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其實你完全可以這樣想,在這一個問題上,我們兩個選了兩條相反的路,雖然不知道對錯,總有一條更接近真理,這是值得開心一件事?!壁w真雪沒能夠聽得下去,對于伊凡口中所說的狗屁真理他一個字都不信,她低著頭徑直沖出了房間,陳雷有些詫異的想叫住他,但是她就像沒有聽見一般,在關上門之間,她對著房間內的兩人看了最后一眼。趙真雪有一種預感,從此之后,他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123 開會 “她走了,”趙真雪離開后,伊凡對著還有些摸不著頭腦的陳雷說道,“估計是不會回來了?!薄安粫貋??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事情嗎?”陳雷有些不明白伊凡的意思?!拔以洺兄Z過她一些事情,但是沒能夠做到?!标惱讻]有繼續追問,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似乎只有尷尬,其實他已經有一些尷尬的的感覺了,他之所以還坐在這里,是因為他能看出來伊凡肯定還有什么話沒說完?!吧罹褪沁@樣,總是不能讓所有人滿意,真是遺憾?!币练矅@了一口氣,“下面說說你的事情吧,有些事情,也該到講明白的時候了?!薄拔抑滥阋惨恢睂ξ液芎闷妫闷嫖义X的來路,好奇我做的那些東西……但是你很謹慎,也很聰明,一直都把自己放在一個完全獨立的經理人身份上,這一點我很欣賞?!?/br> 陳雷喝了口水,看了一眼伊凡,他說話的時候并沒有在看自己,只是一直盯著自己眼前的空氣,似乎正在發呆。這種眼神他經常能在伊凡身上看到,他好像什么都沒看,但又好像確實在看著什么東西。伊凡確實在看,他看著趙真雪走出大樓之后,直接拿出了手機,找到他父親的號碼,似乎想撥通,但是猶豫了一會,還是放棄了。隨后她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消失在遠方,在這過程中,伊凡的食指和中指緊扣,但直到計程車在視線中逐漸消失,他都沒有什么動作。伊凡微笑了一下,把視線轉回到陳雷的身上。 “這些話,我現在跟你說,你仔細聽好,聽完之后,你需要迅速做一個決定。但是你放心,不管你的決定如何,我都不會對你怎么樣,我知道你一直以為我是個黑社會來著?!标惱酌蛑禳c點頭,于是伊凡就繼續?!按蟾攀侨齻€多月前,我遇到了趙真雪,當時的情況是……”……伊凡這邊正在談話的時候,寧州大學一個普通的會議室里,正在進行著一個會議,會議的主持者是寧州市市長趙德林,同時在場的還有許多相關部門的領導,稍稍目測一下,在場的包括**、城建、教育……會議的目的很明確,就是關于這次101事件的處理,鑒于這次情況的特殊性和影響力,趙市長還專門請來了相關學科的專家,他們的意見將會為本次會議的決策提供重要的參考。**部隊已經趕到了,**部門也及時抽調了力量,對現場圍觀群眾的疏散工作已經在緊張有序的進行中,同時,從各個方面匯集過來的信息也顯示出,幾乎是一夜之間,寧州大學附近的區域一夜之間冒出來許多扛著設備的天文愛好者,許多國外的航空公司也緊急聯系了寧州的機場,要求臨時增加航班。 劍橋、哈佛、麻省理工、東京大學、nasa、中科院……這些以前請都請不來的院校和組織,一夜之間都紛紛要求來寧州進行科學考察,同時也暗示希望政府能夠讓他們和實驗方進行一定程度上的技術交流,當然,作為回饋,他們會考慮跟當地的院校形成長期的合作關系……但問題是,寧州市政府真的不知道所謂的實驗方是何方神圣,甚至就連趙市長本人,也是在剛剛問了幾個教授之后,才確定這起事件是真有其事,而不是之前他認為的以訛傳訛。