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6
步入了十一月的英格蘭天氣開始轉涼,冰雪也許正在降臨的路上。 自從那次在豬頭酒吧秘密會見了之后,在霍格沃茲的生活似乎重新變成了烏姆里奇到來之前的那種愉悅的氣氛。當然,我的意思是如若有一群人聯合起來偷偷摸摸地反抗一個令人討厭的女人的話,不論如何都是格外有趣的事情。 這個神秘的組織自從那日在豬頭酒吧成立了之后便會見了一次,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夜晚,在赫敏的告知之下七樓的有求必應室里邊兒。 坦白來講,我從未來過這間屋子,甚至在此之前我對它一無所知。這間來無影去無蹤的房間卻足夠大,里面擺滿了各種合適于黑魔法防御實踐的道具與圖書。當我們第一次會面的時候,這間屋子毫不費力地容納下了將近三十個人,甚至能夠給我們足夠的空間兩兩湊對練習繳械咒。 而在赫敏,哈利與羅恩的組織之下,這個神秘的組織亦有了它的名字——“da”,鄧布利多軍。在集體投票選擇由波特來教授知識的時候無一例外的全票通過,即使艾比蓋爾也舉起了手。 日子便就這么在da訓練,魔藥研制與烏姆里奇的各種偽裝得令人作嘔的微笑與各式各樣亂七八糟的教育令中從指尖溜走。 在十一月的第一個周末,那對雙胞胎研發的逃課糖終于有了成效。發燒糖終于不再讓他們長出痘痘(即使他們怎么也不愿意告訴我那該死的痘痘究竟長到了哪)而鼻血牛軋糖與嘔吐糖也最終研發出了有用的解藥。我毫不猶豫地各自拿了一份送給阿曼達,好讓她能逃過烏姆里奇令人厭煩的黑魔法防御課。 “你得來看我們的魁地奇比賽。”在研發出解藥后的第二天,弗雷德這么大大咧咧地在路上攔住了我。 我驚訝于他并沒和喬治走在一起,問出口的問題卻下意識變成了:“讓我幫你們抱賭球箱?” 弗雷德看著我的眼神古怪起來,目光像極了斯內普看炸了坩堝的阿曼達——他伸手在我的腦袋上敲了一下,翻了個白眼。 “當然不是。喬治和我都希望你來。主要是喬治。” 我的心猛跳了一下:喬治希望我去。 “我也許能去,我會盡量的。如果那時候魔——” “沒有也許和盡量,必須。”弗雷德快速截斷了我的話,速度快得像是當年他塞進我嘴里的糖果——并因此強迫我進行了第一次夜游,以至于我不得不打飛費里奇的貓。 “可是——” “到時候見。” 他這么說完沖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而我毫不懷疑這個笑容不懷好意,頗帶一種“如果你不來,那么你將哭嚎著住進圣芒戈”的意味。 雖然我非常懷疑如若我缺席這次球賽也無傷大雅——我相當不喜歡喧囂雜亂的比賽現場,去完魁地奇世界杯與去年一整年的火焰杯比賽之后更是加深了我的看法。 但我還是在比賽的那天從床上爬起來,戴上了紅金相間的圍巾與帽子,跟著阿曼達身后慢悠悠地從塔樓上走到大禮堂里吃早餐。 “我說,你是弗洛倫斯嗎?”當我往嘴里塞牛奶麥片的時候,阿曼達在我身邊小聲詢問著。她正忙著往手上的吐司上抹黃油,嘴巴卻沒閑著。“你不是喝了復方湯劑的別人,是不是?你就是忽然發現了魁地奇魅力的弗洛倫斯.西德利亞?” “我是。”我翻了個白眼,往嘴里又塞了幾口麥片。“但我保證你還是那個阿曼達.本特利,從沒變過。” 臉上用紅金色畫著旗子的阿曼達格格地笑了起來。 正當我草草地吃著面前的牛奶麥片時,我看見坐在兩三個人之外的哈利與羅恩也正往嘴里塞著早餐——準確點說,只有哈利。韋斯萊家的小弟弟羅恩臉色慘白,渾身都在顫抖,我毫不懷疑他下一秒就要吐出來了。 他側過身和哈利說了句什么,后者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們學院的新守門員,看上去真可憐,對不對?”