手,笑吟吟:“我偏要說。言石生,你別想擺脫什么。” 言石生長睫一顫,不解她這話是什么意思。 但他還來不及問,就見這公主身體一軟,向他懷中倒來。他頓時大驚,手中燈也掉了,手忙腳亂地抱住這位軟下身倒過來的公主。 他太過倉促,沒有接住她,反而抱著她,與她一起跌坐在地上。言石生只來得及摟住她的肩,不讓她摔倒在地。 前后左右都傳來呼聲:“殿下!” 火光重重,言石生抬頭一見,見原來他們已經走出了那片荒僻的地方。下面有幾個衛士提著燈在搜索,公主這么一倒下,下面的人全都看到了,急忙向他們這邊趕來。 而顯而易見,是暮晚搖跟在言石生身后,言石生專注看地上的路,暮晚搖卻看到了接應的人。看到了接應的人,她才放心地倒了下來。 可悲的便是言石生了。 言石生抱著她坐在地上,她臉貼著他的脖頸,氣息拂著他頸間喉結。溫香軟玉在懷,他渾身卻很是僵硬,滿心是被坑一把的無奈。 言石生:“殿下?你真要如此?你如此倒下,旁人還以為我怎么了你。這不是徒惹誤會么?殿下你哪里不適?能不能再堅持一下?” 女郎被他晃動手臂,他還催促她醒來。周圍這么多人圍上來,也讓言石生緊張無比。 而那被他擁著坐在地上、靠著他脖頸放心閉上眼的丹陽公主唇角一勾。他越是搖她,她越是滿心促狹,要欺負他、折騰他。 她斥道:“聒噪!” 她額頭貼著他被激得guntang的脖間喉結,覺得有暖風拂在發頂。 她唇角帶笑,昏迷前最后遺留的聲音含著一絲魅惑與戲弄,道:“我偏要折騰你。誰讓你不帶我找白牛茶樹的位置,讓我自己找?” “你活該!” 貼著她的耳,言石生終是有些氣急敗壞:“我可是剛救了你的人!” 他當然可以對她用心機,但是丹陽公主又當然是一個任性的公主。 暮晚搖被他抱在懷中,已經昏迷過去、不能回答他了。言石生抬頭,看著四面八方圍過來的疑惑衛士們,他沉默半晌,長嘆口氣,知道自己有的解釋了。 第13章 言石生的籌謀并不復雜。 暮晚搖告訴他,若是無人照拂,恐怕他是拿不到州考后的進京名額的。 言石生沒有告訴暮晚搖他早就知道,并不用旁人提點。他讀了這么多年書,早就知道本朝科考所看重的詩賦,正是他自己最薄弱的一項。他拿自己最薄弱的才識去挑戰科考,幾乎沒有出頭的機會。 那他便與少年天才劉文吉所走的路不一樣了。 劉文吉也許靠才華就能進長安,言石生卻少不了用些其他手段……例如,成為丹陽公主的救命恩人。 親自向公主示范白牛茶可嚼碎銅錢是預謀,試探出暮晚搖是公主身份也是預謀,給公主畫出茶樹的圖卻不親自帶公主去找野外找茶樹還是預謀……他賭公主想得到那茶樹,想將茶樹帶走。 而生長茶樹的附近,據言石生自己知道,有蛇窩,有迷魂草生長。有公主那些衛士在,言石生不覺得公主會有什么生命危險。但是在迷魂草的作用下,在野外迷路上幾天,又是理所當然的事。 而一定會有人發現公主失蹤,一定會有人需要言石生幫忙去找回公主。 成為了公主的救命恩人,哪怕公主自己不提,言石生相信嶺南那些大小官員,為了巴結公主,也一定會給言石生一個去長安的名額。 因為今年州考已經過了,公主來到嶺南的消息瞞得好、不一定及時傳得出去,言石生謀算的,便是今年州考名額是劉文吉的,明年那個名額,當是他的。 他給了劉文吉今年這個大展才華的機會。希望劉文吉能夠用得上。 這是陽謀。要不要白牛茶樹,去不去找茶樹,是不是親自去找……那都是暮晚搖自己的事。言石生不可能逼著她去找茶樹,綁著她去迷路。 這種陽謀即使事后有人察覺,也不能怪到言石生頭上。 可惜的是言石生算好了一切,獨獨沒有算到暮晚搖會暈倒。 公主暈倒一事超乎了他的預料,也讓他不知所措了一把——嶺南多瘴,乃是“瘴癘之鄉”。 丹陽公主沒有被蛇所害。 卻倒在了野外那迷霧重重的瘴氣下。 只有她一人倒在瘴毒下,其他跟隨的侍女、衛士都好好的。 那只能是……公主身體比尋常人弱了。 這超出預料的情況,頗讓言石生慚愧、懊惱。 因為覺得正是自己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才害公主病倒了,待公主被帶回距離最近的言家休養時,言石生便親自去為公主熬藥。 嶺南這種荒僻地,一時間也找不到什么厲害的巫醫。公主病倒后,衛士們已經快馬加鞭去廣州找醫工,但幸好是瘴毒,那醫工還沒有到,言家這種本地人,卻自然也有些藥,能幫外地人調養身體。 如是,南海縣令派來的衛士們看公主重新回到言家休養身體,他們便趕回南海,向縣令去匯報消息。 言家則在知道了暮晚搖的真實身份后,戰戰兢兢地重新將屋舍空了出來給公主用。這一次不光空出了公主之前住的那間最大的屋舍,言家還為昏迷的侍女春華,也專門挑了僅次于公主的屋舍。 畢竟春華是中了蛇毒。 真算起來,春華的情況比公主要艱難得多。 下午日頭昏沉,言石生蹲在廊下搖著扇子,一邊被煙嗆得咳嗽,一邊為公主煎藥。里頭服侍的侍女們隔著簾子看到辛苦的言二郎,心中都感嘆言二郎可真是好人。 然侍女們也是憂心忡忡,因公主昏昏沉沉,一直不曾醒。 侍女們發愁中,見門外言石生端著藥進來,他咳嗽著說:“將此藥端給殿下喝吧。我們平時都是喝這種藥來對付瘴毒的。若是效果好,也許醫工還沒有請來,殿下就能醒了。” 侍女們從他手里端過藥,連連感謝:“郎君你從昨晚回來就忙到現在,一夜未曾合眼,你快去歇歇吧。” 言石生溫聲:“殿下喝了藥,我放下心便走。” 侍女們點頭,端藥進去給暮晚搖喂藥了。言石生遲疑一下,并沒有回避,而是跟著她們進內舍,顯然也想看看情況。侍女們只是回頭奇怪地看他一眼,想到他是本地人,便也沒有制止。 畢竟他是這般溫柔和善的郎君,有誰舍得呵斥他滾出公主的屋舍呢? 侍女們坐在公主床畔邊,試圖給公主喂藥,言石生隔著簾帳望去,見她們低聲說話,侍女們退了一個又一個,卻沒有一人能將藥喂進去。言石生在后看得目光閃爍,然礙于他是外男,能站在這里已經不容易了,他并不好多說什么。 終于,侍女們端著藥掀開簾子出來了,悵然道:“郎君,不行,公主不肯喝藥。” 言石生道:“可否讓小生看看?” 一個侍女遲疑下,卻覺得言石生應該也沒辦法,就將藥碗遞給了言石生。而其他侍女商量一下后,就向舍外走,說道:“不行,我們得催促人,讓醫工快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