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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閱讀_174

    他把信重新滴臘封好,附上幾盒新制的防皴手藥、面脂、口脂,叫那長隨帶回去。

    謝瑛看著信紙背后那行字,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但把那十四個字多品讀了幾遍后,那點氣他亂花銀子的念頭倒淡去了,只剩下一股親熱的喜悅盤繞在心底。

    叫緹騎們去吃就去吃吧,費的銀子反正也有他這個千戶來抵。他要什么不能給他?

    唯一遺憾的就是他這善舉不能揚名了。

    崔燮終究是朝廷命官之子,又是在讀書科考的,名聲要緊。單結交他一個千戶也就罷了,好歹有個恩人的名頭在;若還叫人知道他供著巡城的錦衣衛白吃白喝,再落個故意買好天子近侍的名聲,可就不好聽了。

    謝瑛看了一晚上的信,轉天cao訓結束,要帶眾人去巡城時,便告訴幾個領隊的那些茶攤的所在。只說帳他已經結過了,叫他們巡查累了可以去歇息,喝口熱茶,但不許故意糟蹋東西。

    眾校尉和小旗們這些天巡街巡慣了,猛然聽說千戶大人包了茶攤,能供他們喝口熱茶、歇歇腳,竟也都感動不已,都扒上來跟大人道謝。

    說起那幾處茶攤,又有人憶起是新開的,問他怎地早不包個攤子、店鋪,偏這幾家剛建起來,就想起包下那幾處叫屬下歇腳了。謝瑛笑著看了他們一眼,淡淡地說:“你們吃著皇糧,辦著皇差,自己掏銀子吃了幾頓茶飯就覺著委屈了?本千戶一個月也就支那么幾石米,自然只能包得起新開的,便宜的攤子。

    “訴委屈之前,先想想東關外那伙拐賣婦女的拐子捉到沒有,城西斗毆的惡少中有兩個逃走的潛藏在何處,小甜水巷里被搶的那家找著犯人沒有……”

    緹騎們叫他訓得不能抬頭。

    但他也不光訓人,帶著人巡街時,恰遇上個掛有“清茶”字樣的新攤子,便大方地叫緹騎們跟著他過去歇歇、吃些東西。茶棚里原有些客人坐著吃茶,見錦衣衛們氣勢洶洶地沖過來,就連坐都坐不住了,雙股戰戰,恨不能立刻就跑。

    可人腿哪兒能跑得過馬腿,他們還沒站直身子呢,那片紅衣緹騎就已經翻身下馬,擁著一名穿青碧曳撒的年輕官員進了棚。

    那群錦衣衛竟沒呼喝他們離去,也沒像傳說中那樣隨意拿人,而是撿了幾張空桌坐下,叫人上茶水。

    看茶攤的老人叫劉莊頭反復培訓過,記得見了錦衣衛不能怕,直著兩條腿走過去,露出個似哭似笑的神情,問謝千戶:“大人想要點什么,請看水牌。”

    水牌是白木板上用石墨筆寫的,如今倒有不少小攤、小店用這個,板子隨便漆漆,筆能到居安齋白要,請先生寫一回要不了幾個大錢,比刻的水牌便宜。

    牌子上的茶水倒還挺全,有泡茶、點茶、香湯、面兒茶……棚邊還有大鍋滾著的豆漿。

    謝瑛看著這茶棚,只覺著雖然簡單,卻無一處簡陋,都是極用心思的,不比那些大的茶館兒差。

    他倒不覺著餓,只點了一碗泡茶,叫手下隨意點,眾人看著他的臉色不錯,也都放開量點了自己愛喝的泡茶、香湯,或是能頂飽的面兒茶。

    那看攤的老人陪著小心都記下了,讓爐邊的婦人盯著緊煮,還拿了米糕和蒸的軟餅來問他們要不要嘗幾塊。

    謝瑛自要了兩盤,也讓他各桌都上兩盤。撕開一塊嘗了嘗味道,應當都是早上新鮮做出來的,在爐子上熱過,也挺喧軟香甜。

    就這么坐在崔燮家的棚子里,吃著他家做的點心、茶水,又不用掏錢,真有種叫他養起來了的感覺……

    暫叫他養兩天也不錯。

    等來日他當了官,自家就在衙門外弄上這么個地方,也長長久久地養著他。

    第145章

    錦衣衛坐在街頭茶棚子里喝茶。

    錦衣衛在喝茶、吃點心, 談論破的案子、抓到的犯人, 純然一派為國為民、朗朗青天的模樣。吃東西時,對個端茶倒水的老頭子居然都很和氣, 也沒驅趕坐在棚子里的人。

    說好的緹騎一出, 四處不寧呢?說好的兇神惡煞, 勒索求財呢?這群穿丹黃色曳撒的真是傳說中的緹騎,不是什么人冒充的?

