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玖上個夜班終于跟穆西澤一刀兩斷，心情有些混亂，度過的兩天休假，幾乎是睡過去的。

    早上來上白班早了一些，這會兒快下夜班的人不是在洗漱，就是在乘機補瞌睡，接班的有不少人坐在飯桌一側，說說笑笑的吃著早餐。

    出了客服部工作區，有一條過道，延伸出去是一條露天長廊，這里是指定的公司飯廳。

    但客服部抽煙的人不少，為了不讓吃飯的人吸二手煙，默認過道那邊是吃飯的地方，露天長廊這邊是吸煙區。

    這會兒柏小玖一個人站在吸煙區看著園區的綠化，察覺到有人走到身后，側臉一看，居然是李哲，“要交接班了，你怎么來了？”

    自從上次聚餐鬧出流言，兩個人齊心協力的解釋完之后，為了避嫌，連視線都不會接觸。

    李哲看了柏小玖一眼，扭過頭跟她一樣看向遠方，沉默片刻，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你喝醉認錯人而已，再說也沒做什么，沒什么必要。”柏小玖壓根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點沒意識到當時李哲并不算真正的醉了。

    李哲自己心里很清楚，到底認沒認錯人，心里是有愧疚，但更有竊喜，他從宋薇莉那里知道柏小玖跟穆西澤已經分手。

    原本他應該避嫌，至少最近少跟她接觸更少，可想到宋薇莉對他半開玩笑的說：“你這一醉，可算是醉的厲害，活生生拆散了小九和穆西澤。”

    他想知道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兩個人是吵架還是真正的分開，而他，會不會有機會？

    可站在她的身邊，看著她，許多話，憋在心里，一句不敢問出來，半天化成了對不起三個字。

    “我……”李哲聽到柏小玖的話，心里更覺得有些繁雜，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他從來沒想到自己也有這么一天。

    下意識的看了眼身邊的柏小玖，她的側臉來看，鼻梁并不算特別挺直，透著秀氣，時而抿著嘴，偶爾能看見酒窩，安靜中透著幾分蕭瑟似的。

    柏小玖最漂亮的就是那雙眼睛，杏眼大而圓，因為有一點近視，透著朦朧，看人的時候，看著有些水汪汪又柔，像是迷路的小鹿瞪大了雙眼，特別可愛。

    李哲想起那天晚上她專注看著他的視線，心里又遺憾的嘆息一聲，“你沒生氣就好。我聽說陳婕上個夜班跟你吵架了？”

    客服部從來沒有秘密，一點事情，都能成為八卦，只是爭執幾句罷了，最后就傳成了吵架。

    柏小玖有些無奈，抿嘴搖頭笑了笑，“不算吵架。”

    “不然我跟薇姐說，把陳婕調到我組里來？正好我組里缺個女客服。”

    李哲的話讓柏小玖轉過頭詫異的瞅了他兩眼，又是笑著搖頭，“不用了。沒必要。”

    她一看李哲還要繼續說話，轉身把手里的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里，收斂了表情輕聲說：“差不多了，去交接班吧。”

    李哲心里有一絲鈍痛，哪怕知道她沒生氣，可到底因為流言并不想跟他過多牽扯，低頭自嘲的一笑，轉身朝交接班室走。

    交接班完之后，柏小玖一點不想跟李哲多說，流言這件事雖說解決了，可客服部從來不缺乏無風起浪，更何況，之前風浪挺大。

    孫沁雪走在她的身邊，何曉和陳婕走在后面。

    柏小玖走出幾步，轉過頭，一臉嚴肅看著陳婕，“今天是周三，新人們需要撥測。除了鄭青，其他四個由你負責。”

    陳婕在她轉過頭的時候，心里就咯噔一下，她上個夜班被祝符哄好了，卻也被警告過。

    她也很清楚柏小玖不是個軟柿子，可有些人合不來，看不慣，沒辦法。

    這會兒一聽柏小玖的話，下意識以為她要使壞，仔細聽發覺也沒什么，倒是聽到后面，思緒飄遠了，有些愣的問：“鄭青是誰？”

    “我們組預定的新人。由我負責撥測，寫報告。其余四個你今天早上輪流撥測幾遍，寫個報告。”

    “撥測這種好事，我也想玩啊。”孫沁雪一聽這話，帶著點撒嬌，挽住了柏小玖的手臂。

    所謂撥測就是老客服使用熱線電話內部線路，給新進組的成員撥打電話，模擬玩家提問。

    但凡做撥測的老客服，都不需要打開熱線，只需要折騰新人就行了。

    一旦神游大地來了新人，老客服們都巴不得被組長安排做這件事。

    陳婕也知道組里來了五個新人，可她完全沒想到柏小玖居然把這件事交給她。

    要知道，這種事簡直是打發上班時間，還無需接聽熱線最好差事，大多數都是組長親自來。

    聽到柏小玖的回答，陳婕有些不適應的瞅了她兩眼，對于她這種突然示好無法適應，尷尬之下，沒話找話，“這個鄭青很厲害嗎？”