在這之前,他一直都以為這是一個很沒營養的惡作劇。關于這次“宇宙收縮”現象的重要性,在場的教授已經重復了很多次,在會議上,趙市長簡單的開場之后,又讓他們再次重復。 “……在這之前,人類的觀測記錄中并沒有相關的記載,對這種現象的成因目前的理論還無法解釋,收縮的中心地點已經確定就是事發地點……這種現象能被觀測,甚至普通的天文望遠鏡都能察覺,觀測的精度跟收縮中心有關,對這種現象的研究目前還是一片空白,目前我們正準備多搜集一些相關的數據……原始數據根本沒有保密的必要,昨天晚上半個地球的觀測機構都捕捉到了這次現象,因為在此之前哈勃望遠鏡在偶然間出現過一次異常的數據,那時候大家以為是技術故障……”幾個教授在會議室輪流上陣,把這次事件的起因、過程、結果、意義都詳細說了一遍,在場幾個有理科背景的官員聽的津津有味,比科幻小說還刺激,但是文科背景的或者是一些低學歷憑借資歷上位的就是在一邊哈欠連天,完全不知所云。什么哈勃望遠鏡,宇宙,精度……這些東西管什么用,純粹是吃飽了撐的,找幾個科學家來看看就得了,來這么多人,搞的跟演唱會似的,像什么話。這大概是他們心里最真實的想法。 ……還是開會,日本東京,在一個寫字樓的地下室。天皇已經在第一時間緊急安排送去北海道度假,在場的都是現任內閣的主要成員,包括首相,總務相,防衛相,法務相……等等跟這件事情可能相關的官員。他們大多驚疑的互相看著對方,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東京警視廳的警視總監沒能到來,他正在組織人手在一線拼命維持岌岌可危的秩序,混亂的征兆已經開始出現,不論是平民還是**,他們都跟在場的官員一樣,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們的眼睛只看到死亡,他們的耳朵里只聽到那些離奇的猜測……事件的起因還沒能得到確認,從目前獲得的信息來看,似乎是從某個路口的猝死案件開始的,當時附近的醫院和**局都接到了電話,但是還沒等人趕到,事情已經迅猛發展到幾乎不可收拾的地步。目前的死傷人數以及造成的損失難以估計,按照最保守的預估,死亡人數已經超過了三天前的牛奶中毒案件, 不同的是,這一次的損失還在持續中,事態已經隱隱有繼續惡化的現象。已經撤出城區的群眾并沒有像人們想象中的安靜下來,在他們當中,詭異的猝死現象還在繼續,死神并沒有收手的打算,現在,每一個人倒下都會引起更大驚恐,一開始只是大家拼命的遠離尸體所在的位置,到后來,連那些在尸體旁邊的活人,大家都不愿意靠近,反而紛紛要他們自覺的“被隔離”。 不僅僅只有猝死,有一些剛剛情緒穩定下來的人,在吃了幾口飯之后,忽然就全身抽搐著倒了下去,這些癥狀讓在場的民眾立刻認了出來——正是前幾天報紙上最熱門的牛奶中毒事件!報紙的盡心宣傳已經讓全日本的人都了解到氰化鉀的中毒癥狀。而他們剛剛吃下的食品,恰恰是政府剛剛發下來的儲備救災食品!深深的戒備和懷疑在每一個人眼神中出現,他們看著手中剛發到的食品,神色復雜,雖然已經餓了半天,但是沒有一個人去吃這些東西。負責食物分發的志愿者志高奮勇的帶頭,但勇氣和責任感并不能保住他的生命,在田軍的眼里,他只是一個自不量力的天真傻瓜。他的尸體就像一顆炸彈一樣,把大家最后的那一點安全感炸得粉碎。才短短一天不到,小半個東京已經完全進入無秩序狀態,不怕死的流浪漢已經出現在那些無人的區域,從便利店的柜子里拿出他們能看到的每一張鈔票,銀行無人看守,有人嘗試著砸開門,滿城都是警報器嗚嗚的響聲,但卻無人來管。事態的緊急壓倒了一切反對聲,人們迫切需要恢復秩序,難民直接就地組織了抗議示威,表示他們對政府能力的失望,事實上,日本政府在這方面一直都不是很擅長。 