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司馬夫人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張放,年過六十,老當益壯。孫文雄年近五十,已經沒多少機會了。若非萬不得已,他絕不會與我們分享長生圖。只是這萬不得已的背后,還有萬萬不舍,我們千萬要提防。” “老婆,你怎么啥都知道?” “因為你啥都不知道。” “嘿嘿,我知道聽老婆話還不夠么?” 司馬夫人要笑不笑地瞪了他一眼:“這里唯一的變數就是楚家,他們沒有收到孫文雄的邀請,應該是聽到風聲湊上來的。” 司馬誠懇道:“孫文雄怎么不拒絕呢?” “明處的敵人總比暗處的敵人好對付。”司馬夫人道,“我不知道孫文雄怎么想。要是我,我也愿意把人帶在身邊,至少時時刻刻看得見,提防起來也方便些。楚天陰的為人你是知道的,心狠手辣,陰險狡詐,他兩個養子也不是省油的燈。我聽說之前楚曉海一個人跟著萬三通一幫子人出去,最后就他一個人回來了。” 司馬誠懇倒吸一口涼氣,再看那個小平頭年輕人時眼神都不一樣了:“都被他干掉了?” “不好說,”說是這么說,但聽語氣,她也認同丈夫的看法,“大弟子楚焰更神秘,從來都是獨來獨往,山西無名墓里的三顆舍利子就是他單槍匹馬拿出來的。” 司馬誠懇又吸了口涼氣:“山西無名墓?我聽說好多同行都折進去了。” “所以別看他們兩個年輕,說不定我們這群人里最強的就是他倆。”司馬夫人沉聲道,“從現在開始你別傻乎乎地當出頭鳥。” 司馬誠懇咕噥道:“老子是有血性的漢子!不當縮頭烏龜。” “你的血性能表現一點在別的地方嗎?” “……” 他們身后不遠處,張家三人依照左起從瘦到胖,右起從胖到瘦的順序默默地坐著吃干糧。 孫文雄帶著一包巧克力走過來,遞給瘦男:“我家小朋友的零食,不嫌棄就嘗嘗,天氣冷,吃巧克力保暖。” 瘦男笑著接了。 孫文雄對他道:“阿軍過年就三十二了吧,還沒找媳婦呢?” 張軍笑道:“干我們這一行,一年到頭東奔西跑,哪家姑娘敢嫁啊?” “怎么不嫁?這么好的小伙子。你的事就包在我身上,等這里的事情結束,保準給你找個漂亮的好姑娘生個漂亮的胖小子!”孫文雄拍著胸脯。 “那我的終身幸福就全賴孫爺成全了。” 張放笑罵道:“你個沒出息的!” 孫文雄又看向他身邊的胖子:“怎么樣?建業要不要一起包了?” 張放道:“他不愁,他有個青梅竹馬,好著呢。我打算回去之后挑個日子給他們定下來。” 孫文雄笑呵呵道:“建業好福氣,有張老時時刻刻記掛著。” 張建業憨憨一笑,圓乎乎的臉皺起來倒與張放有五成相似。 張軍垂頭吃巧克力,看不清臉色。 幾個人說說笑笑好一會兒,孫文雄才回到刺猬頭青年身邊。 刺猬頭青年低頭遮掩著眼底的不屑和譏嘲,冷笑道:“一群二百五。” 孫文雄皺了皺眉:“收斂點。” 刺猬頭青年抬起頭,又是一臉乖順的表情。 孫文雄壓低聲音道:“楚家那兩個小子你要盯住了。楚老鬼最喜歡背地里搞陰謀放冷槍,指不定叫這兩小子怎么使壞呢。飛揚啊,不要以為你在孫家同輩之中沒什么對手就目中無人,這兩個你就未必及得上。” 孫飛揚牙關緊了緊,溫聲道:“我知道。” 與其樂融融的另外三家相比,楚家的兩個人就像貌合神離同床異夢的夫婦。 一個默默地吃東西,一個靜靜地打盹兒。 楚曉海吃完手里的壓縮餅干,撣了撣餅末子站起來,轉身看向閉目養神的楚焰。原本還睡得一臉安穩的楚焰在一瞬間睜開眼睛。 “哥還是那么警醒。”楚曉海道。 楚焰嚼著嘴里快化了的口香糖,似笑非笑道:“要防著你背地里捅刀子,不警醒點怎么行?” 楚曉海苦笑道:“哥,你別消遣我了,就我那點造詣,哪里敢捅你的刀子?” 楚焰坐起來,冷嘲道:“那以捅刀子為目標,努力啊。我看好你。” 楚曉海身體僵了僵,很快放松下來,恢復人畜無害的樣子:“別開玩笑了,哥,這一趟我們可要精誠合作。張放老辣,孫文雄隱忍,司馬誠懇是直腸子,可他老婆外號鳳辣子,心思細膩,頭腦靈活,有她在,其他人休想在司馬家討便宜。和他們幾個人下地,時時要提防背后的刀子,比打僵尸還辛苦。” 楚焰從瓶子里倒出一粒口香糖咀嚼,隨口道:“湊合吧。” 楚曉海立刻拍馬屁:“哥藝高人膽大,當然無所畏懼。” 楚焰道:“多謝你培訓得好。” 楚曉海:“……” 張放看看手表,差不多十二點半的時候終于站起來朝其他三家看了看。 孫家、楚家兩撥人跟著起身。 司馬誠懇磨磨蹭蹭地不想起,被司馬夫人狠狠地踹了兩腳,才萬分委屈地跳起來。 張放道:“進吧?” 孫文雄點點頭,從懷里摸出一張地圖,精致得像古時的名家名作。 張軍湊過去,一雙眼睛狀若不經意地溜了兩圈道:“這地圖起碼上百年了吧?應該近十幾年重新裝裱過。” 