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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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君炎鳳眸暗沉,抬手,一掌揮開程楚河:“道不同不相為謀!” 安和縣,王家。 自得知陸燕爾嫁的是江州首富之子,王玉蘭氣的食不下咽,味同嚼蠟,她爹王德全是個沒本事的窮教書匠,賺不到錢養家,偏還脾氣暴躁,又是個重男輕女的,得了個帶把的后,更是變本加厲的剝削王玉蘭這個長女,恨不得將她的血吸干凈,她不像陸燕爾被爹娘嬌養著長大,她從小就要下地干活,洗衣做飯,不干就是一頓打。 而陸氏又是個懦弱的性子,一門心思撲在兒子身上,對她這個女兒或許有點愧疚,可面對兒子時頓時煙消云散,不高興時就幫著王德全辱罵王玉蘭,是個便宜賤貨,不該出生拖累他們。 這個岌岌可危的家即使有陸秉坤的救濟,也只是杯水車薪。后來,王德全和陸氏干脆一合計,準備把王玉蘭嫁給鄰縣的鄉紳老爺楊昌明做妾室,說是嫁,倒不如賣女求榮。 王玉蘭聽說那楊老爺有錢,以后衣食無憂,便也就同意了。原本陸燕爾弄得聲名盡毀,肯定也嫁不倒什么好的,說不定比她嫁的還差,結果人家轉眼就攀了高枝。 嫁的比她富比她高! 王玉蘭心里頓時不平衡了。 “姐……姐,要抱抱。”幼弟王照摔倒了,坐在地上,伸著手要王玉蘭抱。 “沒空。”王玉蘭沒好氣地吼了一句,“自己起來!” “哇哇哇。” 王照哭個不停,哭的王玉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抬腿狠狠地朝著王照的屁股踢去,絲毫沒意識到這是她幼弟,倒像是對待仇人一樣。 王照哇哇大叫,哭的更大聲了。 王玉蘭沒心情管他,由著他哭,沒意識到陸氏突然回來,陸氏推門,一看見心肝兒子坐在地上哭,當即對著王玉蘭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小賤蹄子,讓你好好看著弟弟,你在做什么!以為許了婆家,就可以不管弟弟了,他可是你親弟,是王家的命根子,以后你還得給他出娶媳婦的錢,讓你去婆家可不是讓你享福的。” 王玉蘭很是委屈,陸氏怎么跟陸秉坤怎么差那么多。 “你跟舅父倒底是不是一個肚皮爬出來的?” 陸氏一耳刮子呼過去,罵罵咧咧道:“再敢編排這些有的沒的,我撕爛你個賤蹄子的嘴。” 陸氏最忌諱說她跟陸秉坤不像,分明就是一母同胞,當年家里窮,只能供兄長讀書,而她早早地承擔農活,大字不識一個,只能是個見識粗淺的農婦。 王玉蘭紅著眼睛,不敢再說話。 陸氏忙抱起王照,一口一個心肝,一口一個疙瘩,放緩了聲音哄著王照。 王玉蘭心里更不是滋味,想到陸家滿院子的金銀珠寶,忽然心生一計,激動地拉著陸氏的手道:“娘,我有辦法讓你和弟弟都過上好日子,一輩子衣穿不愁!” 陸氏驚:“你說啥?” 王玉蘭神秘兮兮道:“只是需要娘的幫助。” 說著,就湊到陸氏耳邊,一陣耳語。 “這怎么能行?”陸氏嚇得大驚失色,連連搖頭,“那可是燕爾的……” “有什么不行的,娘,你是舅父的親meimei,可他們陸家逢年過節就像打發小貓小狗一樣,隨便扔點什么就把我們給打發了,人家好東西都偷偷留著自己用呢。” 王玉蘭打斷了陸氏的話,眼里是掩飾不住的算計光芒,卻耐著性子對陸氏徐徐善誘道,“你看陸燕爾名聲爛到極點,可他們依舊當個寶,私塾,琴棋書畫樣樣都不落下,可我們連飯都吃不飽。娘當年不就為了舅父能讀好書,搭進去了自己的一輩子,你不欠舅父,反而是他欠你!” 