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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涔渴望攻擊,唯有攻擊,能讓心里的野獸平靜。 每年的生日殷涔并不太記得,如今有了印象是因為去年此時沈滄突然再現,給他灑下一道光,今天的沈滄面有神秘,“送你一個禮物。” 殷涔在馬上驚得回頭,“居然還有禮物?” 沈滄一只手摁回他的頭,仍是騎馬去平靖校場,青黃的衰草經年不變,冬天未必更黃,夏天也未必更綠,日復一日的見證著殷涔點點滴滴的改變。 遠遠的殷涔就看到綠色小旗圍起來的訓練場中間多了不少東西,待走近,他看到一些石塊壘砌的墻,一些木樁做成的攀爬架……殷涔真真驚了,他沒有歡呼,他回過身,又一次緊緊箍住沈滄,臉頂進沈滄肚腹,“說什么嫌棄,腦子倒是誠實得很,全都記下來了嘛。” “你松手。” “不松,你就是哈士奇,撒手就沒。” “哈什么奇?你怎么凈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不懂就算了,我的意思是,你真好!” 沈滄低頭,又看到一張仰起來滿目真誠的小臉,他抬起手,想了想,緩緩落下,輕輕捏了捏殷涔腮角,柔聲說道,“去,先跑一個時辰,再去那堆石頭木頭中爬一個時辰。” “得嘞!”殷涔顛顛跑開,搖頭擺尾。 夜里對戰照舊,沈滄又給了一個驚喜,“今日開始練習攻擊。” “你可知我慣用什么功夫?”沈滄發問。 殷涔想了想,“不知。” “我師承乃是軍中第一高手,曾任先皇近身侍衛的辛尚允辛大人,辛家二十四手在剛猛之余,更重輕巧變化,以巧勝直,以柔克剛,習練辛家二十四手之人也須保持身體的輕盈靈敏,才能在萬變之中根基不倒,游刃有余。” “也就是我不能太壯,更不能發胖。”殷涔簡單總結。 沈滄皺眉,“太過直白的理解是不是有點膚淺?” 殷涔想的卻是另外的事,上輩子他散打出身,后轉攻泰拳和巴西柔術,一則剛猛,一則柔巧,但都糅雜了強悍的力量在內,他不知道這種柔巧和力量,與沈滄說的是否有共通,但一年交手下來,他對于沈滄的力量感有不一樣的感受。 這力量由內而外,由身體調動,卻又不完全只來自于身體,他見過沈滄獨自練習,輕能飛檐走壁,重能擊穿石墻塊壘,一具凡胎rou身斷不會有這效果,起碼,MMA選手也做不到。 沈滄見他獨自發愣,又補了句,“心法與拳法同時傳授予你,須日夜背誦,仔細揣摩,其中真意只能自己領悟,領悟多少,則拳法精進多少,若領悟不到,徒有其形,只能算強身健體,無大用。” 殷涔站定,沈滄出拳虎虎生風,殷涔照著身形緊隨其后,沈滄的一雙手在拳法中變化多端,如葉亦如刀,雖未著兵器,一雙rou掌和十根手指卻當了利刃,只叫眼前人萬般小心。 一套拳打下來,殷涔不由胸腹微喘,全身密密汗濕,看似柔弱不含力道的拳法,實則內力剛勁,這力不僅要打得出去,還要收得回來,這般對力量氣息的自如控制,讓第一次嘗試的殷涔稍稍亂了分寸。 沈滄見他已經記住了形態,便任他自行練習,隨之揮了揮手,四面墻壁的燭火盡滅,殷涔眼前一黑,手腳停了下來,跟著后背便受了一擊,“誰叫你停!”他趕緊又摸黑比劃起來。 沈滄的聲音由四面傳來,殷涔辨不清方向,“黑暗不是你的敵人,黑暗是你的武器,同樣,練習功夫用的不是眼睛,等你眼睛看到再去想應對,早就死透了,你的感覺,遍布全身的感覺,耳朵、皮膚、汗毛、溫度、味道……這些所有的感受,是你的保護,也是你的武器。” 沈滄頓了頓,“唯獨不需要眼睛。” 殷涔心知是這么個理,只是這六七年來他的感官早已鈍了,此刻他就像初次學步的孩童,讓自己所知的一切常識都回歸白紙,再在黑暗中建立一套能來去自如的規則。 夜間沈滄依舊送他返家,從懷中掏出一本薄薄冊子,殷涔知道這是辛家二十四手的心法,沈滄說,“你才剛啟蒙不久,識字應也不多,這本心法且先看著,看久了也能懂個一二。” 殷涔對心法甚是好奇,他本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然而此生的種種遭遇讓他對此前堅信的很多東西都有了懷疑,譬如此刻最關心的問題,人體的極限在哪里?氣吞山河與飛檐走壁這明顯反物理學的現象在如今貌似只道平常,是這個世界瘋了嗎? 更多的,他想到一件事,這輩子決計做不了施瓦辛格了,既然跟了沈滄,既然習了辛家二十四手,這弱柳扶風的外表怕是要一直延續下去……想到如此,殷涔不由悲從中來,理想就這么升起又破滅,不過,他不服輸的想,“猛|男不行,我可以選擇做個沉密狠人。” 心思縝密照樣殺伐決斷,橫掃千軍。 第6章 狠人 殷涔將辛家二十四手須將所有拳法爛熟于心,力求在手中不必過腦子就變幻萬千,令人防不勝防,這套拳法看似有形,實則組合變幻多不勝數,近似無形,殷涔遠沒達到熟練程度,但偶爾神來之筆的應變令沈滄心中贊嘆,嘴上卻是從來不松口,殷涔聽到的永遠都是“太慢、太軟、太輕、太重、太……沒腦子!” 更惱火的是沈滄說這些的時候根本看都不看殷涔,殷涔心下一計,爆喝起身,一拳拈花飛葉自上而下到沈滄鼻尖,沈滄聞勢側蹲下身,頭只微微轉了轉,輕松避過,而殷涔此拳卻只是虛晃,身形早已挪到沈滄背后,趁著對方身形變低,一肘勾住沈滄脖頸,并飛快絞住另只手的大臂,雙腿已然攀上沈滄腰腹,沈滄此刻瞪大雙目,微微用了些力,發現竟然掙不脫這詭異的絞鎖,壓迫脖頸的部位還隱隱有了窒息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