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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是無所不能的。”賀玨淡淡道,“就算他是好的,可還有那么多人厭惡他。” “也不是,只有那些世家老頑固罷了,其實很多人是敬著他的,至少齊家那些小毛孩子們,都以能穿上玄衣司暗侍衛那套鷹紋黑衣制服為榮呢。”長公主嘴角露出一點點笑意。 賀玨見此也跟著笑了笑,他的夜哥兒總是這般地好,不光是他一個人的小仙子。 初五,玉石關的奏報循例送到了內奏事房,除了日常匯報外,里面夾雜了一封靳久夜提筆寫的書信。他素來很少寫字,奏報是玉石關武將寫的,應當是除夕那日發出,這會兒才送到西京。 靳久夜那封信,也就是一張不甚珍貴的白紙,筆墨亦很粗糙,但卻是第一次,靳久夜給賀玨寫信。 信的內容很簡短,也就幾個字,主子,新年大吉。 賀玨翻了翻,沒瞧見別的話,心里有些失落,可到底將信壓在了書案上,時不時拿來看看。 一日午后,伺候的小宮人手腳笨重,不小心打翻了茶壺,水漬浸到了那封書信上,賀玨頓時勃然大怒,只當毀了那封信,但沒想到浸了水的紙張平白又多出些痕跡。 只見白紙黑墨,新年大吉底下還有四個字。 思君念君。 一筆一劃皆鄭重,賀玨看著看著,就笑了。 信是毀了,可人,好像又離得近了。 第50章 心不由己。 十日后是元宵節, 循例奏事房又該收到玉石關的奏報,賀玨盯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小官人才將奏報送到勤政殿, 說是傳令兵剛到的。賀玨拆了封條, 看了一眼不知哪個武將代筆的字, 雖說工整卻失了幾分靈氣, 他不欲先看, 而是開始翻靳久夜的信。 竟然沒有。 賀玨懵了, 怎么可能?不是思君念君不見君么?才過十天就沒思沒念了? 他還想看這次夜哥兒會寫些什么樣的話,結果, 一無所獲。失落和不開心充斥在心間,他暗暗罵那男人出了皇宮就開始野了,連句話也不交代,讓他白白擔心和期待許久。 好在奏報還是寫了點有關靳久夜的內容, 說是影衛大人發現了齊樂之的蹤跡, 已經帶著暗侍衛出去了。 這也算是個好消息,意味著很快齊樂之便能被解救回來, 賀玨連忙召來齊閣老,將這封奏報分享出去,好教齊家不要太過擔心。 齊閣老連連表示感謝,“若此次樂之得救, 最大的功臣便是影衛大人, 老臣一定要先謝過影衛大人。” 賀玨笑了笑, “他不愛這些虛禮,閣老你也別特意去謝他, 說不定他還搞不懂為什么。若是樂之回來了,閣老你到時候幫朕一個忙便罷了。” “什么忙?”齊閣老問。 賀玨神秘一笑, 先賣了個關子,“總之幫朕說幾句話就成,別的不用擔心。朕的人品還信不過么,自然不會教閣老難堪。” 齊閣老便答應下來,賀玨暗地里偷笑,心想到時候挾恩圖報,齊閣老可不要出爾反爾。 他已然想到了日后冊后之事,只等著這次靳久夜帶著齊樂之回來,約莫年中端午或者七夕的時候把事提一提。先起個頭,前朝那些老世家肯定會鬧上一年半載,但如果運氣好的話,興許年尾就能跟他的夜哥兒補洞房花燭了。 經此一事,齊家應當是不會竭力反對的,至于皇嗣儲君,總歸有解決的辦法。 賀玨想得美,日子也過得快。轉眼到了一月底,一旬一次的奏報還沒送到西京,靳久夜也沒有信回來,賀玨心里有點發慌,連帶著內閣也略帶浮躁。 齊閣老已忍了四五日,終究忍不住去問賀玨,“陛下,影衛大人還沒傳回好消息么?” 賀玨搖了搖頭,“尚未。” 齊閣老嘆了口氣,“這次都延遲五日了,雖說邊關瞬息萬變,延遲一兩月的也有,可這次老臣心里不大安然。前些日子見到長公主,都聽她說在家念佛經祈福。” 賀玨皺起了眉頭,他無意識轉動手腕上的佛珠,這串已經戴了幾月,是上次跟靳久夜爭執后換的。張福說上面刻的是祈福經,偶爾他也想念一會兒佛經替靳久夜祈福,不過想想靳久夜身上戴著他求來的平安符,便又覺得那人不會出什么事的。 他還沒光明正大地娶他,怎么能就這樣棄他而去? “不會的,閣老放心。”賀玨這樣安慰著齊閣老,也同樣安慰著自己。 不到三日,徐徐來遲的邊關奏報終于送到了奏事房,上面標了緊急字樣,賀玨心里咯噔一下,慌得連手指都有些顫抖。但身為君王,他盡力克制自己的慌亂,繃緊了唇角,顯出鎮定的樣子來。 可拆封條的時候,還是沒能一下就拆開,里面的字跡潦草凌亂,可見上疏之人也無法鎮定。 玉石關又出事了。 狼煙騎來襲,靳久夜失蹤。 賀玨感覺眼前一黑,死死盯著失蹤二字上,好半天才穩住心神,他捏緊那紙奏報,立即召來內閣大臣議事。 眾閣臣議論紛紛,賀玨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只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被先皇算計囚禁時,靳久夜雙手各持一把長刀一把短刀,從太和門一路殺進了勤政殿,禁軍、羽林衛,無數人涌上去,卻無法阻擋他的腳步。先皇差點兒受此脅迫棄皇宮而逃,那一夜,火光漫天,血流成河。 那是寶元三年,賀玨在皇子爭位中初成大勢,先皇卻心生忌憚欲除之而后快,誰能躲得過一國之君的算計?賀玨不能,靳久夜亦不能。但靳久夜不跟人講陰謀算計,他只講武力,硬生生從太和門殺出一條血路來,他對著先皇說,放了六皇子,否則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