想到家里的錢全部拿去給陸秉坤讀書,而陸氏卻什么都落下,嫁妝也是要多寒酸要多寒酸,導致婆家對她各種看不上,立馬就被王玉蘭說動了心。 若這法子能成,他們一家子哪兒還用呆在這個窮鄉僻壤的鬼地方。 “得,娘都聽你的。” 兩個心懷鬼胎的母女又是一番合計,已然迷失了全部的心智。 …… 雖說是嫁女,可準備的瑣事很多,尤其是樓家下的聘禮實在太重,原先的嫁妝根本不匹配,嫁妝禮單可就難倒了鄭氏。 家底本就薄弱,也拿不出好的東西出來,但鄭氏不想女兒被婆家看輕,干脆就將這份天價的聘禮轉為嫁妝由陸燕爾再帶回到婆家。 安和縣離江州有三五天的路程。 按照計劃,陸燕爾必須提前出發,于五月十五日抵達江州,樓家再到城門迎親。 五月十日便是出發的日子。 一早,陸燕爾端坐在銅鏡前,任由鄭氏和晚晴捯飭自己,而她眼眸帶笑,如花容顏,嬌艷欲滴,眉宇間是掩飾不住的喜悅之色。 倒不是因出嫁而喜悅,而是她—— 活過了五月初九。 這一世,這一天,她沒有嫁給顧辭,果然不用死了! ☆、第14章 出嫁公子,少夫人他們來了!…… 外面隱隱傳來王德全暴躁的怒吼聲,“臭婆娘,給老子滾出來,看老子不砍死你!” 陸氏性子向來懦弱自卑,對鄭氏這個嫂子再有意見也不敢到她面前放肆,可今兒卻不管不顧地鬧到鄭氏這兒,想來定是被那王德全逼狠了。 “鬧什么鬧!也不看今天是個什么日子!”鄭氏臉色發青,冷冷地低斥道。 “嫂子,你可一定要幫我,安和縣誰不知道你把我哥整治的服服帖帖的,這么多年,你們只得了燕爾一個閨女,他甚至不顧陸家的香火也不敢納妾,對付男人,你向來有手段,你就幫幫我,救救我吧。”陸氏扯著鄭氏的褲腿,哭著說。 眼神卻不自覺偷瞄到陸燕爾的鳳冠上,不得了,那顆珍珠也太大了,亮瞎她的眼。 聽說陸燕爾身上這套鳳冠霞帔,是樓家請了江州最好的十幾個繡娘,連續趕制了半個月才趕出來,又連夜派人送到安和縣。 “姑姑,是要娘陪你走一趟,好好規勸姑父么?”陸燕爾突然笑盈盈地開口,聲音婉轉動聽。 “當然好。”陸氏趕緊應道,故意抬起受傷的手臂,企圖引起鄭氏的同情與憐憫,“嫂子,你這就去幫我勸勸那個畜生!” 鄭氏皺眉,沒動。 陸燕爾卻是話鋒一轉,甚是為難道:“姑姑,可是燕爾今天就要拜別爹娘遠嫁江州,娘要緊著我,可能沒法去處理你的家事了。” 陸氏立即扯開嗓子,嚎哭上了:“那畜生拿著刀在外面,可能真會要了我的命,燕爾,你等上一兩個時辰又有什么關系,又不影響你?” “時辰是斷不能誤的,能早就不要晚。”陸燕爾眸色淡淡,語氣很輕,卻不容置喙。 “姑姑,既然你害怕姑父會殺了你,不如就讓爹派兩個捕快給你,姑父敢再砍你一刀,就讓捕快砍斷姑父的腿,怎么樣?他定然不敢將你怎樣,等燕爾上了花嫁后,再讓娘替你好好勸導姑父。” “砍斷腿?” 陸氏不可置信地盯著陸燕爾,就像見鬼似的,不敢相信一個柔弱的小姑娘能輕描淡寫地說出這么殘忍的話。 陸燕爾眨眼:“姑父都拿刀砍姑姑了,不如姑姑就和姑父合離了,免得等他來休你。” “你!”陸氏一噎,說不出話來。 鄭氏冷冷地看了一眼陸氏,派人給陸秉坤說了聲,立馬給陸氏安排了兩個捕快保駕護航。 陸氏煞白著臉,灰溜溜地走了。 陸燕爾淡淡地看著陸氏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輕嘲,前世今生,她嫁不同的人,他們卻是同樣的戲碼。 可嫁顧辭時,自己真被陸氏的苦rou計給騙了,怕真鬧出人命就讓娘陪著她走了一遭,結果,王玉蘭卻趁著晚晴打水的空當,偷溜進來將她迷暈了。 她被陸氏關在了王家,而王玉蘭替她出嫁。 路上,王玉蘭害怕被晚晴認出,竟趁著隊伍歇腳時將晚晴推下了山坡,一面假惺惺派人找晚晴,一面馬不停蹄朝江州趕。所幸,晚晴無大礙,這才得知王玉蘭做的混賬事,才不至于釀成大錯。 