    柏小玖正在跟孫沁雪玩“你我知道彼此合不來，還要裝作關系很好”的表面游戲，這會兒正拍著她的手，淡笑著說：“下個白班就讓你玩。”

    “那說好了啊。我也想撥測。報告我也會寫。”孫沁雪被安撫住了，安心的蹭了蹭她的胳膊。

    陳婕的問話沒等到回應，何曉還在身邊悶笑一聲，擦過她走往工位坐下。

    心里不止是尷尬，更是憤慨的陳婕也沒那點疑惑了，就覺得柏小玖一定沒安好心。

    “組長好。”

    柏小玖剛走回工位，一看鄭青被安排在她前面第一個工位上，朝她笑了笑，“別叫我組長，叫我小九就行了。”

    “嗯嗯，小九，你叫我陽陽吧。我的小名。”鄭青特別自來熟，盼了好幾天，終于輪到了柏小玖這組上白班，心情特別好。

    柏小玖有些詫異她透著親昵的姿態，但對于這種看的順眼的人，無論她做什么，都順眼，說話更輕柔了幾分，“這兩天撥測感覺如何？你的內部號碼多少？一會兒我負責給你撥測，你別到處跑。”

    “我內部號碼004。嗯嗯。我不亂跑。”鄭青一聽到撥測兩個字，臉上有些戚戚然，但還是老實的連連點頭。

    剛接班，還沒開電腦，柏小玖事情也不少，沒注意她的表情，準備開始自己該做的工作。

    等把組長該做的事都做了，確認了一遍自己沒什么遺漏，耳邊正好聽到陳婕漫不經心的聲音，知道她已經在撥測。

    柏小玖掃了眼孫沁雪和何曉，都沒在接聽熱線，各自對著電腦在打字，把自己的熱線電話點了暫停，撥打了內部號碼。

    她還沒開口，那邊磕磕巴巴的傳來鄭青的聲音，“您好，神游大地0004客服，很，很高興為您服務。”

    這緊張程度，讓柏小玖聽著都替她難受得緊，盡量忽視她這明顯的錯誤，輕聲問：“我懷疑我的賬號被你們公司盜號了！”

    聲音說的溫柔，問題卻讓鄭青瞬間懵了，沉默了許久，才詢問：“您怎么會這么認為？”

    柏小玖瞬間扶額，這反映，還有這答復，她大概連答復模板都沒背下來吧？

    有些玩家喜歡把自己的賬號借給朋友，被盜號后，不會懷疑朋友，反而覺得是游戲公司做的壞事。

    客服們不止一次被玩家這么指責，所以在客服部的答復模板里清清楚楚寫明，“這位x先生（女士），我們公司無法獲悉玩家密碼，絕對不會盜用玩家賬號。您的賬號究竟是出現了什么問題？請您詳細說明好嗎？”

    柏小玖一來就問答復模板里有的問題，擺明了是在放水，這么簡單，而鄭青的回復一點都不官方，反而像是跟朋友聊天似的。

    “我就認為是你們盜號的！”

    “女士，我們不會盜玩家的號。”鄭青的聲音毫無底氣。

    柏小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想起了自己之前信誓旦旦對鄭青說，不會沒關系，一切有她，現在卻覺得頭疼了。

    “行了，掛了吧。”她說不下去了，掛了電話，走到鄭青旁邊。

    鄭青的臉頰和耳朵都在微微泛紅，可見緊張的厲害，知道柏小玖走過來，也不敢去看她，佯裝盯著電腦認真研究。

    柏小玖想笑了，不過她能理解，鄭青剛畢業出來，沒有工作經驗，跟她完全不同，接電話緊張也是應該的。

    當初她剛進公司，因為規則不算特別流利，其實最開始也會緊張，只是她有工作經驗，特別能裝，才叫人看不出罷了。

    “我問的問題，答復模板里有答案，為什么不按照標準答案回答？”柏小玖輕輕屈指敲了敲桌面，聲音依然很溫和。

    鄭青是真的特別緊張，接起電話來大腦就一片空白，壓根想不起什么規則流程和答復模板，這會兒聽到柏小玖的詢問，才小心翼翼抬頭瞅了她一眼。

    柏小玖帶著淡淡微笑時，露出臉頰邊的酒窩，會顯得特別親和，讓鄭青微微松了口氣。

    周一、周二是另外兩個組上白班，她撥測也很糟糕，被兩位撥測的組長嚴厲的批評了幾句，說她不認真。

    神游大地最嚴厲的組長大概就是李哲，其他組長倒還好說話。

    能讓每個組長都這么說鄭青，足以說明，她是真的讓組長們頭疼了。

    鄭青一看柏小玖沒有生氣，對她好感多了幾分，一想到自己將來在她的組里，更開心了幾分，老實的回答，“太緊張了。”

    之前那兩個組長來來回回問的問題也差不多，她心里清楚，可每次回答的時候都覺得腦子一片空白，明知道答案，說到一半都能忘記，她也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