阿曼達咬了一口吐司,邊咀嚼邊在我耳畔嘀咕。“羅恩.韋斯萊,喬治和弗雷德的弟弟,聽說他的技術雖然不如伍德,但也相當不錯了。” “他剛入學的時候我就認識他。”我含糊不清地說著,在遇到阿曼達的目光之后選擇無視她,而是一口喝掉了剩下的最后一點兒牛奶。“這個不重要,阿曼達。” “你和韋斯萊的關系真好。”她嘟囔起來。“帕西,喬治,弗雷德,然后是羅恩。或許以后我能喊你弗洛倫斯.韋斯萊,是不是?” 我像是被人在腦袋上錘了一下,大腦嗡嗡地鳴響起來。弗洛倫斯.韋斯萊,韋斯萊。 遲鈍的羞澀從我的心里涌上大腦,與那嗡嗡的轟鳴一起響起來。我只覺得自己臉上發燙,帶著我的心跳一下快過一下地跳動。 可我只是皺著眉頭說:“不要胡鬧。” 阿曼達笑嘻嘻地在我的耳邊起哄,小聲叫我“韋斯萊夫人”,直到我忍不住掏出魔杖威脅她再多說一句她桌子上的口紅將在今晚死于非命才制止住了她將這個稱呼的事情徹底傳出去。 我不能再與喬治.韋斯萊走得近。我這么想著,與阿曼達一起漫步走去賽場。關于我與他的關系的謠言我時有聽聞——而這卻是不屬實的。 但我不介意這個流言蜚語,一點也不,甚至我清楚的知道我無比渴望它能成真。我想牽他的手,像是這些年無數次一樣,卻更加名正言順的走在他的身側。如若可以,我想補回那一支在圣誕節缺失的舞,并在每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親吻他的唇。 可喬治不是我。或許他對所有姑娘都是如此,更何況喬治.韋斯萊身邊從不缺少姑娘。 這個想法從我的心里往上反,直到我的舌尖品到微微的苦澀。 我與阿曼達在看臺最中央的位置站定,此時此刻的看臺上已經站滿了人。清一色的紅色與金色聚集在我的身旁,站在距離我稍遠的位置上更是有人戴了頂獅子的頭飾,夸張至極,卻足夠鼓舞士氣。 看臺的正對面是斯萊特林的場地,那銀色與綠色交間的海洋在晴朗的天空下卻顯得與空氣一般冰冷,像是毒蛇正準備咬上獅子的咽喉。 他們高聲唱著什么東西,卻在格蘭芬多一聲高過一聲的歡呼與口哨聲之中被淹沒。四周掛著的與學院同色的彩旗飛揚著,我望見晴朗的藍天上掠過一排紅金與綠銀的影子。這兩種顏色交織而上,在高空圍成一圈兒,靜默地懸空而立。 我的目光徑直掠過在空中揮舞的手,掠過那飛舞的紅金色隊服,掠過無數黑色金色的頭發,制止我望見那熟悉的紅色腦袋。 像是當年那次在大禮堂里,我隔著人群尋找到他的眼睛,看著無數光芒落入他的眼眸——此時此刻我亦透過人群凝視著他,卻不期望有任何的回音。 霍琦夫人吹響了口哨,鬼飛球升天,比賽開始。 縱然在過去的年月里阿曼達一直與我講述魁地奇比賽是如何驚心動魄,而韋斯萊兄弟是如何驍勇善戰,在場上游刃有余地擊打游走球,但沒有任何語言能夠形容出他們的身姿。 紅金的衣服在空中被風吹得飄動,他們敏捷矯健的身影在無數綠銀之中穿梭。我看不清的球在劃過空中,卻在砸到人之前總能被他們輕巧地擋回去。 我仰頭望著那個擊飛鬼飛球的影子,看著他一個俯沖擋開另一個鬼飛球——那頭紅發在空中飛揚著,像是一團跳躍的火焰,又像是熊熊燃燒,放著萬丈光芒的太陽。 那是太陽般耀眼的人。我想。那是我的太陽,我的阿波羅。 “該死的斯萊特林——!”阿曼達在我的耳邊歇斯底里地尖叫著,像是用盡全身力氣在嘶吼著這句話。“梅林詛咒你們!” 我猛然從思緒之中脫離開來,目光落在計分板上——斯萊特林的位置上赫然寫著“40”,而格蘭芬多的那部分卻只有“10” “我真不敢相信我們在落后斯萊特林!”阿曼達尖叫起來。“這虧光了我的金加隆!活見鬼,要命!” 我望向對面那篇綠色與銀色交織的海洋,意識到在歡呼口哨與嘈雜的加油聲之中還有隱約的歌聲。那歌聲像是斯萊特林的人正唱著,卻在歡呼聲中不成調子。 “他們在唱什么?”我轉過頭去看阿曼達,后者面如鐵色。 “韋斯萊是我們的王。”她咬牙切齒地重復了一句。