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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禮看著他,不知道他是真沒聽懂,還是不愿意那樣想,姜裊真是情有可原么?一旦晏伏喪命,承天府制約蝠族,能倚仗的也就一個姜裊。 如今這局面關鍵的環節樣樣都經了姜裊的手,甚至就連地宮也是姜裊親手開啟,可到頭來姜裊反而是被保全的那個,他反而因為遭遇刺殺得以被兩道維護。 一個人能僅憑幸運插足于多方勢力,最終全身而退且不沾半分浮塵,這樣的人當真什么也不懂么? 他曾誤以為姜裊對他的敵意是因為牧遠歌私下對他的態度有問題,可事實上牧遠歌別說私下了,再私下也就這樣,許是內心太坦蕩,半點不往歪的想…… 那姜裊究竟是怎么發現的呢? 隔日,牧遠歌過去的時候,剛好胥禮也在晏伏房間,藥師開完藥,道:“此毒怪哉,和他鮮血交融,毒入骨髓,我才疏學淺實在解不開,只能壓制住毒性,延緩毒發身亡的時間,他體內余毒未清,最好不要刺激到他,中毒之人切忌大動肝火……” 胥禮想到當年的自己,神色如常,牧遠歌見他精神尚可,約他上街閑逛,胥禮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我也去。”姜裊難得附和牧遠歌的提議,“我去給晏伏大哥拿藥。” “讓別人去就夠了,你親自去,”牧遠歌道,“若出了什么事……” “你擔心我啊,”姜裊道,“那你陪我一起去?” 牧遠歌停下腳步,奇怪這人怎么轉性了。 “師尊陪你。”胥禮道,“御劍術,快去快回。” 姜裊神情一滯:“不要,我就要牧大哥陪我。” 牧遠歌并非是為了閑逛才出去,既然順路便帶著他一起去,畢竟晏伏抓藥也是正事,不得有絲毫閃失。 出了庭院,繞過花圃邊堆疊的好幾道鐵籠,牧遠歌瞥了一眼。 鐵籠內部鋪了層厚厚的蜜蠟,陽光能透過模糊的蜜蠟層,隱約可見里頭箱子里關著什么東西,有著形狀不已的陰影——這些也都是各式各樣的珍稀異植,都是從黑市繳獲的。 以往難得一見的珍稀異植,而今隨便查封便有好幾株。 御遲城乃邪道地盤,魚龍混雜,異植買賣可以私下進行。 最近黑市中冒出了不少收購珍稀異植的買主,能動用異植的只有蝠族、部分異植人,亦或者藥師,一些邪道藥師也能用異植煉藥,但能用異植煉藥的藥師本領較高,御城公為了請藥師,順藤摸瓜去查,竟是查到了另一處較大的流通處。 “到了。” 牧遠歌看著那鮮亮的牌匾,沒想到御遲城內山林綠水間,還有著這樣一間香火極盛的四相觀。 正殿供著財神,偏殿內擺放著四尊合一的姻緣神像,背后一輪彎月,一手緊握月老的桃木杖,手臂上纏繞著紅線,一手持著玉凈瓶,神態似男非男,似女非女,進出的百姓極多。 牧遠歌看到那個四不像的神像就犯眼病,當初他曾去過類似的地方,但那地方并不干凈。 更有緣分的是,牧遠歌在這間四相觀里見到了個老熟人。 香客排著隊等著見那位大師,此人聲名遠播,早在牧遠歌年輕的時候,這位道人所在的廟宇便是人聲鼎沸。 為了見他一面,當初他,胥禮,阮慕安,步峣等一行人連夜上山,守在門口,這樣都還是等到第二日晌午才輪到他們。 那時候他們才知道,那道人算命準是準,有個毛病就是貪財。 他的道觀從來不缺來客,道觀建在險峻的高峰,周圍還建有各式各樣的住房,前一日來不及排上的香客耗費重金可以住一晚上,第二日優先。 “周老在呢,”牧遠歌吆喝了一聲,“您當年給我朋友算的命格,可是一點也不準!” “誰來砸我招牌。”周檀香須發盡白,身著灰藍色長袍,看起來仙風道骨,儒雅至極,他遠遠看到胥禮、姜裊二人,有人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他眸光大亮,竟是親自出門來迎接,“你進里屋來,你朋友生辰八字給我看看。” “這人是誰,竟然讓周老先生開后門?”一陣喧嘩,許多人不滿,“算命不準就能先進到周老先生,亂說誰不會!” “周老先生算命本就時準時不準。” “胡說,分明很準!” “別亂來,此人是誰不知道,但他身邊的兩人不簡單!尤其是……” “我沒眼花吧!” “少府主不愧第一美人稱號!但他身邊那位年輕人絲毫不輸他,氣質出類拔萃,一看就不同凡俗。” “說出來別嚇到你們,這位竟然到了咱們這兒,四相觀蓬蓽生輝啊,長生劍宗頂尊貴的那位……” 姜裊不由看向他師尊。 牧遠歌來到雅間,關上門窗隔絕了聲響,道:“您當年當著我的面給我朋友說的,說他這輩子幾多坎坷,一波三折,唯獨姻緣順遂,情路順暢,可他這一點也不順暢。” “這個命格,這是天之驕子的命格,但一直是往上走的,有短命的跡象,能扛過那場大耗,接下去一片坦途,”周檀香細看他的生辰八字,仔細盤問道,“聽你的口氣他現在還活著,哪里不順?” “情路很不順。”牧遠歌強調道。 “按理說很順暢,但凡不順暢的都不是他命定之人,我沒說嗎,他的桃花運從十五六歲那年一直持續五年,之后更是隱隱綽綽,從沒斷過,他到現在還沒落定呢?這是什么人啊!”周檀香老道人就是行走的命簿,恨不得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雖然好財倒也樂善好施,說著說著把自己說激動了,“月老把紅線牽到他眼皮底下,他都視而不見,現在都快不惑之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