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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分鐘前，另一邊的徐作為也被另外的記者問了這個問題。

    他有些懵，他頭一天是接受了一個專訪，工作、生活各方面的內容都有所涉及，在提到拍這部《哪扇門》的時候，記者打趣說這是他看到過的最安靜的劇組，他也半開玩笑地說：“這都得怪顧明希大編劇，本來竇導的劇本原稿里是有女演員的，戲份還不少，但他覺得那個角色太花瓶，把人家給改沒了，就導致我們劇組一個女演員都沒有。同性相斥異性相吸，我們這兒一堆同性，都沒個可以相吸的，所以就各自安靜著……”

    他此前面對媒體一向出言謹慎，但內心對顧明希的感覺已經是欣賞加親近了，加上昨天采訪他的是熟識的記者，他自然而然地就說了那番話，沒想到現在卻被其他記者如此發問。

    他當即反問那個記者從哪里聽說的，那記者摸出手機翻出一條新聞遞給他看。

    果然，報道是添油加醋的，他的意思被曲解了。

    他立刻擺手想解釋，卻一眼看到旁邊的顧明希也被一堆記者團團圍住，想來記者也會問他這個問題，于是快步走過去想一起做個澄清。

    卻聽到顧明希帶著笑意的解釋：“我相信徐哥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拍戲之余的溝通和交流確實不多，嘻嘻哈哈的時候更是幾乎沒有，那是因為我們對劇本的解讀以及對角色的把握都非常準確。這部電影一開始的基調是壓抑的沉悶的，我和徐哥也是想在戲外也盡量讓自己沉浸到角色中，這樣在開拍的時候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進入狀態……以后等你們看到成片就能理解了……這不是我們不和，恰好是我們很默契地想把這部電影演好……”

    “對對對！”徐作為也插嘴道，“我是說過同性相斥異性相吸這句話，但本來是調侃我們這個劇組一個女演員都沒有，卻被錯誤地解讀了。我跟明希沒有任何不和，相反，我非常欣賞他，甚至非常佩服他。”

    記者們齊刷刷地回頭看他，他略略回頭招呼他那邊跟上來的記者：“要不就一起采訪了吧？看你們同樣的問題兩邊來回問也怪累的。”

    面對記者們齊齊遞過來的話筒，他說：“其實……不怕大家笑話，我在進組之前對明希確實是有些不服氣的，但進組之后他的表現讓我改變了想法。他真的是一個特別棒的演員，我和他之間也絕對沒有任何不和……”

    之后還有記者問顧明希：“你把原劇本里的女性角色刪掉了，跟你的取向問題是否有關系呢？比如因為你自己是喜歡男性的，就會下意識地拒絕和女性過多接觸的機會？”

    顧明希笑得很職業很得體：“那怎么可能？作為職業演員，演戲和自己的取向問題是一定要明確分開的。而且要是按你的說法，我喜歡的是男性，那就更應該多和女演員合作了，因為和女演員合作起來更讓人放心啊。”

    徐作為在一旁也忍不住笑了。

    還有記者在追問：“你的意思是你要是和女演員多合作的話，龍先生不會吃醋，但要是和男演員合作他就可能會吃醋是嗎？所以你才和徐老師刻意保持距離，就是怕你家龍先生吃醋對吧？”

    “你家龍先生”這幾個字聽得顧明希心里一蕩，恨不得也接茬說“我家先生”如何如何，但他還是立刻收回思緒：“不是不是。我所說的和女演員合作起來讓人放心，不僅僅指我的另一半放心，也能讓女演員的另一半放心。至于和徐哥保持距離，真的一是出于我們對這部影片的理解和詮釋，二也是出于我對徐哥的敬意。他一直是我的榜樣，當榜樣就在身旁的時候，我是做不到天天跟他嘻嘻哈哈插科打諢的……”

    采訪結束后該拍徐作為的一場戲了，顧明希趁那個時間回房車上休息了一會兒。

    他迷迷糊糊快睡著了的時候有人進來了，竟然是徐作為。

    徐作為竟然也有主動來找自己的時候？顧明希頓時睡意全無，坐起來跟他打了招呼，正想著該找個什么話題繼續的時候，徐作為先開口了。

    “之前那事兒真不好意思啊，那句話不是我的原話，我也真不是那個意思。昨天是我一個熟識的記者采訪我，我就說得比較隨意，他自己也沒瞎寫，沒有添油加醋，但臨發稿的時候他那主編給擅自發揮了一把，就曲解了我的意思……”

    “沒事兒，我也知道徐哥你不是這個意思。記者寫的話我從來是不聽不信，更不會往心里去的。”

    “還有我也是才聽說之前就有一些娛樂八卦論壇里在傳我跟你不和，那可能是我們劇組混進了一些狗仔當群演，然后以粉絲的名義發到論壇上去的……”

    “那些我更不會相信了。”

    徐作為換了個話題：“說起來我還真的挺好奇你為什么會刪掉原劇本里那個女性角色？我后來看過竇導那個原劇本，那個角色雖然沒有太大的意義，起個調劑的作用還是沒問題的，但你唰一下就把她寫沒了，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你當時就不怕一部全男性的電影把觀眾都給趕跑了？”

