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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川就是出事了,江川死了一百三十萬,所以他們就可以肆意發泄憤怒,肆意的詛咒,辱罵,攪的這個城市黑云蔽日永無寧日,但這難道是元君的錯?” 葉酌道:“自然不是元君的錯,可單是如此,你沒必要如此極端吧?” 師夷清像是又被他逗笑了,他擦了擦眼角:“仙君,你有沒有想過,屠城是大過,殺無常鬼是大功,功過相抵,天道賞罰分明,元君本不該有事,但你知道他為什么死了嗎?” 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因為元君,根本就不是死在天罰之下的!” 葉酌三人,連帶著鳳口關上的陳可真,皆是眉頭一跳。 師夷清接著道:“江川那一百三十萬亡魂在江川日日徘徊,幾成妖邪,其中不乏煽風點火之人,四處拉幫結派,就是不愿輪回往生,致使百里內怨氣滔天,連帶南方諸多主城百姓不得安寧,他們沒日沒夜的喧囂吵鬧,死賴在這里,你知道他們想干什么嗎?” “他們打定主意元君不會怪罪他們,所以他們要挾元君,說若不想他們四處霍亂,要想他們乖乖輪回,就將自己的氣運分給他們!” “好啊。”師夷清驟然提高音量:“他們不愿輪回,那就永遠也不必輪回了!” 葉酌默然無語。 雖然師夷清如今狀似癲狂,但他說的,恐怕確實是實話。 屠城是大過,然而阻無常鬼于關外有該是大功,天道論功行賞,賞罰分明,雷劫過后,理應降下滔天氣運補足斬殺無常鬼的‘功’。如此看來,廣玉非但不應該受傷,修為還應該再近一步。 所以,他大概真的把這部分氣運分了出去,后來才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是啊,反正元君人好嘛,他們當然敢鬧,鬧的越大,好處越多,不是嗎?”,師夷清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指著面前的廢墟:“看到那個酒肆的旗子了嗎?” 那酒肆坐落于江川城北,茶褐色的酒旗染了油煙,被熏成了油膩膩的皂色,旗子上的字也亂七八糟的。 “那戶人家的店小二,大字不識一個,成天干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偷客人的錢袋,轉世的時候卻當了大官,怎么當上的?運氣好,皇帝微服私訪的時候撞見了,他燒了條魚,皇帝很喜歡。” 他又指:“看見那個塔了嗎?那房子里撿泥巴的小鬼根骨平平,就是一個混混,成天欺負人家無依無靠的女孩子,轉世卻入了仙途,就拜在長舟渡月。為什么?也是運氣好,有個高修出門摔了一跤,壓斷了他的手,就撿回去了。” “但是這些,本都是元君的氣運,元君沒日沒夜搏殺無常鬼得來的氣運,他們憑什么分?你告訴我啊,憑什么?” 他深吸一口氣,面貌無端的猙獰起來,一字一頓,似乎滿腔的憤怒就要噴薄而出:“憑他們在聞道臺底下磕頭?憑他們最后罵人罵的狠?憑他們詛咒元君去死?還是憑他們跪拜時口口聲聲,一字一句的‘元君仁慈,保佑我發財,元君仁慈,保佑我升官’?” 師夷清像是又想大笑,最后全部梗在喉嚨中,他放松的肌rou,轉頭茫然的看了一眼臺下,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宿醉才醒的癲狂錯亂來,最后,終于累了,坐在了聞道臺的邊緣。 遠處是江川頹敗的斷壁殘垣和鳳口雄關隱隱約約的虛影,他坐在臺上輕輕的呢喃,臺上凜冽的大風將他的聲音吹出去很遠。 “是啊,元君仁慈啊……” “元君……仁慈啊。” 鳳口關上,忽然傳來了一聲悠悠的嘆息。 ※※※※※※※※※※※※※※※※※※※※ 雖然大家貌似想我寫長一點,但是應該還有一章結局的樣子orz 這章可能信息量有點大,希望我說清楚了。 第102章 師夷清搭建的陣法確實精妙,這座水下的城市,居然也能在落日時分看見漫天的晚霞。 紅日從視線盡頭消失,跌落在青山巨大的虛影之后,葉酌在他身邊坐下來,輕聲問:“但你這么做,你覺得廣玉難道會很開心嗎?” “活人才能告訴我他開不開心。” 師夷清注視著層層疊疊的金黃色鉤云,一般而言,這種云是下雨的先兆,而且云層密集,是看不見太陽落山的,但是這一方小世界里所有的天氣變換都由他一手cao控,于是他揮退了云霞光,怔怔看著太陽落下的地方。 如同注視著一個注定隕落的傳奇。 “如果他活著,他可以甩我耳光,或者打我一頓,來告訴我他不開心,但他死了,那誰知道他開不開心。” 葉酌笑:“廣玉那么溫和的人,應該不會打弟子吧?” “會啊。”師夷清躺下來:“他特別生氣的時候,會用琴砸我的腦袋。” “如果我這一次成功了,我絕對會被他砸的滿地亂爬。” 回光返照也是有時限的,生命力一點一點的從師夷清身上散去,他睜著一雙眸子,一眨不眨的望著天空,眼角帶了點淺笑,他忽然問:“仙君,你最擅長玩樂,你聽過最好聽的琴,是什么琴?” 葉酌想了想:“我不擅長樂器,鑒賞能力一般,硬要說的話,章江上聽過一個歌女的琵琶,是最好聽的。” 師夷清道:“如果你有幸聽過元君彈琴,即使你根本不懂樂器,也會覺著他彈的,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