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年少萌情
番外一 年少萌情 自江家嫡長孫越上墻頭唐突了自己,王綺便認定他就是個膏梁紈袴、登徒浪子。 自己偏與他定了親。 想自己開蒙來王家詩書禮儀教養著,端著王家嫡女的身份向來進退得宜,可未來夫君竟然是個爬女眷墻頭的主。 王綺暗暗咬牙,一會怨惱父親選婿怎不多加考究品行,一會又勸慰木已成舟,自己嫁過去后合該更加溫良淑婉以潛移默化夫君。 二月春色淺露,江清平隨長輩赴侯府滿月酒,隔著紗幕他一眼就看見女眷席里的王綺,心中暗暗喜悅。 一輪觥籌交錯后,男賓皆斜倚上席塌,有人打著拍子聽曲賞舞,有人服下丹藥衣襟半敞飄飄欲仙。江清平一向瞧不上這些世家庸碌的靡靡作態,連自己也被熏染的困倦,便退了席去清醒清醒。 他曲曲折折拐了幾個彎,感覺已經有些恢復,想轉身回去,卻見東墻角落里,有一女子畏畏縮縮的從墻角的狗洞鉆進了荒僻院子里。 他俯下身子往洞里探頭,隱約覺得那人像是王綺。 王綺方才退席更衣,風將她的帕子卷進門廳閉鎖的院子里,帕子上有她的小字,又是貼身之物,她怕留在侯府落人遐思口舌。院子門鎖陳舊,想是許久未開,若自己尋侯府的人來開,又怕讓主人家覺得她為了一個帕子大驚小怪。尋思良久,她見四下無人,鬼使神差的想索性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從洞里進去取了。 身為世家門閥大族王家的嫡女,她一輩子做過不和禮儀規矩的事甚少,偏今天鬼迷心竅的去鉆狗洞,又偏被與自己定了親的江家嫡孫看到了。 王綺撿了帕子正要鉆出來,正與外面的江清平兩兩對視上,眼見著對方認出她來瞪圓了眼,她耳邊轟隆一聲炸開。 外面有人!又定睛看,那人竟是方與自己定了親的江家嫡孫! 晴天霹靂! 她驚的跌倒在地,察覺到對方還在看她,踉蹌著爬起來掩進院墻后。 江清平俊臉上的表情由驚訝轉為驚愕,他眨眨眼,實在不敢相信王家嫡女能作出翻狗洞這等的事來。 他攀住院墻一使力便翻了過去。 王綺見他翻了過來,被嚇得以袖掩面背向墻邊,方撿起的帕子也不小心從手中滑落。 江清平靠近她探過頭去,她便往另一側躲避,兩人來來回回幾次,她還是被江清平認了出來。 王綺聽身旁的男人突然一陣暢笑,直笑得她恨不得鉆進地縫里。 “王家meimei,真的是你!” 江清平看她被人撞見而驚慌的憨態,心中竟有莫名的喜悅,王家女兒鐘靈毓秀出了名的謹守禮儀,他意外之余還有撞見她別樣一面的興奮。 可江清平每一聲笑都像刀一般剮在王綺身上,王綺哆哆嗦嗦放下掩面的衣袖,收斂起衣裙輕輕咳了一聲,道:“我是進來撿帕子的,仆婢不在,也不好因小事驚擾主人。我自知方才昏了頭腦失禮了,平郎你看見了也不要講出去。” 江清平看她強自鎮定的模樣,挑眉道:“為主人著想怎么算失禮。只是再爬出去,又要弄臟了你的衣裙,我帶你出去。” 說罷,他俯身撿起王綺的帕子,直接攬過王綺的腰身,將她扛上了院墻。王綺猛地被他放在墻頭上,嚇得幾乎要叫出來,江清平已然利落的翻過去,張開雙臂對她道:“阿綺,你跳下來我接著你。” 王綺騎虎難下,抿唇閉眼跳下去,撞進他溫暖的懷里。 少女溫熱的唇蹭過他的臉頰,清甜的氣息讓他暈暈漲漲的,他一低頭,她濕潤的唇瓣微張著,只離他的唇一指的距離,他只要再不經意的低一低頭就能吻上她的。 他臉頰蹭的漲紅,倏地放開摟抱著她的雙臂。 