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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安敏銳地抓住了一個詞“我們?!” 半人半蛇閉上眼“他們已經死了。我殺死了他們。” 顧 長安側過臉,看看那些巖石巨蛇,看看奮戰的隊友們,不知多久,又將視線移回半人半蛇臉上。 顧長安“您受苦了。” 半人半蛇微微顫動,久不能言。 顧長安卻不得不追問“你是我們的英雄,我們會帶您回去。我猜測您是記得的,請告訴我,您的編號。” 半人半蛇否認“我已經不記得了。” 顧長安緊咬著牙,避免自己失態,低聲說“謝廖沙上校的機甲,名叫卡秋莎。為了紀念他的母親。” 半人半蛇終于發出受傷野獸般的哀嚎。 顧長安對著半人半蛇,單膝落地,重重一跪。 “康斯坦丁少校。” 那首古老的歌這樣唱到駐守邊疆年輕的戰士,心中懷念遙遠的姑娘。勇敢戰斗保衛祖國,喀秋莎愛情永遠屬于他。 第48章 康斯坦丁又一次閉上了眼睛。 他回想著已經回想了千萬次的畫面, 出征前,他的omega妻子抱著他們的孩子, 她可真是個脾氣火爆的姑娘,他的卡秋莎, 他們剛為了孩子的起名吵了一架,他們的朋友——醉醺醺的阿列克謝一如既往地幫著倒忙,在一旁火上澆油, 出著“干脆讓星網隨機取名”的壞主意, 但送別時她就已經不生氣了,她向來是不記仇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她照例給了他熱情的吻別,驕傲地說著“不打勝仗回來就打斷你的腿”, 她肆意地對他散發著她的信息素, 是類似面團烘烤后的濃郁麥香,她總愛做些通常是alpha才會去做的事,他還記起見到這個姑娘的第一面,她咬了他的手,說是要標記他。從那一天起, 他就想要她成為他孩子的母親。 他當然回了她更熱情的吻, 寒風凜冽的信息素與麥香混合在一起, 像是在北國度過了一個食物充足的寒冬, 惡劣的天氣與溫柔的生活,天是冷的,心是暖和的。 阿列克謝在一旁吹著口哨。 人工智能傳來時間提醒, 她踢他,故作嫌棄地要他快走。 阿列克謝還是醉醺醺的,這個不靠譜的beta像是將軍一樣站在農具上,對他揮手,又指著前方大笑“去戰斗吧,康斯坦丁同志,去拍死那些該死的蟲子!” 他記得自己回過頭,為他們共同的信仰敬了個禮,卡秋莎抱著孩子望著他,她的眼神潑辣又溫柔,他幾乎不想走了,誰舍得離開她呢。 但他還是轉過了身。 先鋒營需要他去戰斗,人類需要他去戰斗。這是alpha不容推卸的責任,他也絕不會當一個逃兵。 他邊走邊想,等回來的時候,她愛給孩子取什么名字就取什么名字吧,什么小柳樹小笨熊都由著她,雖然兒子長大后一定會為此抱怨,說不定還會對父母心生怨恨,但她開心不就好了? 他又擔憂地想,如果這次沒那么幸運,自己在戰斗中犧牲,撫恤金足不足夠讓她不那么辛苦地把孩子養大?阿列克謝一定是會幫忙的,阿列克謝是個好朋友,盡管不怎么靠譜,到底是個能干人,為了喝上口酒,阿列克謝能四處搜羅土豆皮胡蘿卜皮釀出酒來。 康斯坦丁想不到,他沒有戰死,卻再也沒能回去見她。 整整二十年。 他的兒子,已經長成了高大的年輕人,和當年出征時的自己太過相似,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的兒子叫謝廖沙。 誰給這孩子起了個小名當名字? 既然他的卡秋莎……按阿列克謝不靠譜的行事風格,大概是找星網隨機取的,總也比叫小笨熊強。他忍不住想,這想法若是被他的潑辣姑娘知道,是少不了被一頓教訓的。 兒子說,他的母 親駕駛機甲沖向了蟲族。 他心痛卻并不多么驚訝。他了解他心愛的姑娘,但他還是后悔將淘汰的舊式機甲留在家,她早就偷偷駕駛過它,誰說omega無法開動機甲? 他的卡秋莎可以。眼前這個強大得不像話的疑似兒子的男朋友,也可以。 半人半蛇的康斯坦丁再睜開眼,首先看到的還是那架熊貓配色的新式機甲。 那時比人高不了多少的笨重機甲,經過二十年的更新迭代,眼前這一代,竟已經是如此高大敏捷的模樣了。 五米高的高大機甲,在他面前,都顯得瘦小可憐。 康斯坦丁明白自己早已成了怪物,他不需要進食,沒有人類的嗅覺……他所知道的只有自己總結出的經驗,其實并不清楚自己這具龐然大物般的身體是如何運作維生。 他究竟是個什么東西?這問題沒人能回答。 被改造成半人半蛇后不久,蟲族雌性就發動了叛亂,那些蟲族雄性瘋子,沒來得及拿他們做各項實驗。 而和他們一起被投擲到這個星球的,是數種毀滅性能源彈。爆炸后,它們產生的能量和巨量輻射,不知為何被已經炸成殘肢斷臂的他吸收,使他活下來,也使他巨大化成這副巨怪模樣。 就算罪魁禍首此刻站在他面前,恐怕也認不出他究竟是何屬何種。 罪魁禍首,想到那個人,康斯坦丁就恨得咬牙切齒。 那個被蟲族雄性奉若神明的“先生”,那個一手主導了所有基因人體改造,在他身上切下無數刀,一步步將他從人類變成非人的北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