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狄仁杰如約而至。

    他身旁一忠心的侍衛非得寸步不離跟著他，卻被狄仁杰婉拒了。

    “你看哈，你是男的，我也是。”狄仁杰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兩個陽。就算真有女鬼，陽氣這么重，本官也看不著了吧。”

    “……”

    “狄大人，屬下不放心。還是……”

    “你走。走走走。”狄仁杰無語地推開他，“大不了你就站著大門口，有什么異動，我立馬呼救成不？”

    “……那，那大人一切小心。”侍衛眼巴巴地看著狄仁杰，恨不得他立馬改變主意。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來了——別敲了。”雪小團在院內喊了一聲。

    她打開門，又抬頭望了望天，“來的還挺準時。”

    “冒昧拜訪，給雪小姐造成困擾，還請多多諒解。”

    “行了行了，別站門口了。”雪小團一眼看到外頭探頭探腦的侍衛，道，“喂，你進來不？”

    “我……”

    狄仁杰已經搶先一步回答了：“他不進去。”

    “哦。”

    狄仁杰進來以后，雪小團掩上了院子的門，帶著他往花園走去。

    “今兒月色不錯，我便把酒席置在了花園里。這樣吃……用起膳來，比較有調調。”

    狄仁杰只是“哦”了一聲：“雪小姐說的有道理。”

    他看似漫不經心地打量著整個大宅子，眼中透露出一種極為機警的神色。這種機警忽地又轉為迷茫。

    “唉……”雪小團故意大大嘆了口氣。

    狄仁杰忙問道：“雪小姐因何嘆息？”

    “我算是知道你為什么突然來找我了。”

    “額……”狄仁杰橫袖掩口，干咳兩聲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鬧鬼事件是不是？我和你說，甭管那個武……武啥來著是個什么來頭。敢動到我的腦袋上，不好意思，丑話我雪小團先說在前頭。”雪小團不慍不火道，“我知道您是好官，但要是來替武三思說話，我也沒什么要交代的。魔鬼神佛自在人心。”

    “狄大人，你說對不對？”

    狄仁杰點了點頭：“雪小姐言之在理。”

    “我還就不妨直接告訴你。他就是我直接嚇走的。我擺明了弄鬼來嚇他。”雪小團一撩袖子，伸手道，“請坐。”

    “多謝。”

    “那些個妖魔鬼怪也都是我請來的。“雪小團蹙了蹙眉頭，給狄仁杰倒了杯酒，”不，不對。他們都是在此修煉的小仙。之前一番作為不過就是對他還有那些狗腿子略施小懲。”

    狄仁杰端起酒杯，向著雪小團抬了抬手，以示相敬：“那為何今日不見這些小仙了？”

    “哦？你以為我在說書哄你玩？”雪小團無奈笑了一聲，“你當我想一個人陪你這么干坐著吃飯？”

    “人都說清正廉潔之人自帶一身正氣，神佛庇佑。你這周身的力量遠比他們道行高。有些才修了點苗頭的小仙，恐怕才剛一近你身，就該對一身修為‘saygoodbuy’了。”

    “早上收到你的拜帖，聽說你要來。她們早早地都躲開了。”

    “那雪姑娘……”

    “誒，你可別把我和一般人作比較。”雪小團煩躁地搔了搔頭，“不對不對。我不是人。明和你說了吧。我不是人。”

    “那你是……”

    “反正不是邪物。吃菜吃菜。”雪小團又倒了兩杯酒，“我可是好一番打聽才知道這里最好的酒家是誰的。你可別浪費了。”

    狄仁杰笑起來：“那你還叫了一桌子？”

    “我吃得下。就算你不在，我也吃的下。”雪小團無所謂道。

    “莫非雪姑娘亦是狼腹？”狄仁杰帶著玩笑的語氣，“不知在下猜的可對？”

    “我最不喜歡狼了。兇巴巴的。”雪小團嘟囔了一句。

    “那雪小姐是什么？”

    “我是世上最軟萌可愛的！”

    “啥？”

