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像他那樣的人,青春叛逆期都不碰煙酒,會學著抽煙,必定是在國外經歷了很難熬的事情。會是什么呢?上回在學校外面吃飯,他點到即止,對那段經歷閉口不提。她其實很想知道,在國外的那幾年,他究竟過得怎樣。 為何會突然分手,為何會休學消失。 為何那樣驕傲張揚,如烈日耀眼的穆逸舟,會變成如今沉穩(wěn)內斂、深藏不露的模樣。 童溪抬頭,看向他離去的方向。 寬敞明亮的候機廳里,穆逸舟正往這邊走,身材頎長,姿態(tài)挺拔,白襯衫領口散漫地微敞,很好地修飾出肩膀胳膊的線條,收緊的腰腹往下是修長筆直的腿。從眉眼到身材、氣質,無可挑剔。 他是學成歸國的大神,是勢頭正盛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的副總,光芒比從前更奪目,卻斂得深邃。 他抽煙嗎? 童溪腦海中不由浮出一副畫面。 深夜的寫字樓里燈火通明,窗外是a市漆黑的夜空,他獨自站在落地窗前,指尖夾著煙。 神情會是怎樣的? 沉默?孤獨?壓力?凝重? 童溪不敢想,只覺得胸口像是被棉絮堵住,憋得心臟微微疼痛。藏在心底的那個少年啊,曾那樣驕傲飛揚。破繭蛻變的那段時光,他是怎樣度過的? 廣播里響起提示登機的聲音,除了手持金卡的韓懷公,其余人紛紛去排隊。 穆逸舟走過來,看到童溪一臉糾結心疼的神情,有點詫異。 “怎么了?”他低頭問,聲音低醇。 童溪看著他眉眼,嘴唇動了動,就聽他又說:“舍不得回去啦?” “沒有。”童溪搖搖頭,“沒什么。快登機吧。” “嗯,回頭見。”穆逸舟克制著沒去做過于親昵的舉動,轉而朝韓懷公勾手,“走了,老韓。” 韓懷公應聲而起,腳尖一抬,行李箱便往這邊滑過來。 穆逸舟上前接住箱子,又朝童溪擺手。 童溪笑了笑,收拾東西往她的登機口走。 很快就輪到她登機。飛機上一覺睡醒,整個人就從山清水秀、閑散悠然的竹里拽回到車水馬龍、匆忙繁華的a市。沒到下班時間,出租車一路通暢,到達學校時,某豐次日達的快遞也送到了。 童溪順道帶回去,看著寄件人一欄穆逸舟的名字,還傷感了下。 結果拆開包裝一看,她就發(fā)現(xiàn)白心疼了—— 穆逸舟這混蛋,根本就是個以權謀私的老狐貍! 當時在竹里的工作坊,他主動去寄快遞時她沒多想,結果寄來的是什么?分明是穆逸舟編的那個筆筒!里面還有他寫的卡片,祝她能有空閑讀書寫字,文思泉涌。 這筆筒到了她跟前,她那只憨態(tài)可掬的小熊貓就肯定是寄到了穆逸舟手里。 這老jian巨猾的jian賊! 作者有話要說: 穆總:互換禮物,有何不妥? 第27章 童溪那只小熊貓確實寄到了穆逸舟的住處。 竹篾漂染得黑白分明, 擺在床頭柜上,醒目又可愛。 穆逸舟的房間布置得簡潔, 淺灰色的床鋪, 簡潔的床頭柜和落地燈, 沒多少裝飾。除了飄窗上幾盆綠植和一架睡前常翻看的書, 就剩那只胖乎乎的熊貓正對著床頭, 睡前最后一眼、醒來最初一眼, 看到的都是它。 之前童溪送給euler大神的香爐擺在客廳顯眼處, 有了熊貓作伴, 共同占下穆逸舟家里的半壁江山。 