不過壓力畢竟能產生一點動力,在這樣空前的壓力下,這一次日本政府的表現還算及格,會議僅僅開了不到半小時,日本政府就于下午4點17分,公開宣布東京已經進入緊急狀態,從今天晚上起實行嚴格的軍事管制,軍隊開始進駐東京的主要街道。從今天起,無限期執行宵禁,直至宣布解除。對那些死者,不管是什么死因,都統一交給臨時組織的醫療隊伍分析,為了顯示政府的決心和公正,所有的過程都將完全公開,由記者全程直播。至于那些還活著的人,都統一由軍隊清理出場地,實行隔離,在醫療機構沒有得出可靠的結果之前,他們都將不被允許自由行動。夜幕已經悄悄降臨,已經有軍隊的裝甲車和坦克開上了街頭,日本的軍隊雖然不多,但是控制一個東京,還是將將夠用的。 政府的手段似乎起了一點作用,人員意外死亡的現象也得到了控制。穿著西裝、襯衫、超短裙的“難民”們逐漸安靜了下來,經過一天的折騰,他們那已經被恐懼繃緊的神經終于得到了一些放松,天空中盤旋的直升機和身邊停著的鋼鐵巨獸似乎給了他們一點安全感。全日本的人都守在自己的電視機前,熱切關注著這次事件的后續發展,他們臉上不約而同的顯示出焦慮,首相在新聞上竭力安撫民眾的情緒,但是顯然,他做的不算成功。這次事件被稱之為101猝死事件,目前官方還未就此事發表任何結論,只是表示事情已經得到了基本控制,目前正在尋找具體原因,確定死者身份……似乎已經打算收尾了。但是誰都沒把這些話當真,在路上停著的這些坦克還沒有離開之前,一切都還只是未知數。 ☆、124 道不同 事后再來從頭到尾的分析這起事件,人們對當時日本政府的評論就是——實在是太害怕了,害怕的過了頭,就像一個毫無信心的牌手,對方還沒開始加注,他就顫抖著送出了自己全部的籌碼…… 但是誰也無法保證,自己當時能夠做出比這個更英明的決定,在陌生的敵人面前,吃虧總是不可避免的,區別僅僅在于,這個虧,你到底能不能承受! 驚慌了一整天的人群開始逐漸安靜下來,許多大樓里都已經空無一人,大家就紛紛住在其中,好在現在的天氣還算不錯,鄰近秋季,夏天的酷熱已經過去,冬天的寒冷還未到來,在住的方面,條件并不需要很講究。 昔日的商場中東倒西歪的躺滿了人,許多全副武裝的穿著白色衣服的醫護人員在其中穿梭,住處的出入口都已經封閉完成,在進入之前,這些人都經過全身的嚴格消毒,甚至在身上還帶上了蓋革計數器,就是擔心任何可能的威脅。 建筑的門口已經站好了荷槍實彈的士兵,每一個出入人員必須嚴格檢查證件,核對證件上的照片,并確定指紋。 除了醫生,還有負責統計的官員也戴著防護設施入內,他仔細的核對著每一個人員,按照身份把他們分成不同的級別,分別安置在不同的區域,警視廳剛剛檢查了案發地點的錄像監控,以及跟當時第一現場的當事人談過了話,大致認定了是有人躲在人群中制造混亂。 根據不多的線索,警視廳在第一時間給整個案件的過程做了描繪,首先是在第一現場的區域,死亡五人,人群發生驚慌之后,兇手并沒有離開,而是跟著人群離開的方向一起走,一路上,陸續死亡數十人…… 人群大致散開之后,兇手又重新尋找了目標,忽然在一公里意外出現,繼續作案,然后再跟著受驚人群…… 如此大概四五次之后,當地的區域已經到處都是受驚人群,事態進一步擴大…… 根據這些特征,警視總監說出了自己的意見,他認為這起事件的根源是因為未知的疾病,因為猝死現象一直都在高密度人群中出現,有時候會在好幾個地方同時出現,人為作案的難度很大。 負責進行疾病檢查的衛生部官員提出了反對意見,在說明之前,他先出示了剛剛總結出來的報告。 