    雪小團突然一站起來，退后了兩步，搖身一變——一只雪白的兔子。還穿著寬衣大氅。一陣風吹來，顯得很是不一樣的可愛。

    “你……”

    “看到了吧。這么大只的兔子。”雪小團一變成兔子以后，兩前蹄短短的，費力地比劃著“這么大”三個字，“甭說這一桌，再來一桌我也吃的下。”

    話畢，一陣青煙過，雪小團又變回了人形。

    “好了，我很誠實地向你訴說了全部。你大概沒啥要問的了吧？”

    狄仁杰點了點頭。

    兩人交談甚歡。

    “外頭還有人在候著，在下就不久留了。”狄仁杰起身告辭。

    “慢走哈。我就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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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武三思那邊。

    “聽說那個犟頭兒也去了那大宅子？”

    “是的。小的也是聽外頭這么傳的。”

    “然后呢？”

    “狄大人滿面春風地出來了。”

    “滿面春風？對。據傳說是沒什任何不愉快的地方。也沒遇到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武三思暗暗琢磨著：“這就奇怪了啊？莫非是爺眼花了？”

    小廝搖搖頭：“不能吧。爺，您的眼睛可尖兒了。絕不會看錯的。再說了，之前那誰，多聰明伶俐的一個人，硬生生嚇瘋了，現在還在哭哭鬧鬧不肯消停呢。”

    武三思轉念一想，也對啊。

    “嘿，這就奇怪了，為啥偏偏就我看到的和狄仁杰看的不一樣？”

    小廝摸了摸下巴：“我看未必。狄公平時從來不信鬼神之說，信誓旦旦的進去了，還非得把侍衛留在外面。出來之后，坐轎子走的。”

    “這有什么問題嗎？”

    “狄公所在的府邸離那兒不遠，日常他都喜歡直接走回去，體察民情。再者，天右不是特別晚。”小廝搓著手，“小的聽說啊，他在里面呆了半頓飯的功夫就出來了。”

    武三思的腦子轉得也快：“你的意思是說——他是故作鎮定？”

    “不錯。躲進轎子里，誰知道他是個什么情況。往日里直言不信這些歪門邪說，今兒自己見了，要是大驚失色地出來，那豈不是在打自己的臉？”

    “不錯不錯。你說的很對。”

    小廝又進一步說道：“爺，你甭惦念那個雪小姐了。雪小姐雖然美似天仙。但是陛下身邊的上官大人也好看啊。又才華橫溢。”

    “可是……”

    “小的知道。男人嘛，見到外頭的野味難免想尋覓一點。”

    “你小子！”武三思佯作抬手要打他。

    小廝一把抓住他的手：“爺您別生氣。聽小的把話說完。”

    “有屁快放。”

    “小的聽聞，在有一美人，名叫素娥。那容貌堪比月宮仙子——嫦娥。能歌善舞。不僅如此，她這聲音亦恍若絲竹。叫人聽著欲罷不能。現在還沒有主家呢。”

    武三思大喜：“美人在哪里？”

    “相州鳳陽門。喬氏家。”

    武三思問道：“可有畫像讓爺瞅瞅。你該知道爺閱人無數，一般小地方的那些個美人，可未必真有傳聞那么美。”

    小廝似乎早有準備，拿出了一張小畫像。

    武三思一見這畫像，魂都丟了一半。

    “快！準備錦緞三百匹。爺要買下這美人。”武三思急忙將小廝推出門去，“快去準備。”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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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繡樓閨閣。

    雕花古窗邊，一抹淺淺的薄薄的簾子被蝦勾勾起。露出美人一半的臉。月光皎潔，灑在美人的臉上，將她映照得玲瓏剔透。纖纖玉指輕輕撥動著五弦琵琶。輕緩急促間切換得游刃有余。淡淡的乳白色指甲仿佛是躍動的珠玉。

    “這陽春白雪明明很有意境，倒是有一般人難和此曲。真是謂之‘曲高和寡’么？”

    她輕輕地嘆息著——面對著眼前的一盆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