    坐在棚中吃茶的客人心里糾結不已。

    實在受不住和錦衣衛同坐氣氛的, 就扔下錢悄悄地摸出棚子外——看著外頭朗然天光, 竟有種逃出生天的喜悅。然而歡喜之余,發現那些錦衣衛都只顧著吃喝、說話, 連個眼角余光都沒灑給他們, 也有點異樣的失落。

    而那些膽子大的文人, 則仍憑著胸中一股浩然之氣,穩穩地坐在棚里,就要看看那些錦衣衛能對他們做什么。

    哪怕待會兒還要去回家、上學、與朋友交游聚會……也不管了!回去跟人說起他們曾為了保護平民與錦衣衛對抗,下過詔獄, 這可是一輩子的榮光!

    他們極緩慢地吃著剩下的一點東西, 棚外也有人悄悄地看著, 棚里的錦衣衛仍是恍若不覺。他們平常散值后都愛換穿新樣式的收腰衣裳,越發顯得身材好,人更俊秀,到哪兒都有人圍觀,早已被看慣了。

    為了腰腹平坦,好穿俏氣的新衣裳, 他們平常也不敢吃太多,喝夠了茶就站起來,簇擁著謝千戶往外走。

    路過那些寬袍大袖,拿筷尖挑著芝麻磨蹭時間、一身正氣地盯著他們,等他們尋釁鎖拿的書生時,還要嘲笑兩聲:“一碗茶吃這么久,獨占著桌子,擠得別人都不能進來。”

    “吃得這么少,腰還這么粗,可憐哩。”

    “穿得也村氣,不知哪個外鄉來的。如今京里的讀書人除了見教官時,誰還肯穿這樣的肥大袍子?”

    幾個書生叫他們笑得七竅生煙,恨不能撲上去打一頓架,哪怕被抓進詔獄——不,是該說最好能被抓進詔獄。一名義勇的書生漲紅著臉,忿忿然罵道:“粗鄙武夫……”

    謝瑛回頭橫了他一眼,朝手下招了招手:“外頭多少好百姓等著咱們掃蕩群兇,皇爺與指揮使、都僉事大人們也等著咱們報功呢。莫和這等村書生說話,低了身份。”

    那群鮮衣怒馬的緹騎頭也不回,嘩啦啦地開走了,剩下棚子里孤零零幾名義士,棚子外一群圍觀的人,面面相覷。

    看攤人也不管他們干什么,自按著劉莊頭交待的,把他們吃剩的湯水折進竹筒里,糕餅用竹淺子盛著,散給來討飯的乞兒。不一時連討飯的都散了,老人擦凈了錦衣衛用過的桌子,看著書生們桌上干干凈凈的茶碗,上去問他們要不要續茶。

    那幾個書生五脊六獸地站在桌旁,叫那老人問了一聲才回過神來,看著幾張空空的干凈桌面叫道:“那群錦衣衛吃了茶飯竟不付帳!老丈你受委屈了。我等雖是文弱書生,力不能與鷹犬相爭,卻也有些仁善之心,不能叫你這老弱婦孺賠本。這幾塊碎銀不多,你且收了貼補生活吧。”

    看熱鬧的人搖頭嘆息:“才說這些巡城的錦衣衛不擾人、不進店吃喝索要了,卻不想也還是那樣。”

    老人叫人逼在當中,喉嚨里咕咕囔囔地哼了幾聲,眾人都聽不清楚。人群擠得越來越近,嗡嗡地追問著,他喉嚨擠得越發地窄,聲音憋在肺里,憋到極限處忽然爆發出來:“東家不讓要錢!東家說了,這攤上的東西已收了定錢的,錦衣衛來不許要錢!”

    喊聲傳出幾丈,圍觀的一團街坊、客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不敢要和不能要,這可就是兩回事了。那些原本義憤填膺的人仿佛叫潑了一頭冷水,尷尬地說不出話來。人群外低低的議論聲也轉了風向——

    人家錦衣衛包個茶攤子喝茶,又不擾民又不生事的,頂多就嘲嘲別人肚子大、穿得村氣……如今京里的確時興穿衣裳,直身又不是沒有瘦的,這書生自己穿的肥大,又有什么可不高興的?

    看來錦衣衛的風氣真是要變了。

    圍觀群眾中又有人議論起了前兩天看見錦衣衛從行院人家家里解出兩個采花賊、在劉家胡同抓了偷某侍郎夫人肚兜的飛天大盜……的故事。

    一群人進了茶館,坐在錦衣衛剛坐過的椅子上講了起來。說得活靈活現,把剛才對錦衣衛欺凌百姓的憤恨抹得干干凈凈,儼然把這些錦衣衛當成傳奇小說、話本里的俠客吹捧了起來。

    唯獨那個叫人嘲笑肥胖的書生沉著臉往椅子上一坐,吩咐老丈:“再上一碗泡茶,不要芝麻、胡桃、鹽、桔餅……就要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