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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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樓君炎低咒一聲,急忙將衣服給她穿上,眼眸一片赤紅,伸指點向她的睡xue。 陸燕爾立時昏了過去。 指腹上的鮮血仍舊源源不斷地滲出,左手每個手指都有出血點。 即使她的意識陷入了昏睡境地,可手指上的疼痛依舊不是她能承受的,秀麗的眉緊緊皺成一團,不由自主呻/吟出聲。 汗水漸漸滲出,浸濕了綿薄的寢衣,薄薄的布料緊貼著她的曲線,勾勒出一幅美人圖,配合鮮血模糊的纖纖素手,直教人觸目驚心。 這都是李承頌的杰作。 以此來逼迫樓君炎,逼他屈服,逼他妥協。 樓君炎俯身跪在床邊,手撐在榻上,看著頗為痛苦難受的陸燕爾,猶如萬箭穿心,痛在她身,傷在他心。 糾結,恨意,痛苦,憤怒多種復雜的感情輪番交替。 情感和理智交鋒,情感告訴他,為了陸燕爾屈服吧,可理智卻告訴他,絕不能妥協,一旦妥協,便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不過眨眼間,原本完好無損的右手也開始涌出鮮紅的血,陸燕爾似再也忍受不住這樣非人的折磨,猛然瞪大眼眸,如銅鈴,眸底卻是漆黑無光,右手陡然彎曲成爪狀,那般深入骨髓的痛像是被魔鬼抽取了她的靈魂。 那眼神恐懼而痛苦。 下一瞬,眼眸闔上,小臉慘白無血色。 像是支離破碎的玩偶。 昏迷時尚且如此,可想而是,若是清醒狀態,該是何等的慘烈,何等的死去活來。 “李承頌!” 樓君炎攥緊了拳頭,痛苦地低吼了一聲,轉身急遽朝府外掠過。 府外門口處,安靜停著一輛馬車,車簾撩起掛在攆蓋上,車廂內匍匐的女子正是李承頌,可她的情況并不比陸燕爾好。 臉色煞白如鬼,長發披散凌亂,樣子狼狽不堪,于這昏暗的夜色中,更如夜行地獄的惡魔。 而更可怖的是她的雙手,每根指腹皆插滿了鋒利的銀針,幾乎刺穿整根手指,鮮血淋漓,無一處完好。 李承頌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仰起頭看向他,全身的力氣都用來壓制手指上的疼痛,一句話幾乎抖成顫音。 “十指連心……的痛……如何?” 樓君炎自認白活了這么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殘忍心狠的女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瘋子!你果然是個瘋子!” 李承頌低低笑了兩聲,扭頭對著旁邊的男人吩咐道:“繼續。” 周武無奈,只得再次取出一枚長針:”公主,扎哪兒?” 李承頌索性癱在車廂里,眸子里的光冷冷淡淡:“這要看樓大人的意思了,嘗試過十指連心,可還要……試試一針穿心的痛?既然樓大人不表態,那就心臟吧,早死早超生!” “是。” 主仆兩一唱一和,可樓君炎知道這并非唱給他看的戲,李承頌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什么都做得出來。 周武手中的銀針一點點逼近李承頌的心臟…… 樓君炎閉上眼眸,遮住了眸底所有的喜怒和微光,無力道:“李承頌,你贏了!不就是和親么,我和!” 他說的是和親,而非娶。 可見他有多厭惡這個女人。 李承頌虛弱一笑:“那個女蠱師果然沒有說錯,陸燕爾……就是你唯一的弱點。” 樓君炎面無表情:“交出解藥。” 李承頌卻是含笑看了他一眼,再也忍耐不住指尖上的痛楚,徹底昏死了過去。 周武看向樓君炎,語氣頗為不善道:“樓大人,解藥的事等公主醒來再說。” “你可真是你家公主的一條好狗。“樓君炎冷笑,出其不意地揮掌,強勁的內力直接將周武拍飛了出去,車輦的華蓋也被掀了頂,瞬間炸裂。 可他力道控制的極好,并未傷到李承頌半分,傷她半分,便是傷陸燕爾半分。 雖然,他真的很想殺人。 傷不了主子,但卻不妨礙他拿狗腿子出氣。 又是一掌揮出。 北漠勇士擅摔跤格斗,卻不擅長內家功夫,周武雖然僥幸躲開了些,依舊被震的口吐鮮血。 “你們中原人果然都是陰險小人。” “彼此,北漠人何嘗不jian詐。” 樓君炎拂袖離開,小心替陸燕爾上藥包扎傷口,每多看一眼她手上的傷,他的心便痛上一分,多一分殺死李承頌的心。 又是中毒又是受傷的,晚晴急的直掉淚,短短一日,她家少夫人就像是瘦脫了形,整個人似乎失去了精氣神兒,可她卻不敢多問。 因為樓君炎嚴厲下令,禁止此事外傳。 