陸秉坤清點好嫁妝和隨行人員,來到后院見鄭氏臉色不好,知道陸氏鬧得那一場緣故,自知理虧,也不敢多言。 最后,對女兒的千言萬語只凝成一句:“保重!” 陸府門口,安和縣眾多鄉民來圍觀,紛紛感嘆陸家女的際遇匪夷所思,做不成世子妃,轉眼又嫁給了江州首富之子。 除了大發感慨陸家女的好命,又眼饞那一箱子一箱子的財富。 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兩啊,幾輩子吃穿不愁,可陸縣令夫婦轉手就將聘禮做了女兒的嫁妝,又運回到江州。 “陸縣令視金錢如糞土,我們普通老百姓可比不上,要是我閨女能得這么多聘禮,我們家就發達了。” “你也不看看你閨女長得膘肥體圓,哪戶富貴人家看得上,做妾都未必要。” “你閨女還不是半斤八兩,跟個豆芽菜一樣,你們家估計沒給人吃過飽飯。” 在眾人半是艷羨半是嫉妒的目光中,陸燕爾緩緩地跪在地上,磕頭拜別爹娘。然后,起身,上花轎。 一路吹吹打打朝江州出發。 另一邊。 王玉蘭躲在陸燕爾屋外的草叢里,慪的牙疼,陸氏沒有成功將舅母引走,她根本沒機會單獨接近陸燕爾,李代桃僵的法子失敗了。 “阿嚏。” 王玉蘭鼻子有些發癢,忍不住拿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卻忘了手帕早就沾了大劑量的蒙汗藥。 等她反應過來,兩眼一翻,人已經被藥翻了。 半夜三更被凍醒,王玉蘭狼狽地從草叢里爬起來,冷的鼻涕橫流,拖著凍僵的身子回家,老遠就聽到家里吵鬧打罵的聲音。 “臭娘們兒,你今天發的什么瘋!我什么時候說過要休你?” 王德全指著陸氏破口大罵,“你不就是嫌我賺不到銀子,沒本事養家,你個賤人是不是偷了漢子,還來倒打一把。” 王德全昨晚喝的爛醉如泥,早上睜眼就被陸氏好一通諷刺,罵他沒本事,爛泥扶不上墻,淪落到賣女兒養家的地步,一個窮教書的還沒人家種田的賺得多,接著就發了瘋沖到外面嚷嚷著,他要休了她,哭天嚎地的要去找哥嫂做主。 刺激的昏了頭,王德全拎了把菜刀就追了上去。 想著后面又莫名其妙被陸氏的哥嫂一頓訓斥,王德全氣的一腳踹在床柱上。 “你是不是有了野男人?” 陸氏哭的哀哀欲絕:“當家的,你就是我男人,我哪兒有什么野男人,都是玉蘭那小蹄子慫恿我……” 恰巧,王玉蘭深一腳矮一腳的進門,兩口子的怒火齊齊轉向王玉蘭這個賠錢貨。 真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落得一身sao! 九嶺坡地勢狹隘,易守難攻,是安和縣到江州的必經之地,更是山匪的青睞之地,尤其是盤踞在山頂的九龍寨里面的土匪,更是窮兇極惡,殺人越貨,無惡不作,過往百姓深受其害。 這伙人是三年前盤踞于此,將九嶺坡的流寇以及方圓五十里的散匪擰成一股繩,其勢力足以與官府抗衡,官府幾經帶兵圍剿,都無功而返。 那些土匪狡猾的很,絕不跟官府硬碰硬,官府來圍剿,他們就采取東躲西藏的策略,你追我逃,你走我又下山作惡的方式。 就連崇德侯顧魏也曾幾次帶兵來圍困,皆因失敗告終。 一行車馬緩緩駛來。 正是陸燕爾出嫁的隊伍,足有四五十人,除了送親吹打的人,剩下的都是陸秉坤親自挑選的護嫁捕快,個個金刀緇衣,神情肅穆,皆是縣衙里身手不錯的,而負責此行安危的總捕快李暮更是陸秉坤最信任的人。 李暮早就叫停了鎖啦吹奏聲,面色凝重,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策馬走到那大紅花轎前,沉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