王綺還沒站穩,他一松手便直接跌倒下去。 這在王綺看來顯然是故意的。王綺心想他剛才就嘲笑自己,現在恐怕又是故意放手讓自己出丑,本來想道謝,思及此就對他生了怨惱,起身收斂好衣裙便走了。 江清平紅著臉看王綺離開,張嘴想再多跟她說幾句,她已經飛速走遠了。 直至回到宴席,江清平心中都余波蕩漾。 …… 王綺回到府里,后知后覺自己當時走的急,帕子被江清平撿起來后還在他那里。 若是他回去后隨便將帕子丟在房間里,被江府的下人看見豈不會遐想連篇。 若被人誤解自己與他方定了親,就上趕著送貼身的手帕,自己王家嫡女的體面就要丟盡了。 王綺為手帕神傷時,江清平正躺在床榻上,舉著手帕看上面娟秀的“綺”字。 侍從阿凌偷暼見公子手指摩挲手帕的一角,仿若在輕撫女子美好的臉頰,又猛的將手帕蓋到臉上,不知想起今天發生的什么,輕輕笑著。 阿凌偷笑著點點頭,公子思春了。 江清平晃了晃手里的帕子,兀自悠悠道:“被我撞見可把她嚇壞了,連帕子也沒要就跑了......早知我就不湊上去看了,她心里現在必然還慌張著呢。” “阿凌。” 阿凌湊上前去。 江清平揚了揚帕子,“把這個送到......”他摸索著帕腳繡著的綺字,話還沒說完,心中就猶豫了。 “公子?” 江清平將帕子收進胸口,“無事。” 阿凌抓抓腦袋。 幾日后江清平與王綺的哥哥王鴻在馬球場見到,王鴻得了meimei授意旁敲側擊與江清平問帕子的事,江清平打馬虎敷衍過去,王鴻也覺得不過是一個帕子也無甚大事,便也不再追問。 陽春叁月踏青,乾都城賢達雅客會聚城郊東湖,每年踏青都是城中貴人們酬酢之時,京城中的小兒女們也會相約同行,更有人家借踏青時機相看良緣。 王綺與其他官家小姐坐在一席,眼睛卻一直偷瞄不遠處湖邊亭下的江清平,他正凝神作賦,手下揮毫不停,而自己的父親與其他世家貴人持酒等待。 江清平放下筆,笑將手中錦繡文章先呈端起身旁的蕭公,蕭公擺了擺手示意,江清平便將文章謙恭的呈給王綺的父親王閆。 不一會庭中便傳出王閆撫掌贊嘆:“錦繡華文,妙極!” 在座紛紛傳閱稱道。 王綺想起前些日江清平故意松手讓自己跌倒出丑,事后自己讓哥哥去要手帕他也態度敷衍,再看他如今在各世家貴人前芝蘭玉樹般的模樣,不禁暗暗腹誹他惺惺作態。 江清平起身與王閆敬酒,口中滿是敬仰之詞,王閆看著未來賢婿笑的眼睛都瞇了起來。 看起來慣會對父親裝腔作勢,王綺嘀咕著,正與江清平流轉的目光對上。 王綺想起那日被他看到丑態,心虛的別過臉去。 這一幕在江清平看來卻是王綺有意在避著他,他眼底一涼,見王綺起身離席便跟了過去。 王綺走在河岸邊,離宴席之地走得遠了些,感覺身后有人跟隨,回身看到是江清平,驚訝道:“是你?” 江清平對她明朗一笑,“見你離席,怕你是有什么不便,就跟過來了。” “哪有什么不便,只是想隨意走走。” “那我同你一起走。” 王綺轉過身去,神色羞赧,“男女有別,恐是不妥。” 江清平挑挑眉,自胸間掏出那日王綺丟下的絹帕,“阿綺,這個還你。” 王綺見他從貼身處取出,臉一下子竄紅,“女兒家貼身之物,你怎么隨身帶著。” “我想親自還你。” “明明讓下人小廝還我便是,卻偏要大費周折自個來還。” “這既是你貼身之物,我怎么能讓下人小廝帶去還。你我定了親,我自要方方面面珍重你的名節。” 王綺聽他說的有理,接過絹帕點頭道了聲謝。 江清平見她臉露笑容,自己也不由自主彎起唇角,打趣道:“阿綺,你這般賢良淑德,處處在意規矩名節,我倒不敢相信那日侯府后院里那人是你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竟然譏諷自己。 