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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人半蛇叫住顧長安時,說辭是為了之后的闡述了解情況,可現在他像是忘記了自己說過的話,沉浸在回憶中,將一切娓娓道來。 “類地球五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先鋒營a5、a6兩組隨諾亞號出征,我們的目標是蟲族老巢——我們當時認為它是蟲族老巢,遭遇襲擊被俘后,我們才從蟲族的羞辱中知道,那只是蟲族的自建躍遷星球。你們已經知道了嗎?” 他說話條理清晰,連日期都記得分明,根本不像是連名字都記不起的樣子。 心中疑團更甚,顧長安還是鄭重回答“三個月前,我炸了它。” 半人半蛇大笑起來,用更欣賞的眼神打量著他“干得漂亮。” 顧長安提出疑惑“諾亞號失蹤前,星艦坐標異常跳躍,原進行坐標空無一物,當時根本無法分析出諾亞號流落何方。按照您所說的,諾亞號遭遇蟲族襲擊,那么,您知道坐標異常跳躍是怎么回事嗎?” 半人半蛇無法解答“我并不清楚,事實上,我們甚至不明白蟲族究竟是如何做到突然襲擊的,當時諾亞號毫無異常,沒有監測到可疑星艦靠近,只記得忽然出現的刺眼白光吞沒了一切,再醒來時,我已經身在那些屠夫的手術臺上,我的戰友們……” 他一時難以說下去。 半人半蛇巖石雕塑般的面容難以做出表情,但他的痛楚太過深重,任誰在此都會連同感受到巨大的悲愴。 顧長安不知該說些什么,任何言語的安慰,在此時都太過輕飄。 短暫沉默后,半人半蛇就強撐著繼續講述“我們成了實驗品。至少,那些趾高氣昂的蟲族雄性是這樣稱呼我們的。我記不清究竟被做了多少實驗,早在那時,我就漸漸成了怪物,只是沒有現在這么徹底罷了。戰友們接連死去,沒有死亡的,也成了完全喪失理智的畸形動物,被關在籠里自相殘殺……當時我不肯放棄,因為我還有想回去見的人。” 顧長安心底怒火越燃越炙,手心卻是一片冰涼。 啟示號的失蹤方式與諾亞號完全相同,諾亞號的戰士們遭受了如此非人的虐待實驗,那么啟示號的戰友們…… 顧長安忽然注意到細節,緊抓住一線希望,急促道“您說蟲族雄性?現在蟲族雄性早已失勢……” 如果實施非人實驗的是蟲族雄性,那在蟲族雄性已經失勢的現在,啟示號是不是可能并沒有遭受這些? 半人半蛇打斷了他,卻只是繼續講述道“我們被俘時,蟲族雄性依然是蟲族的絕對領導者,他們是數量稀少的精英,似乎各個都是科學家,癡迷于人類改造。而數量龐大的蟲族雌性的角色,只是武力打手和繁育者。” “ 我不能保證我聽到的都是真實的,但如果按照他們的說法,人類在地球末世時期,也就是三十世紀初,為了在日漸惡劣的自然災害中存活下來,基因改造盛行,蟲族就是其中誤打誤撞的成功品。那一批科學家沉醉在自命為神的權柄中,將自己改造為蟲族雄性,并改造了大量蟲族雌性充當繁育者和打手,剩下的人類在他們的哄騙下,走進了冷凍艙。”” “而類地球,包括類地球人類,是蟲族雄性為了得到新鮮蔬果和滿足實驗欲,用解凍的地球幸存者,制造出的種族。” “據說類地球人類是最后一批實驗品,如果再不成功,他們就用盡了冰凍保存的地球人類。” 半人半蛇一拳捶在岸邊“我們從頭到尾,都活在謊言中!我們不是丟失了一千年的記憶,是由解凍出的一千多年前的人類改造而成!蟲族不是我們的領路人,它們改造出我們,就是為了殖民奴役!我們并不是蠢笨,并不是科技低能,而是我們和蟲族之間,原本就相差了一千多年的發展歷程!” 人類的敵人,最終還是人類自身。 顧長安察覺到自己并不驚訝,不由苦笑。 此刻,他已經不再懷疑半人半蛇的身份,但他對半人半蛇產生了另一個懷疑。 一個令他痛苦的懷疑。 半人半蛇沒有察覺顧長安壓抑的情緒,繼續說道“蟲族雌性被雄性欺壓日久,在類地球人類成功存活并開始繁衍后,蟲族雄性漸漸更喜歡類地球人類,認為類地球人類是比蟲族更優越的實驗成果,對蟲族雌性更為貶低。” “于是,蟲族雄性又一次啟動了改造計劃,他們試圖改造出比類地球人類更好的基因改造方案,在實驗成功后,用以改造他們自身,并將類地球人類一同改造為新品種,用以代替蟲族雌性。” “以上是我在手術臺上與囚籠中陸續聽到的信息拼湊而成,還需查證。接下來是我的推測,蟲族雄性的計劃被蟲族雌性得知。被欺壓了這么久的蟲族雌性必然不甘心成為被舍棄的垃圾。” “在我和剩余隊友被改造成半人半蛇不久,蟲族雌性發動了叛亂。” “蟲族雌性將主導的那一批蟲族雄性殺死,剩下的蟲族雄性都成了玩物和繁衍必需品。而我們這些實驗品,被丟棄到了這里。” “蟲族雄性一直想將這里改造成地球那樣宜居的環境,研發出了數種輻射性強大的毀滅性能源彈,定期投放,用以改造地貌和空氣成分。這是我們和能源彈被一起投擲下來前,從蟲族雌性得意洋洋的炫耀中得知的。他們沒有想到我們能活下來,而我,還保存著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