孫文雄道:“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本來誰也不敢動,后來看實在不成樣子了,老爺子才親自動的手。也就是十八年前的事,那時候我剛出茅廬,還在旁邊觀摩哩。” 張放伸手捏著地圖一角,佯作端詳手藝,嘖嘖稱贊道:“孫老爺的手藝那是不消說的,我要多學習學習才是。” 司馬誠懇嗤笑一聲,被司馬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孫文雄等眾人都看過地圖之后才將地圖收起來,然后在最前面領路。 張放率弟子跟在后頭,楚家兄弟居中,司馬夫婦斷后。 司馬誠懇對著自家媳婦兒小聲非議道:“孫文雄腦袋得了破傷風,搞這么張古董地圖來,他也不怕磕著碰著虧了?” 司馬夫人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他是為了博取我們的信任。以張老的多疑,他要是拿一張自己畫的地圖來,肯定會被懷疑留了一手,到時候張家與我們統一戰線,吃虧的是孫家。現在拿一張古董出來,大家都確認過沒動手腳,心里才不會有隔閡。總不會有人懷疑他們十八年前就準備算計我們了吧?” 司馬誠懇恍然大悟:“嘖,姓孫的花花腸子還真多。” 楚曉海和楚焰走在他們前面五六米遠的地方,耳朵一直沒閑過,一會兒聽聽前面孫文雄和張放話里藏話的試探,一會兒聽聽后面司馬夫人對司馬誠懇的教育。楚曉海道:“司馬誠懇一輩子沒做什么好事,就討了個好夫人。” 楚焰睨著他道:“你羨慕不來的。” 楚曉海被他諷刺久了,忍不住生出一絲火氣:“哥,你這話就不厚道了,指不定我紅鸞星動,就有這么一個漂亮聰明賢惠的好姑娘看上我了呢?” 楚焰道:“司馬夫人的父親是司馬誠懇的朋友,過世時司馬夫人正在海外留學,只能把所有遺產托付給司馬誠懇,由他轉交司馬夫人。” 楚曉海怔了怔道:“他給了?” 楚焰輕笑一聲。 楚曉海臉皮厚,知道他嘲笑自己遇到同樣的事絕不會把到手的東西再送出去,也不惱,淡淡地說:“你怎么知道司馬誠懇不是故意裝老實來討美人歡心?” 楚焰道:“給你一個機會,你敢用這種手段嗎?” 楚曉海:“……”他舍不得。 楚焰道:“不怪你,要怪就怪七歲的你。” 楚曉海:“……”七歲的他不也是他? 楚焰道:“你的人生格言不是‘有便宜不占,誓不為人’嗎?” 楚曉海苦笑道:“中二期的事,哥還提來做什么?” 楚焰好心情地回答道:“惡心你啊。” 楚曉海:“……”他干脆快走兩步,和孫飛揚套近乎去了。 與孫文雄同行的都是行家高手,就他們來看,孫家給入口做的掩護實在簡樸得令人發指。 司馬誠懇一見就笑了:“好久不見這種給死人裹一裹就能埋的萬能席子了。” 張軍彎下腰,捏著席子邊角看了看道:“最多也就兩三年吧。” 其他人聞言心里一沉。難道兩三年前就有人來過?! 孫飛揚干干的笑聲響起:“這里要是這么容易破,這張地圖也不會被保存這么多年了。” 司馬夫人道:“這到底是個怎么樣的地方?孫爺,保密到現在也該給我們透個底了吧?” 孫文雄面色凝重道:“不瞞大家,這張地圖是祖上從一個工匠手中輾轉得到的,可惜那時工匠業已過世,家中付諸一炬,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數百年來,我孫家靠著地圖來過數次,但 深入腹地的都沒有回來。我不怕晦氣地說一句,我今日來此,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這句話我在邀請諸位時也提醒過。這里到底有多險惡,里面藏著什么東西,我不比諸位知道得多,我唯一知道的是那個工匠出售地圖時說過,這里有‘不死’。” 不死? 是不死的怪物,還是長生不死的秘密? 司馬夫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想:莫非這就是長生圖名字的來歷? 張放哈哈一笑道:“這些孫老弟早就說過了,我們心中有數。干我們這一行的,誰不將生死置之度外?” 其他人都附和著笑起來。 孫文雄從隨身包里拿出一輛遙控車,上面插著一部手機。他打開視頻通話,將遙控車緩緩吊下去,遙控車的車前燈一亮,墓xue下方的景象便一覽無余。 其他人將腦袋湊過去看孫文雄手上的手機屏幕。 黑漆漆的地道好似無限長,足足走了十幾米都沒到頭。 此時此刻的地宮當然還是原來的地宮,守墓怪的活動也還是原來的活動,可參與嘮嗑和數家當的只剩下兩只。 綠僵說:“看,我的花瓶。” 二毛摳著鼻子,疑惑地問:“這不是昨天那只嗎?” 綠僵道:“我擦了擦。” “……” 綠僵嘆氣道:“紫僵的遺產都被白僵霸占了。我們沒有新貨源,每天說來說去都是這幾個,怪沒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