對此, 穆逸舟很滿意, 甚至打算再拐騙兩件, 擺在書房和廚房。 童溪跟他討要過兩次, 都以失敗告終。 一次是在微信,她掙扎了好久才開口索要,被穆逸舟糊弄過去,借著協(xié)會周年慶的由頭輕易扯開話題。一次是穆逸舟去a大蹭會, 童溪帶他去吃食堂品嘗老味道, 說起被調包的竹編,穆逸舟糊弄不過去,索性大言不慚地承認,說他喜歡那熊貓,厚著臉皮奪人之美。 兩人認識這么些年,她不會連一只竹編都不舍得送他吧? 童溪被問得啞口無言。 最后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說他既然喜歡就留著好了。畢竟,拋開從前的事,穆逸舟回國后,她欠他的人情更多。 穆逸舟很欣慰,近來上班也精神抖擻,效率奇高。 甚至看到疑似情敵的楊曦時,也能打個招呼。 是五一假期前的某天,穆逸舟跟韓懷公一起外出開會,會議結束后韓懷公有急事先走了,穆逸舟沒開車,便打的到公司樓底下。 出租車停在路旁,穆逸舟下車沒走兩步,就聽附近有人喊他。 “穆總,哎——穆總。” 聲音有點耳熟,穆逸舟左右看了看,就見停在路旁的一輛奧迪緩緩降下車窗,有個男人探出頭來,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竟然是楊曦。比起前幾次撞見,他跟童溪在一起時的正經姿態(tài),私底下,楊曦身上還是有點公子哥的習氣,雖然座駕低調,卻仍叫人想起香車美人。 穆逸舟皺眉,駐足招呼,“楊總。” “好久不見。”楊曦探出車窗,瞟了眼寫字樓,“這地兒不錯啊。” “還行。楊總來這兒有公干?” “沒,約個朋友吃午飯。很久沒見你,打個招呼。”楊曦咧了咧嘴,神情懶洋洋的,目光往樓底一瞥,說:“朋友來了,穆總忙吧。” 穆逸舟頷首,回身就見寫字樓門口陳漪走了出來。 她上班時一向精心打扮,紅白拼接的修身通勤連衣裙勾勒出身段,波浪卷長發(fā)打理得嫵媚,妝容精致,紅唇涂得格外惹眼。 在職場摸爬滾打了幾年,她也懂得分寸,整個人嫵媚而不妖艷,有風情卻不帶風塵味。業(yè)務能力還不錯,能在辦公室提神,也善于在客戶面前調節(jié)氣氛,拎起酒能一口氣干掉六杯,韓懷公挺喜歡帶著她赴局。 不過穆逸舟對此無感,他寧可多招幾個陸佳欣林穎那樣的技術強人。 迎頭碰見,陳漪看清他是跟車里的楊曦打招呼,眼底的詫異慌亂一閃而過,很快恢復如常。 “穆總好——”她踩著高跟,精心描畫的眼睛注視著他。 換成韓懷公或者楊曦,必定能從中解讀出勾引示好的味道。 穆逸舟卻沒太在意,只點點頭,擦肩而過。 陳漪剩下的半句話卡在喉嚨,回頭看了眼,才泄氣地收了笑,到楊曦車前,開門鉆了進去,徑直坐上副駕。車窗還沒升起,她也不急著打招呼,側頭向外,目送穆逸舟進了寫字樓。 楊曦靠在駕駛位,饒有興致地覷她。 有意思呵。 楊曦跟陳漪的這頓飯,其實是始于童溪。 兩人是大學同學,那會兒楊曦胸無大志又愛鬧騰,他爸怕出國了不好管教,找了個還不錯的學校安頓他。陳漪是他同學,成績一般,能力卻不錯,尤其長得漂亮,從院系學生會混到學校的學生會,有點兒小名氣。 楊曦閱遍美女,對陳漪印象不淺。 而陳漪嗅覺奇佳,能從楊曦的行事打扮嗅出點家底,有意結識。 