王綺瞪圓了眼,氣的只差噴出一口心頭血。 江清平看王綺被欺負了的憤懣委屈樣,心情大好,“你氣了?” 王綺以手指他,“你......” “噯,氣了才對,人有七情六欲,哪能時時刻刻都是你那副寡淡模樣。” “那事早過去了多日,是我當時鬼迷了心竅,你怎么還提!” 江清平湊近她,呼出的熱氣絲絲噴灑在王綺面頰上,“我倒覺得你那日甚是可愛。” 他說的是真心話,但那副幸災樂禍的表情下,卻顯得輕佻的很。 王綺只覺氣血翻涌上腦袋,抬手就要重重推開眼前的他,卻被他迅捷的攥住手腕,他輕輕一帶,她便撞上他溫熱的胸膛。 王綺掙了掙見掙不開,咬唇斥道:“你果真是登徒浪子,第一次見你時你就翻上我王家女眷的墻頭,如今還故意撩撥挑釁我。你我雖定了親,可男女之別禮儀規矩都不容得你這樣作弄我。” 王綺話說的嚴重,江清平見王綺真的氣急,知道自己輕浮過頭,趕忙放開她的手腕,退步離她遠了些,“阿綺......你莫要生氣,是我輕狂過了頭,你別跟我一般見識。” 王綺轉過身去不理他。 江清平繞到她跟前,揖了一禮,“我說的都是真心話,絕無羞辱你的意思。平日都見你規矩嚴謹,為人淡薄云清,哪知你有別樣一面,我覺得你可愛,心中說不出的歡喜。” “平日我鮮少來雅集,今日是為了見你才來。我知你父親必然在場,為博他喜歡我昨晚就將今日文章詩賦打了腹稿。方才見你離席我就追過來了,還你帕子不過是借口,我是想多與你說上一會話。” 他這般露骨表白令王綺臉頰羞的通紅,“說的顛叁倒四的,快回去吧。”她面上不再有怒意,甚至唇畔見可見星點笑意。 江清平見她不生氣了,也不由露出明朗笑容。 “子崇哥哥,子崇哥哥。”遠處走來一身著粉色衫子的明媚少女,正是左侍郎家的女兒崔鶯。 少女身旁跟著穿月白寬袍的年輕男人是崔家長子,他對王綺行了一禮,轉頭對江清平道:“子崇,聽說方才你妙手佳作被叔叔伯伯們贊了。” 崔鶯粉面含春,眼波自帶盈盈笑意,道:“子崇哥哥,我與一眾姐妹作了詩賦,想請你去鑒賞。” 江清平看一眼王綺,推脫著:“我哪里會鑒賞,你也知道我平日慣愛舞刀弄槍,今日不過是附庸風雅,眾家主抬愛罷了。” 崔鶯嘟嘴拉上江清平的衣袖,“子崇哥哥莫要謙虛,整個乾都城都知道江家嫡孫是文武全才,將來是出將入相的棟梁。你快隨我來,大家都等著你呢。” 崔鶯看江清平眼神一直瞟著王綺,想著江清平已與王家嫡女定了親,心中酸澀萬分,挪動著狀似無意擋在王綺身前,阻隔江清平的視線。 “我與哥哥親自來請你你都不去嗎?” 崔家長子打趣道:“莫不是舍不得阿綺meimei?子崇你方定了親事就纏纏綿綿的,可不像你平日的樣子。” 一旁的王綺被說的羞臊,“平郎你自去,我回去了。” 王綺回席,望著遠處萬花叢中的江清平,心中升起奇異的別扭感,方才他還說今日是為自己來,轉眼便跳進一眾閨秀里,當真是表里不一。 江清平一身茶白色大袖長衫,在青山綠水掩映下更顯氣質清絕、眉目明朗。 王綺遠望著他,心中不由漏了一拍,趕緊低頭飲茶掩飾消散方才的悸動。 突覺上方投來陰影清涼,她還沒反應過來,手腕便被江清平拽住,將她拉了出來。 王綺方才還對著他的姿容心動,他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直將她心臟敲出雷雷鼓聲。 他拉著她往前走,轉頭對她爽朗笑著:“跟我來。” 