“他總把球往門里放——活見鬼,這群卑鄙無恥的小人!” 我抬起頭看向比賽場的上空,那兩個紅色的腦袋仍然與斯萊特林糾纏。而令人厭煩的歌聲卻高揚著,比任何時候都要大聲。 而在球門前的那個紅金色的身影在風里顫抖著,像是隨時都可能被風吹落掃帚,就此昏死過去一般。 “我敢保證,”阿曼達轉向了我,臉頰因憤怒而泛紅。“我敢保證要讓斯萊特林那群人嘗嘗厲害——那群該死的,自以為是的——” 我沒來得及提醒她如若她真的去找了斯萊特林的麻煩會有什么下場——我想斯內普會極其樂意把她交給烏姆里奇處理。要知道斯內普從來不喜歡在魔藥課上有些笨手笨腳的阿曼達,每當她炸了坩堝或是熬錯了魔藥都能被冷嘲熱諷并丟上幾分。 我還未出口的話被人群爆發的歡呼聲打斷,阿曼達與我立刻順著賽場的方向望去——哈利正騎在掃帚上,單手握拳沖著天空不斷揮舞著。 “他抓住金色飛賊了!”有人大聲喊叫起來,歡呼聲更甚。 在歡呼聲里我看見格蘭芬多隊員們陸續著陸,沖著哈利的方向圍去。 對面的人也降落在了地上,為首的男孩兒握著掃帚,白金色的頭發像是他的臉色一樣慘白。 他仰著頭沖著哈利說了句什么,可沒人理他。那對雙胞胎像是毫不在乎地在與波特握手——而那個身影則持續說著什么,像是不準備停下他的話。 那八成不是什么好話。 我看見喬治“噌”地抬起了頭,轉向了那個白金色的腦袋。隔著人群我看不清他的臉,更無從知曉他們正說著什么——但我意識到哈利一把攔住了喬治,安吉麗娜與其他兩個姑娘則抓住了弗雷德。 我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的大腦催促著我站起身,最好能夠跑下去,跑到賽場上去——可是來不及了。那一切發生得太快,我甚至沒能看清楚,喬治和哈利一起撲向了那個白金色的腦袋,三人扭打成了一團。 口哨聲叫嚷聲,還有女孩兒的尖叫。我站在看臺上,目光掃過全場,在教師席上望見了正往下趕去的麥格教授與端坐在中央的粉色的身影。 我感覺渾身的鮮血就此冰涼。 烏姆里奇是個殘忍的女人。烏姆里奇特制的羽毛筆會在人的胳膊上留下痕跡。烏姆里奇試著掌控霍格沃茲。 一個接一個的單詞從我的大腦里往外跳,卻沒能安撫我的情緒——喬治與哈利已經被人從那個白金色的腦袋上拉開,正被麥格教授呵斥著往城堡里走。而那個粉紅色的身影從教師席上緩緩走下,緊跟著麥格教授的步伐往城堡里走去。 我轉身鉆入人群,在無數叫嚷與阿曼達的呼喊聲之中沖下看臺,玩命一樣沖著那棟我再熟悉不過的城堡跑去。 喬治被麥格教授叫走了,而烏姆里奇跟著他們。我的心跳瘋狂地跳動著,可是卻絲毫沒有讓我重新感到平靜。我只覺得自己正逐漸往下沉沒,再也沒法兒浮上來。 那只筆——我的大腦轟鳴起來,像是有回音在我腦子里作響。那只筆,如果喬治被那只筆罰抄,如果他的胳膊上留下疤痕—— 我感覺自己被噎了一口,心臟刺痛起來。 當我回到城堡里時,我沒能找到喬治或是哈利。當我跑到麥格教授的辦公室并將它叩響時,來開門的只有臉色不佳的麥格教授。 她望著氣喘吁吁的我,像是早就知道了我的來意。 “韋斯萊先生剛剛離開了,西德利亞小姐。” 我深吸兩口氣,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平靜些許,卻毫不奏效:“他——他被烏姆里奇帶走了嗎?罰抄?禁閉——” “沒有,西德利亞小姐。”麥格教授皺起了眉頭。“但我想這也許更糟——他們被永久禁賽了。” 永久禁賽這幾個單詞從我的大腦里依次劃過,盤旋起來。永久禁賽?喬治與哈利?這輩子也沒法兒再打魁地奇? 也許是我呆立在門口的模樣過分礙眼,麥格教授長嘆一口氣,手輕輕地落在我的肩上。 “韋斯萊先生往樓上去了。” 我謝過了麥格教授,轉身順著變換的樓梯上了三樓,直沖著那廢棄的盥洗室大步跑去。 我不在意自己的腳步聲會不會太大,又或者會不會驚擾了同一樓層的教師——實際上,我什么也沒想。