那時候楊曦夜夜笙歌,也曾跟陳漪吃過飯。 大三那年楊曦改邪歸正,被送出去交換,后來又出國讀碩士,兩人就沒了聯(lián)系,甚至于微信好友都在楊曦清理亂七八糟的人時隨手刪除了。后來楊曦回國,開始一本正經地做事,陳漪在職場闖了兩年后被韓懷公發(fā)現(xiàn)帶到a市,兩人也沒通過消息,不知道彼此的近況。 直到那天童溪崴腳,兩人在商場撞見。 陳漪這才知道楊曦回國了,管著個公司混得如魚得水。 且這位楊少似乎對童溪很有好感。 陳漪眼尖,將楊曦的緊張和擔心看得清楚,她在這方面嗅覺極為敏銳,當時片刻閑聊就看出端倪,加了微信后旁敲側擊地聊了兩回,便已證實猜測。 隨后就有了這頓飯,是陳漪主動約的。 陳漪知道自己在對方心里的分量,沒有非分之想,反而少了拘束。等穆逸舟進了寫字樓,她才回頭揶揄,“你倆看著挺熟的?” “見過幾回。”楊曦隨手發(fā)動車子,“他對誰都這么高冷?” “只對女人高冷。”陳漪糾正。 吃飯的地方離公司不遠,畢竟是趁著午休的時間出來,陳漪沒打算遲到翹班。挺有格調的一家西餐廳,客人也不少,陳漪來這兒的次數(shù)不少,已經提前預約過,熟門熟路地去了安靜隱蔽的位置。 點完菜,楊曦開門見山,“現(xiàn)在能說了?” “還是這么爽快。”陳漪捏著杯子笑,一口水喝完,杯沿留下淡紅色的唇印,她的語氣也如這唇印般曖昧,“我是費了不少力氣才打聽到的,你要是有消息,也別瞞著。咱們穆總和那位童小姐,以前確實在一起過。” “哦?”楊曦饒有興趣,“后來分了?” “分了。是穆逸舟出國后甩的童溪,據說童小姐還追過去找他,結果撲了個空。童小姐以前想出國,分手后就斷了這念頭,據說還把復習資料給燒了——決絕吧?那幾年童小姐狀態(tài)不太好,絕口不提穆總,看來傷得不淺。” 這些細節(jié)倒是楊曦不清楚的。 他轉著水杯,打量陳漪,“挺能耐啊。消息確切?” “找了a大文物社團的人。他倆在那認識的,這些事兒社團的人都知道。” “沒有更詳細的?” 陳漪搖頭。原以為陸佳欣近水樓臺,能從小巫嘴里扒出點料,結果沒指望上。害得她只能輾轉找人,能打聽到的也有限。 服務員上餐后離開,陳漪慢慢切著牛排,又轉述了些細節(jié)。 楊曦認真聽,難得的耐心。 陳漪愈發(fā)篤定,快吃完時挑明意圖,“楊總難得對誰上心,對童小姐想必是認真的。被男人傷成那樣,換了哪成女生都會吃教訓。楊總要是能對癥下藥,勝算會很大。怎么樣,我這算雪中送炭吧?” 楊曦笑了聲,舉起水杯跟她碰了下。 “消息確實有點用,雪中送炭卻算不上。這種事吃力不討好,不像你會做的。” 見陳漪目光微閃,他直接戳破,“為了穆逸舟吧?” “我要是能追走童小溪,你就能有機會。陳漪,我還是想不通,至于嗎?不說辦公室戀情,就這事兒本身,要是玩脫了,搭上的可是前途。你們韓總聽說很厲害,你老實本分地跟著他,將來不愁吃喝。” “如果只求不愁吃喝,對我來說不難。”陳漪低聲。 楊曦挑眉不語,只打量著她。 陳漪笑了笑,“追穆逸舟是我的事。你照顧好童小姐就行,管我做什么。” “韓懷公那種人,我不想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