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戲_分節閱讀_71
秦頌風并沒有露出失望之色,繼續道:“他讓你去報官,還是把消息帶給別人?” “劍中之鬼!”艾秀才興奮道,“想起來了,他讓我去找一個叫劍中之鬼的江湖好漢。” 秦頌風道聲“多謝”,面無表情,心中詫異。 “劍中之鬼”是蕭玖很久以前的外號,近年她劍法漸漸大成,不再拘于奇詭,已經很久沒人提起了。 誰會叫她這個外號,誰臨死前要把消息帶給她?難道……是其他的天罰派后人? 第55章 冰底 ※一※ 天色將亮未亮時,潘子云被挪到了密室里。屋內漆黑一片,他微弱的呼吸聲忽而長,忽而短,好像隨時都會終止。 季舒流懂些醫術,什么樣的昏迷幾天之內便有望蘇醒,什么樣的昏迷是垂死的前兆,他靜下心來是分得出的。潘子云明顯屬于后者。 何況還有頭上那顆越來越腫的大血包。費神醫說,潘子云即使沒有死于腹部的劍傷,也可能再也醒不過來,就這樣昏迷一年半載,最終在無知無覺中長逝;或者雖然醒來,卻因為頭部重創,成為癡呆。 如果成了癡呆,對他自己而言,和死還有區別嗎? 無論刀法還是戲文,他都有那么獨特的才華,野草般亂生,未經修剪栽培,卻帶著叫人驚喜的靈性。難道這一切都只能在這邊陲小鎮曇花一現,轉瞬絕蹤? 季舒流靠住秦頌風,好幾次幾乎哭出來,卻又忍住。他不想在殺死兇手之前哭,那樣他會覺得自己很沒用。 秦頌風拍拍他的背:“你還能睡著不?能睡盡量睡一覺,睡不著就跟我去英雄鎮吧。咱們在這也沒用。” “睡不著。我跟你去。” 兩個詭異的蒙面人突然出現在永平府,要查他們的來歷,自然應該去找地頭蛇魯逢春。 ※二※ 英雄鎮和平時好像不太一樣。 滿臉橫rou、裝扮古怪的街頭英雄變少了,偶爾出現的英雄往往成群結隊,表情嚴峻,將骨子里的散漫暫時隱藏。有幾隊英雄沖出鎮外,還有幾隊英雄在鎮里轉圈打探。 他們打探的,居然是“擄走鐵蛋的人往哪邊去了”。 季舒流一聽,驚得頭腦發脹,難道鐵蛋出事和潘子云重傷、艾夫人被害之間有甚關聯? 臘月里天寒地凍,但季舒流抓著秦頌風的那只手,手心全都是汗。 兩人直接進入不屈幫最大的據點。已經到了午間,許多換班回來的大英雄小英雄蹲在前院吃飯,每人左手端著一碗表面浮了一層油的的rou湯,右手捏著一個夾著大塊醬rou的燒餅,邊喝湯邊啃燒餅。粗暴的rou香彌漫在整個前院,味道并不難聞。 魯逢春坐在長凳上,完好的腿和殘疾的腿一左一右伸直了往外支著,張大了嘴惡狠狠地咬燒餅,好像手里捏著的不是燒餅,而是仇人的脖子。 他幾口吃完一個,往旁邊一伸手,身邊十六七歲的小跟班便從蓋著棉被的大盆里抓出一個新的放在他手上,他張口又咬掉了小半,眼睛血紅,如同一頭撕咬著獵物的老虎。 季舒流已經顧不上在外人面前裝得對二門主尊敬些,率先沖過去問魯逢春:“鐵蛋怎么了!” 魯逢春的身體前傾,保持著蓄勢待發的姿勢。他抬頭看了季舒流一眼,濃黑的眉毛一跳,兩口把剩下的燒餅全都塞進嘴里,再喝掉半碗rou湯,鼓著兩邊腮幫子站起身來猛嚼,嚼完才道:“今天早晨,鐵蛋跟幾個年紀小的弟兄一起出去買包子吃,突然有個披頭散發、武功卻很不錯的瘋子沖過來,扛起鐵蛋就跑,在鎮上橫沖直撞一番又跑出鎮外,因為人多口雜,有的說他去了東邊,有的說他去了北邊,現在還沒查清楚……” 突然,一個不屈幫眾走進來道:“聞姑娘帶著她那倆徒弟幫著理清了線索,認為他第一次往東走,出鎮以后又折回來,最后往北出鎮。