喬治的名字在我的大腦之中炸響,別無他人。 “喬治!” 我拐進廢棄的盥洗室里,在門口停下腳步,目光掃過這空蕩蕩的空間。因為窗外天黑的緣故屋子里黑下來,只有窗外隱隱約約透進來的月光給我照明。 我望向最角落的地方,那個我們當做倉庫的小隔間外邊兒隱隱約約顯現出一個人的輪廓,像是那里坐著一個人。 “……喬治?” 我小聲地叫了一聲,小心翼翼地順著那個方向走去。那里沒有光,適應了黑暗的雙眼卻能夠逐漸分辨出坐在那里的人影。 那確實是喬治.韋斯萊。依靠在角落,幾乎是癱坐在角落的喬治.韋斯萊。他身上的隊服還沒有換掉,紅金色的衣服在昏暗的環境里也像是沒有了顏色。 “弗洛?” 他像是如夢初醒般地回過神來,揚起頭看我。在黑暗里我努力睜大雙眼,好讓他意識到我確確實實亦在望著他。 我在他面前蹲下,與癱坐在角落的他平視。 在昏暗的光線下我意識到他似乎往角落里縮了一些,像是有意識地回避著——我從口袋里面取出自己的魔杖,輕聲施了個照明咒。 白光從我的魔杖杖尖散發出來,照亮了昏暗的角落。喬治的臉徹底暴露在白光之下——他的臉上掛了彩,嘴唇腫了,嘴角似乎還有一點血漬。 “血是馬爾福那混蛋的。”他抬手在唇邊擦了一下,像是要辯解什么一樣叫嚷著。“要不是被麥格攔著,我早就把那混球打成——” 我的手落在他留著血漬的唇邊,猶豫著,緩慢地覆蓋在了他的臉上。他的臉guntang,在白光下顯得格外紅。在我撫上他的臉頰時,他的話語卻像是忽然被截斷了一般戛然而止。 “…疼不疼?”我聽見自己帶著顫抖的聲音響起來。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是忘了怎么眨眼一樣。半晌那張掛了彩的臉柔和下來,他嘟囔道:“一點兒也不疼——要知道那混蛋比我更疼。” “馬爾福是個天殺的混球,我不介意幫你把他的屁股踢得稀爛。”我這么說著,蹙起眉頭。“包括烏姆里奇那個蠢東西,她沒有資格把你禁賽——根據往年黑魔法防御課教授的更換頻率,今年之內她肯定得從霍格沃茲滾蛋出門。” 他只是望著我看,不知為何,那雙焦糖色的眼睛在白光下像極了一只受傷的小獸。 我這才遲遲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曖昧得像是所有童話故事或是愛情電影里津津樂道的場景。我像是從夢境里脫離出來一般,想要把手縮回來。 “我記得我有存藥膏。”我說。“我去找——” 我不知道這究竟是怎么發生的,喬治身上的氣味徹底將我環繞。癱坐在我面前的男孩兒不知什么時候從角落坐起了身子,就這么直直地抱了上來——我被他忽如起來的襲擊撞得搖晃,整個人向后倒去,倒在了盥洗室的地板上。 喬治的身子幾乎整個兒壓在了我的身上,雙手抱著我的腰——他的臉埋在了我的頸窩,那頭紅發蹭在我的臉上,癢癢的。 我再次聽見了自己的心跳,他身上的味道將我死死環繞。他像極了一只粘人的大型犬,趴在我的肩上,怎么也不愿意動了。 “……喬治,”我小聲詢問。“你在哭嗎?” 死死抱著我的人動了動腦袋,那頭紅發蹭過我的嘴唇。 “是啊,我感動得都要哭了。”他的聲音響起來,聽上去悶悶的。“我的貓咪長大了,會幫我用爪子惡狠狠地教訓人了。” 他低笑了幾聲,呼出的氣息撲打在我的脖子上,我像是有電流走過,渾身顫抖起來。 “那就麻煩了不起的韋斯萊先生趕緊起來,讓我去拿藥。” 壓在我身上的人仍舊不動,像是沒有聽見我的聲音一般。 “再一會兒,再一會兒。”他輕聲說。“一會兒就好,我太累了。” 我不再說話。 心跳聲,呼吸聲。 我轉過頭,窗外的月光落在我的臉上。 第一片雪飄下來了。 ※※※※※※※※※※※※※※※※※※※※ 告白蓄能: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