    顧明希想了想，說：“我剛進大一的時候，我們專業要求每一個學生每個星期都要挑一部自己喜歡的電影，播放給全系同學看，然后所有人都輪完一圈之后，再投票選出這一輪最受歡迎的電影。我第一次推薦的是部非常有名的電影，但剛播出了十來分鐘的時候，下面就有很多同學提意見，說太沉悶了太壓抑了，問能不能換一部片。我們那個活動的規則是允許底下的觀眾中途要求換片的，但我還是堅持沒有換，從第十分鐘到第三十分鐘，我翻來覆去跟同學們說的只有一句話，‘大家再堅持一下吧，堅持看下去一定會喜歡的，這部片真的非常棒’，也有看過那部片的同學在幫我說話，說這么經典的電影必然有它成為經典的原因，后來大家繼續看下去果然就安靜了，到最后影片播放結束的時候，所有的同學都開始鼓掌。再后來，那部電影成了那一輪同學們票選的最佳電影。那部片也是沒有女演員，一開始也確實有些讓人看不下去，但并不妨礙它成為經典，所以我從來不認為沒有女演員的電影就會趕跑觀眾……”

    “我來猜猜那部片叫什么名字……是《肖申克的救贖》嗎？”

    “對對對！”顧明希也有些興奮，“徐哥你厲害啊，一猜就中！”

    “其實符合你說的這幾點的經典電影還很多，但我最喜歡的就是這部，所以第一個就猜這個了。”徐作為說著又不由感慨道，“聽你說大學里的事兒我還真的挺羨慕你們這些科班出身的，像我就是野路子，也沒上過大學，沒學過真正意義上的表演專業……”

    顧明希一臉真誠地看他：“你不用學什么表演專業，真的，徐哥，我聽別人夸你從來都是夸演技和內涵，但我真的覺得你最讓人羨慕的是靈氣，你的靈氣還不像有些演員的靈氣只能維持很短時間，你的靈氣好像是與生俱來又永不會被磨滅一樣，像你當演員真的就是老天爺賞飯吃……”

    徐作為聽他這番話簡直激動得想拍大腿，真的是說到他心坎兒里去了。

    他當演員這么多年，一向最自得的就是靈氣。但演藝圈對靈氣這個詞的理解有些奇怪。

    形容初出道的演員，靈氣是個褒義詞。形容女演員，靈氣也是好東西，有的女演員僅憑靈氣就能拿影后，但卻很少有人用“有靈氣”來形容一個男演員，尤其是年過三十的男演員。

    他年輕的時候還偶被夸贊有靈氣，后來就再也沒聽到過這么形容他了，似乎大家都認為，形容一個年過三十的男演員有靈氣，是對他演技的一種侮辱。

    可他真覺得自己演戲最大的優點就是靈氣啊，他也不認為靈氣和演技就是矛盾的，現在聽顧明希如此誠懇地夸他有靈氣，他恨不得立刻跟他勾肩搭背促膝長談。

    第54章 潛多少次都愿意

    但他畢竟向來是個內斂沉靜的人, 再激動也得盡力克制, 只是裝作隨意地夸顧明希才是既有靈氣又有沉淀的演員, 才是老天爺賞飯吃的最典型演員。

    顧明希謙虛地表示自己那不是靈氣是匠氣，頂多算是祖師爺賞飯吃。

    徐作為大笑, 忍不住跟他探討起了什么是演員的靈氣。

    兩人這才算是真的打開了話匣子。先是討論看起來機靈是否等于靈氣，否了，后來又討論眼睛會說話是否就是有靈氣，在探討了一些以盲人為主角的電影之后, 也基本否了……

    他們的話題在不偏離電影的前提下隨意跳躍和發散：

    “我上學的時候，一次學期末的話劇, 我要演一個瞎子, 然后我就找了很多以盲人為主角的電影來看, 看了一整天看瞎了，半夜看到那部《屏住呼吸》, 一邊看一邊下意識地模仿那個瞎老兵的動作、表情和臺詞，看完了我就關了電腦躺下準備睡了，可還想模仿那個老兵來一段, 于是又坐起來假裝掏出qiang想擊斃那三個小賊, 又怕吵醒室友睡覺, 就把聲音壓得特別低，結果上鋪的哥們兒正好起床上廁所，看見我坐在床上做各種動作, 嘴里還念念有詞又聽不清說什么, 以為我夢游, 差點嚇尿了，又不敢叫醒我，就過來特別溫柔地拍著我，摸我的頭，哄著我躺下去繼續睡，就差沒給我唱《搖籃曲》了……”

    徐作為拍著腿狂笑不止，笑完了說：“你說的那部電影我也看過。我當年接了一個劇本，也是要演一個瞎子，也是把當時能找到的有點名氣的盲人電影都看了，天天琢磨應該怎么演好一個瞎子，準備了三四個月，后來那部片卻沒有拍成，說是劇本太不商業了，原本的投資方反悔了撤資了，后來也沒有拉到足夠的投資……”

    “唉，真是太可惜了。我還真想看看你演盲人到底是什么樣子。哎對了我下一部戲或者下下部戲會演一個啞巴，我也挺想看看自己一句臺詞都沒有的情況下能不能演好一個角色。”

    “什么戲？我也很感興趣啊。電影嗎？”

    “嗯。”

    “誰導演？誰的劇本？”

    “章文翰導演，劇本是我自己寫的。不過最大的問題也是太不商業了，而且沒有完全正面的角色，很怕拍出來之后被禁……”

    “要不顧大編劇看看還能不能往里加一個瞎子的角色，我來演，咱倆一個瞎一個啞，看能不能成為最佳拍檔。”

    知道他是開玩笑的，顧明希還是很認真地回答了他：“那個劇本，估計是塞不下別的角色了。”

    “不會也是一部沒有女性角色的電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