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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小聲點!”牧遠歌道。 “你朋友又不在這兒。” “他在,他就在門口,”牧遠歌道,“照您的意思,豈不是同門,或者青梅竹馬?” “就是青梅竹馬!” 牧遠歌心頭一顫,稱得上他青梅竹馬的能有幾個,他不由自主地望了眼窗外的方向,還是趕緊把旖旎之念壓了回去。 周檀香還在說著:“兩小無猜,多好的姻緣,雖然膝下福薄……” “這怎么說?”牧遠歌又聽到這個詞。 “不可說不可說,說多了造口業。” 牧遠歌還挺看好這個神棍的,早年不信他,但此人當年斷言他的諸多大劫都應驗了,包括他二度背井離鄉,兩度從頭開始,可以說是大風大雨到極致的命格,扛過了就是一生富貴享用無窮,而且好友眾多,多貴人助,只要持之以恒,逆境也能轉危為安。 “你這朋友扛過大耗今后一片坦途,情路一途,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總而言之還是非常順暢,讓他放寬心態,不用刻意強求什么,是他的等著就能來,不是他的強求也竹籃打水一場空。” “您怎么知道他曾經強求過?” “天機不可泄露。”周檀香點到即止。 牧遠歌在心里喊了聲這破道士,抱著砸招牌才來的念頭,卻還是留下了一錠金子。 “外邊那位樣貌氣質尤其出眾的年輕人是你認識的人么,你讓他進來我給算一算,我連金子都不收你的。”周檀香開口挽留。 “白衣服的?”牧遠歌指的是姜裊。 “不不,淡青色長衫的那位。” 牧遠歌道:“老先生慧眼識珠,這可不能夠。”胥禮是完全不信命,也不算命的,當年胥禮就安安分分地等在觀外,從頭到尾沒問他們關于命格的問題,好似半點興趣都沒有。 不過他倒是很好奇胥禮的情關是什么樣的,可惜胥禮本人也好像對這個不感興趣。胥禮太過超凡脫俗,著實也想不到他將來怎么跟人洞房,錦瑟和弦,相敬如賓大概是牧遠歌能想到的胥禮成婚后最出格的情景。 牧遠歌覺得不用算,如果他一生風雨,胥禮大概是一片坦途。 “我想想,你給的這個生辰八字我有印象,”周檀香道,“我演算過不止一次,這原本不算是特別稀奇古怪的命格。” 牧遠歌心念一動:“您還記不記得,當年您在太行崖上的道觀,有四個青年找您算命格……”只有三個人挨個進去看了,唯獨只有胥禮沒有踏上門檻。 在他印象中,周檀香很喜歡看姻緣,勝過其他命格,問姻緣的大多是希望那人好,要么是本人,要么是看好那人的人,而其他命格,問的人也各懷心思。 “有點印象,不過記得不太清楚,當年好像是有三個還是幾個年輕人來找我,但只有兩個人算了本人,還有一個算了好幾個人,卻都不包括他自己,其中好像還包括你給我的這個,”周檀香道:“后來,我還給觀主算過這個生辰八字。” “您是說四相觀觀主!?”牧遠歌道。 “正是。” “您見過四相觀觀主?”牧遠歌問,“什么時候的事?那人是男是女?” “四相觀觀主有男有女吧,”周檀香道,“大概三四年前,在老夫被拐到這兒來之前,見到的是男子,近些年好像又成了女子。” “額……” “您是被拐來的?”牧遠歌啼笑皆非,“您怎么不走呢?” “老夫也得走得了啊,”周檀香嘆了口氣,“你若是會行醫,把個脈就知道老夫命懸一線,沒多少日子活了。” “您這是得了什么病?” “怪病,全靠這間四相觀內一口藥泉吊著性命,茍延殘喘到現在,也不知什么時候是個頭。”周檀香悠悠嘆道,“聽說此間有位藥王,若有生之年能見到藥王一面,也算不枉此生,就是不知道誰能幫我找到藥王,我這畢生積蓄便贈予那人……” 牧遠歌突然冷笑著站了起來:“您這話跟多少人說過,您這是要藥王出來救人呢,還是想把藥王逼出來送死。” “老夫只是順口一說,你不高興聽就出去。”周檀香道。 “不對,”牧遠歌把劍一橫,火光閃過窗子,“你算過我說的命格,你也知道我接觸過周老……你究竟是誰?” 那仙風道骨的老人老神在在地坐在原地,表情隱隱有種危險的意味。 牧遠歌赫然發現這是個密閉的空間,香爐里飄出寥寥青煙,伴隨著他揮劍的火光,淺淡的香氣漸漸濃烈,涌上頭來,牧遠歌頭暈目眩,眼前須發盡白的老頭兒冒出了三個、四個重影。 “胥禮……”天旋地轉,撞到墻壁,又栽倒了下來,牧遠歌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喊出來,他只是竭力嘶吼出聲,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渾身憊懶。 房間內的墻壁竟然從里頭打開了,走出來一位錦衣公子。 “你也能落到我手里!”譚崇一腳踹向牧遠歌的腹部,拎著他的腦袋提了起來,手不小心碰到卻灼劍痛苦地嘶叫一聲,憤怒地摘下他的面具,捏著他姣好的下巴,道:“……這人是誰?這也是假貨?不對,不是什么人都能徒手握住卻灼。” 那個“周檀香”神情也格外陌生,語氣冷漠地道:“他就是牧遠歌,跟牧遠歌少年時長得一模一樣。” 屋內一直沒有動靜,門外排隊等候的人起初還很安靜,之后嘈雜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