王綺像被抽了魂般由他拽著。 待兩人走了好久,王綺才察覺到他們離了眾人的視線,害羞的抽回手,“你帶我去哪?” “聽聞城郊近日有白羽鳳凰,我們一起去找。” 王綺看了眼在作詩的閨秀們,“人家邀你去鑒賞詩賦,你就這樣跑出來?” 江清平夸張的揉了揉額角,“那幫世家小姐繞著我嘰嘰喳喳,笑得我頭疼。” 他見王綺嘴角露笑,得寸進尺的湊近她道:“方才我神思就沒離開你,瞧你一直往我這邊望,想是你覺得寂寞了,趕緊跑來陪你。” 王綺笑道:“那你可想錯了,我是看你平日愛得意忘形,怕你唐突了哪家閨秀。” “我瞧你的眼神,倒像是怕你未婚夫婿被別人搶了。” 王綺笑著嗔道:“你說什么呢,把自己說的像個寶貝。” 江清平笑瞇了眼,“那你可要把我珍惜好,仔細著守起來,可不要像方才那樣急著把我推出去。” “子崇哥哥,你怎么還不回來。”遠處崔鶯喚道。 江清平沖王綺眨眨眼,“寶貝不守好了,覬覦的人就來了。” 王綺瞥一眼崔鶯,咬唇伸手抓住江清平的手腕,“不是說去找白羽鳳凰,快走吧。” 江清平暢笑,反手包住她嬌嫩的手。 ...... “不走了不走了。”王綺已經累的兩腳發酸,可憐巴巴的求著,“不找了平郎,我們回去吧。” 江清平因平日勤于武藝,絲毫不覺得勞困,“他們說的看到白羽鳳凰的地方就在前面了。” 王綺顧不得貴女體面坐到溪邊石頭上,“只聽說過鳳凰有斑斕羽毛,哪里有白羽的,許是別人看錯了,不找了。” “就因為世所罕見,見到的人才會得神鳥賜福。” 江清平看王綺實在走不動了,也不再勉強,湊過去坐在她身邊。 “不遠了,就在那邊。”他舉起手來指著,落下時手掌無意包住王綺嬌軟的手。 兩人具僵硬了一下,王綺正待抽回手,江清平已然緊緊握住了她的。 少女滑嫩的手背撩撥著江清平的心,兩人身體挨得近,他仿佛能聞到少女身上幽香的氣息。 “白羽鳳凰!”王綺驚喜叫出聲。 江清平收回魂來,暈漲漲的隨王綺看去,果見碧溪邊有兩只雪白的活物,似鳥狀,頭頂白蕊珠,眼似赤玉瑪瑙,通身羽毛似雪毫無半分雜色,長尾由白羽成簇翩然飄逸,竟真像是古畫上鳳凰的模樣。 “真的是白羽鳳凰。”江清平笑出聲。 那兩只大鳥本在溪邊飲水,被活人驚擾霎時展翅騰起,長尾散羽宛若仙娥衣擺,美得不可方物,王綺與江清平皆看呆了。 “他們要飛走了。” “我們去追。”江清平一把拉起王綺沿溪水奔跑。 叁月春風撫在臉畔,空氣中都有芳草蓬勃的氣息,流水在耳畔淙淙流過,王綺心境是從未有過的寬闊,她偏頭看前方的江清平,少年眼睛亮的發光,有著比陽春更加旺盛的活力。 神鳥騰躍飛過,羽翅飄揚過他們頭頂,江清平仰頭,炯炯明眸隨著它們飛舞的蹤跡,王綺卻滿心滿眼只剩下江清平粲然笑容。 驚鴻一瞥后,兩人累倒在翠綠草地上,江清平喘著氣,笑著轉頭看王綺。 王綺撫著胸口平復呼吸,望著碧空突然咯咯笑起來。 江清平也隨她笑出聲。 “你說神鳥賜福,賜的是哪般福運。” “你心中何想,何為所賜。” “那你想神鳥賜的是什么?” 江清平手指插起墊在腦后,輕笑著不答。 ...... “子衡兄。” 王綺的侍女隔著老遠都聽到江清平喚自家公子的聲音,掀簾進來對王綺低低笑道:“小姐,江家少爺又來找你了。” 王綺臉上一紅,笑嗔道:“掌嘴。平郎是來找哥哥的,人家早就約好了。” 侍女掩唇笑道:“江公子醉翁之意在我們清瀾院,若貴人今日不來,您再掌我的嘴不遲。” 另一青衣侍女道:“江公子隔叁差五便來,次次都帶著博小姐歡心的稀奇玩意,體貼細心又用了真情,小姐當真是結了門好姻緣。” “油腔滑調,你收了他好處不成。” 