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_分節閱讀_177
拼死撐到援軍到來,還背著中了弩箭的張玉。朱能沖進包圍圈時,他與背上的張玉都已成了血人。 兩人身上的血有南軍的,也有自己的。 頭盔早已不知去向,黑眸中殺意凜然。 困住沈瑄的南軍知道,這尊殺神已經力竭,只要沖上去,一頓亂刀便能將他砍成rou醬。 想歸想,硬是沒人敢上前一步。 遍地的尸體,被血染紅的土地,再再證明眼前這個狠人有多可怕。 戰功固然好,可命更重要。 猛獸瀕死仍能咬獵人一口,誰也不知道沈瑄是否還能殺人,貿然沖上去,活夠了? 僅一人,持槍立于萬軍之中,無人敢上前一步。 沈瑄的勇猛震懾住了所有人,便是朱能都打心底里佩服。 看到眼前一幕,燕軍騎兵被沈瑄的殺意感染,呼嘯著沖殺而至,終于殺開一條血路。 南軍本就被沈瑄嚇得膽寒,再加上一個朱能,根本不敢上前阻攔,只能看著沈瑄躍身上馬,同朱能一起帶著張玉的尸體沖出了戰陣。 陣外,焦急萬分的張輔手持長槍,拽緊馬韁,準備沖陣救出父親。 見到沖出包圍的沈瑄和朱能等人,不由得大喜過望。迎上前去,剛要開口,卻見到了馬背上的張玉。 一身鎧甲已辨別不出原本的顏色,須發皆亂,臉色青白,氣息全無。 張輔幾乎從馬上跌落,雙眼赤紅,聲音低?。骸案赣H?” 燕王被平安纏住,施展不開手腳,聞聽張玉和沈瑄沖出包圍,精神大震,可隨后的消息卻令他措手不及。 張玉被弩箭所傷,中毒已深,回天乏術。 “王爺,張將軍……去了?!?/br> 胸中一股郁氣無法發泄,悲傷和憤怒驅使燕王大吼一聲,揮舞著長刀,如一頭猛虎,向南軍最密集的地方沖去。 盛庸,孤誓殺汝! 燕王親自沖陣,燕軍無不拼死。 平安看向狀似拼命的燕王,不敢輕敵,親自迎了上去。 另一處,抱住父親僵硬的身體,張輔沒有流淚,只有滿心的憤怒和仇恨。 “盛庸!” 口中咀嚼著南南軍主帥的名字,眼中帶著到滔天的殺意。他發誓,必殺此人,為父親報仇! 沈瑄站在張輔面前,單手持槍,槍頭扎進土中,勉強支撐住身體。他看著死去的張玉和憤怒的張輔,沒有說話,緩緩的,單膝跪地。 男兒膝下有黃金。 沉默,哀傷,悲憤,因這一跪徹底爆發。 師直為壯,哀兵難敵。 張輔將張玉的尸身放到馬上,用力的扣緊沈瑄的肩膀,“子玉,你的情,我張輔記一輩子!” 話落,躍身上馬,帶領憤怒的燕軍,沖向試圖截斷己方后路的盛庸軍隊。 “為張將軍報仇,殺!” 沈瑄沒動,朱能察覺到不對,疑惑上前,“子玉?” 沒有應答,只有刺鼻的血腥味。 朱能臉色一變,立刻扶起沈瑄,頓時瞪大雙眼。 視線所及,被火銃擊中的傷口正不停流淌著鮮血,鎧甲破碎,左臂和腰側的傷處早已血rou翻卷、 朱能倒吸一口涼氣,如此重傷,他是如何背負張玉,支撐到援軍出現? “不愧是定遠侯的兒子!”將沈瑄扶到馬背上,朱能手持長刀,“隨我沖陣!” “遵令!” 燕軍突然爆發的戰意打亂了南軍的腳步,也打破了盛庸的計劃。 尚未合攏的包圍圈被徹底撕開,盛庸來不及調派中軍,平安也沒能擋住朱棣。越來越多的燕軍沖殺而出。高陽郡王強撐著騎上戰馬,朱高燧緊跟在兄長身邊,兄弟倆互相照應,直到同朱棣匯合。 兩個兒子的悍不畏死觸動了燕王,他會如此喜愛朱高煦并非沒有因由。 魯莽,驕橫,張揚,跋扈,在朱高煦帶著朱高燧舍出性命為大軍殿后時,都變得微不足道。這一刻,他做到了身為一個將領能做的一切。 戰場之上,朱高熾永遠比不上朱高煦,連朱高燧都勝他一籌。 依仗建文帝提供的防護罩,殿后的燕王成功擺脫了南軍,安全與朱能匯合。 追兵也很無奈,遠程武器不能用,近戰又打不過朱棣,不放人還能怎么著? 得知沈瑄重傷昏迷,燕王的臉頓時黑成了鍋底。不及大罵盛庸可恨,跟隨在側的朱高煦險些一頭栽到馬下。 “高煦!” 燕王大驚,幸好朱高燧拉住了兄長,沒讓朱高煦傷上加傷,摔個頭破血流。 隨軍大夫被急召過來,查看過朱高煦的傷勢,稟告燕王,“高陽郡王中毒不深,且已用藥,只是失血過多以致暈迷?!?/br> 之后,趙大夫令人架起木板,抬著朱高煦一同行軍。 木板是從運糧車上拆下的。燕軍的糧草大多丟在了身后,糧車成了拖累,干脆拆下木板運送傷兵。 朱高煦和沈瑄被并排抬著,張玉的尸身自有張輔照料。 看著昏迷不醒的兒子和一身是血的侄子,朱棣握緊了拳頭,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馳騁疆場二十余年,未曾遭逢如此大敗。 不報此仇,他誓不為人! 能夠被未來的永樂帝記上黑名單,抽鞋底訂小人,盛庸應該感到驕傲。在他之前,只有建文帝才能享受到這樣的待遇,連鐵鉉都要靠邊站。 敗軍抵達北平時,世子親自出迎。燕王妃竟也不顧病體來到了城外,好似在告訴朱棣,他的身后還有北平,還有家人。 站在隊伍之中,孟清和焦急的尋找著沈瑄的身影。 結果讓他失望了,馬上沒有,步卒中也沒有。 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只從劉千戶口中得知沈瑄受了傷,傷勢到底多重?為何連人都不見? 見到燕王妃,遭遇大敗的朱棣心中忽感安穩。翻身下馬,扶起行禮的王妃,情感無以言表。二十多年的相濡以沫,最了解他,也是唯一能安慰他的人,只有王妃。 將領過后,孟清和終于看到了被士兵抬著的沈瑄和朱高煦。 擔憂之情不減,提到嗓子眼的心卻略微放了回去。 傷重無礙,人回來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