直到第二天下午,陸燕爾方才幽幽轉醒,每根手指都纏著厚厚的繃帶,稍微碰觸一下都痛的不行,可她卻咬牙忍著。 既是中了生死蠱,她已然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了。 可蠱毒這種陰詭之事太過匪夷所思,知道此事無法宣揚開來,逼急了李承頌鬧到不可開交的局面,恐玉石俱焚,只得默默地躺在床上發呆,盡力忍著點疼。 瞧著她額間微薄的汗水,晚晴終是忍不住小聲問道:“少夫人,這些傷……” 陸燕爾眼眸未抬,有氣無力地道:“別問了,我不知道。” 晚晴欲言又止:“是。” 陸燕爾卻猛地想到了什么,外祖母知曉那么多關于苗族蠱毒的事,說不定娘親也知道一些,自己小時候雖聽外祖母講過,可這些東西太過陰詭狠毒,本身聽得就很害怕,年紀幼小,根本就不記得多少,印象中,只知道沾染上蠱毒很難脫身。 “筆墨紙硯。” “可少夫人的手……” 陸燕爾頹然地看了一眼自己被包成粽子的雙手,如何寫的了信,還是等樓君炎回來代勞。 害怕惹爹娘擔憂,便在心里琢磨如何措辭,干脆就說是幫別人問的好了。 “對了,樓君炎呢?” “好像去宮里了。” 陸燕爾微微凝眉,盯著自己的手出神,心里卻有一股不詳的預兆。 卻說李承頌常年生于北漠,好騎射狩獵,身體底子自然比陸燕爾強上幾分,早她幾個時辰醒來,一醒便去皇宮謁見了景昭帝,提及她與樓君炎的婚期,希望定于兩日后。 北漠風俗人情不同于大晉,女子成親并無六禮的說法,李承頌希望早日成親,早日移交那兩座城池,以便早日締結兩國邦交的和平盟約。 李承頌未免夜長夢多,景昭帝也覺得夜長夢多。 早日定下安心,雖然覺得將這貌美的公主納入后宮,比嫁給大臣相對穩當些,但想想嫁的是他的救命仙鶴樓君炎,心里有點小情緒,哀嘆一聲,也就算了。 李承頌臉上帶著崇敬的笑容,單膝跪地,雙手交互于胸前似乎很真誠地行了一個北漠禮。 “陛下,愿我北漠雪里峰的真神保佑你,健康永壽。” 沒有哪個皇帝不希望長壽,自然被李承頌祝福的心花怒放。 景昭帝的目光落在李承頌的手上,微微一頓:“公主的手怎么了?” 離的有些遠,但依舊看清那雙纖纖玉手似乎紅腫了。 李承頌故作淡定地放下手,若無其事地攏進袖口:“謝陛下關心,無礙,只是昨夜彈琴過久所致,過兩天便好。” 景昭帝點點頭,便讓李承頌退下。 而后又召見了樓君炎,知他對如此倉促的婚期無異議,心下頗為奇怪,前幾日還信誓旦旦地向他表明絕不娶李承頌,這才過了幾日,就改變了主意。 原先還想著讓他勸退李承頌,同皇室之人和親最好。結果可好,他倒是屈服了。 哎。 肯定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那陸燕爾極美,卻是一種帶著柔弱的美,而李承頌同樣很美,美的有些耀眼,有些凌厲,偶爾會覺得比男人還強勢。 兩種女人,兩種截然不同的美,皆收歸帳下,體會不同的樂趣,自然也是極好。 男人嘛,對美色的抵抗力向來就比較弱,無外乎樓君炎也不例外了。 “既然如此,就依北漠公主所言,兩日之后成親。” 樓君炎面上未見半分喜悅,垮沉著臉,倒像是去奔喪還差不多,景昭帝頗為疑慮,“愛卿你這不情不愿的,可是家中嬌妻鬧你了。” “沒有。”樓君炎扯起唇角,“臣已經娶過一次妻子,再次面對這種事,沒什么新鮮感,不過爾爾罷了。” “哦。”景昭帝揚眉,摸了摸下巴,“成親畢竟是大事,時間倉促,準備的事宜過多,這兩邊不必上朝,好好籌備你的婚事便是。” “是。” 樓君炎清冷的聲音,頗冷,毫無溫度可言。 徑直回府后,樓君炎還沒將這件事告知陸燕爾,李承頌便不請上門,一國公主,府中下人自然不敢攔,李承頌有入無人之境。 樓君炎沉下臉,揮退下人,冷冷地看向李承頌:“公主既已達成所愿,還來做什么?” “我來看看我以后住的地方呀。”李承頌笑著看了一眼樓君炎身側驚訝的陸燕爾,挑起眉梢,笑得更暢快了。 “兩天之后,我們可得共侍一夫,你先來,以后可得多多提攜我一二分。” 語氣頗為傲慢,掩飾不住的得意。 陸燕爾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樓君炎。 原來,他方才吞吐想要說的就是此事,他竟真要娶李承頌為妻,是因為昨晚手上的傷嗎? 其實,她不怕疼的,真的不怕疼。 陸燕爾的眼眶蓄滿了晶瑩的淚珠,只呆呆地看著他,無聲地看著他,沒有質問,沒有歇斯里底,甚至無一字吐出,就那么安靜地看著他。 等著他的答案。 “是。” 樓君炎艱難啟唇,竟覺得這一字猶如千斤重,他仿佛用了畢生力氣才擠出這么一個音。 陸燕爾偏過頭,隱忍地將淚水盡數吞了回去,軟綿的聲音細若蚊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