俺們覺得聞姑娘說得在理,看見他往東走的人都是起來得早的。” 那次受傷以后,聞晨忽然就不喜歡在桃花鎮當mama了,剛剛能自如行動便領著小杏和小蓮搬到英雄鎮,準備等身體養好了,開家正經小店謀生。她少年時混過江湖,懂得規矩,店還沒開就與不屈幫的英雄們混熟,看來,這次不屈幫遇見難題,因為幫眾都魯莽有余精細不足,正好找她幫忙整理線索。 魯逢春濃眉緊皺,沉思片刻,一拍柱子:“就是北邊,走!秦二門主,你們能幫忙不?” 秦頌風點頭:“能。” ※三※ 英雄鎮北有兩條岔路,左邊通向黑水湖,右邊通向蘆葦溝,兩條路上都有許多雜亂足跡,實在難以辨認。最終魯逢春和季舒流一起往左去,賽張飛和秦頌風一起往右去。 魯逢春一行快到黑水湖側畔的時候,終于看見了鐵蛋。 黑水湖是個怪模怪樣的湖,湖畔的地勢犬牙交錯,今冬嚴寒,湖面冰封三尺,冰上還蓋著新雪。 新雪上有一排腳印,通往湖中間一塊突出的大石頭。大石頭旁邊的湖面被人用利刃破開一個洞,年輕的瘋子披頭散發,拽著鐵蛋的領子,把他整個人浸在湖面破洞里搖晃,口中不住咆哮:“管家的,殺人的,排第五的,我知道你們跟著,來呀,趕快放人,否則我叫這小東西陪葬!” 他好像內功不錯,咆哮聲中,周圍的積雪都在震動。 鐵蛋卻沒有震動,他在嚴寒天氣里渾身濕透,棉衣上結滿了冰碴,臉色慘灰如死,已然意識不清,微微張著嘴,急促地喘氣。 魯逢春等人躲在遠處的一塊巨石之后。 眼見對手武功不凡,魯逢春更加謹慎,將多數人留在更遠的地方,只帶了兩個精銳和季舒流一起靠近。然而身手再好也過不去,那瘋子周圍一馬平川,即使秦頌風那樣的輕功也不可能轉瞬間飛過去,如果放箭,鐵蛋一旦落入湖底,救不救得出來就只能看運氣了。 瘋子大呼小叫片刻,又拽著鐵蛋的頭發對準他的臉唾沫橫飛地痛罵:“小東西,誰教你小小年紀背信棄義、造謠中傷?若非你的命能換我弟兄反擊的機會,我定然將你剝皮實草!” 季舒流已經聽蒙了,魯逢春也滿臉冷汗:“他說的人我一個不認識,我的仇家里從沒聽見這號人物。” 季舒流閉目片刻,睜眼問:“你覺得應該怎么救人?” 魯逢春抹一把臉:“這里,”他指著石塊背后的一片湖面,此地并非那瘋子目光所及,“悄悄開個洞,從里面游過去,在湖里救人。” 季舒流眼前一亮:“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幫里水性好的武功都差,武功好的水性都差,”魯逢春狠狠咬著牙,“我上吧,你飛刀使得不錯,在遠處協助。” 季舒流搖頭道:“我水性也過得去,我上。” 魯逢春打了個寒戰:“湖里的水太冷,你可能支撐不住。” 季舒流道:“你的武功太倚仗你的槍了,那槍又太沉,不便帶下水。萬一需要從水里爬上去在冰面一戰,實在不方便。讓我去,至少靈活得多。” 魯逢春尚且猶豫:“要不還是等秦二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