王綺滿心歡喜的等著,卻直等了一個時辰也不見人影。 此前還調笑著的侍女們皆面露凝色。 “小姐,奴婢遣人去前院瞧瞧。” “不必。” 前院王鴻院子里,江清平一會洗筆作畫,一會舞弄槍棒。一旁的王鴻實在厭煩他在眼前晃來晃去,問道:“你來我家就為了這些?我meimei早就知道你來了,你還不過去。” “不急。” “上趕著來了,又不見。”有悠揚琴音自清瀾院傳來,“你聽,我meimei以曲問人呢?” “不急不急。”江清平放下耍弄的兵器,抬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江清平飲下茶水,“讓你meimei急些好,次次都是我上趕著,把真心展露無遺,你meimei的情誼多深我卻是摸不準。” “她一個閨閣女子,又教養的頂規矩,你想讓她說甜言蜜語她可做不來。” “不要她甜言蜜語,我只想見她用次真心。” 王鴻笑著搖搖頭。 江清平倚在案幾邊,看王鴻提筆描摹一副美人圖,定睛看了會,笑道:“你還說我上趕著,你這畫的是與你定親的衛家閨秀吧。” 王鴻眨眨眼不理他繼續畫著。 清瀾院曲調又變了。 王鴻停筆笑出了聲:“聽聽,相思曲都彈上了,你可別再不識好歹。” 江清平眼中放光,起身往清瀾院去。 “來了來了。”侍女小聲的對王綺說。 王綺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卻瞬時又被委屈的心緒按下去。 “阿綺。”江清平頎長俊秀的身形顯在院子里。 王綺不理他,神色從容的對身旁的侍女說:“男客入院是什么規矩,你們怎么守的門,也不見通報。” 江清平聽她話中帶著情緒,做作的對她行了一禮,口中連道“失禮失禮”,轉身便要退出院去。 “你!”王綺轉頭急迫看他。“來了又走,就再也別來。” 江清平偷偷笑著,卻忍著不轉頭看她,“不忍壞了阿綺你清瀾院的規矩,我下次向尊父大人遞了名帖,拜訪你母親盡足禮數后,再來看你。” 王綺氣急,見他背對著自己,當真一副要走得樣子,不由快走幾步要追上去,走得急了卻被臺階絆倒,腳腕鉆心劇痛下,淚水啪嗒啪嗒掉下來。 江清平聽到侍女們一陣驚呼,趕忙回身看去,就見王綺眼中擎淚水花汪汪,靠在侍女身上幽怨的看著自己。 他心抽一下,幾步上前將她抱起。 王綺借著疼痛哭的稀里嘩啦,“都怪你作弄我。” 江清平心緒早就被她的淚水攪的天翻地覆,此刻心中全是自責,口中句句賠不是,“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你快別哭,快坐下。” 他低頭解她的鞋子,她眼中還含著淚水看他,讓他心疼的不得了。 王綺僅是輕微扭傷,回緩了一陣便恢復了過來。 江清平見她好了,湊過去問:“阿綺,你剛才最后彈的曲子實是好聽。” 王綺淺笑,“你要學嗎?” “不學。” 王綺歪頭,“我很早便想問你,君子六藝,江家也是世家大族,教養出的嫡孫怎能不會琴樂。” “我江家祖上是開國武將,先輩們覺得琴音消磨心性,便不特意教授子孫們這些。” “這算什么道理,琴音婉轉可滌蕩人心,曲目中也不乏征戰邊塞的。學吧,我教你。” “我不學。我要聽你給我彈琴,你要給我彈一輩子的琴。” 王綺臉頰羞紅,嘴角浮上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