在已經發現的500多具尸體中,其中100多人是死于交通意外、踩踏、高處跌落等**,200多人死于氰化鉀中毒,其中大部分都是死于政府的救濟食品……另外剩下的死因復雜離奇,他們有的是因為受到槍擊,有的是因為顱內出血,有的心肌梗塞…… 最離奇的是,在有一具尸體的心臟右心房中,醫生發現了幾根釘子,他們無法解釋這東西是怎么放進去的,死者死于嚴重內失血,他的胸腔被打開的時候,醫生發現他的心臟上有好幾個尖銳的小孔,當時他們簡直不敢想象死者臨死前是經過了怎樣的痛苦,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會讓死者切實感受到什么叫鉆心的疼痛。 真正因為“猝死”而死亡的人數并不多,相反,死于中毒、未知手段的暗殺反而占了很大比例,他們剛剛對倉庫中儲存的那些救災食品做了快速的氰化鉀檢測,又在其中發現了大量被投毒的食品,如果這些食品流向那些難民,那造成的死亡將不可預計! 調取的錄像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員進入,就跟上次那次牛奶事件一樣,難道又是內部人員蓄意投毒?那那些離奇死亡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在空氣中投毒嗎? 雙方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對方,但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就是對的,這一次的商議沒有任何結果,大家在會議桌子上猜了又猜,甚至有人開始懷疑是某個國家的特務有組織搞的恐怖活動,又或者是恐怖分子本身搞出來的活動…… 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這方面的證據,也沒有任何一個組織宣布對此事負責。 一團亂麻。 …… 東京猝死事件在中國并沒有引起很大的反響,大概是前一階段核電站、毒牛奶已經讓大家有了不小的免疫力,似乎在那里出現什么亂子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要不影響到自己,那就當一個熱鬧看看,有時候看看新聞上那些鬼子的慘象,也是一樂。 猝死案件只能排到第二版,在報紙的頭條,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用了這樣類似的標題“寧州才是宇宙的中心?世界頂級科學家為你解密”,旁邊的圖片上是人山人海的照片,以及旁邊一個個外國人頭像,他們的邊上都掛著一大串頭銜…… 林泉和劉妍他們沒敢出門,他們甚至現在都不敢打開窗戶,只要人一出現什么動靜,外面的閃光燈就閃的人腦袋發暈…… 周風的父母本來還準備一大早出門繼續去家電城,但早上剛打開窗戶,兩人就被嚇了一跳——干了這么多年超市,做夢都想看見這么多人,真看到了,卻還是忍不住被嚇到了。 當時周風的父親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有些奇怪的問:“你們這里也鬧拆遷???動靜這么大?!?/br> 周風的母親給了他一個白眼,一口咬定:“肯定是哪里又開大超市了,看這架勢,估計最少也得打5折……” 早飯華婷婷都給做好了,不過伊凡不在,他給華婷婷發了個短信說他一大早出門去了,現在可能回不來,華婷婷看了看外面,確實回不來了。 上午大家的娛樂就是一邊從電視里看自己的家,一邊從自己家看外面拍電視的,都是現場直播,只要走幾步,拉開窗簾,馬上就可以在電視上看見自己…… 在服務站里住的十來個人大概這輩子也沒見過這種熱鬧,在屋子里嘰嘰喳喳興奮的說個沒完,電視里說的那些東西他們也不大能聽懂,就讓林泉給他們講解。 服務站的電話早就讓林泉給拔了,大概是有誰找到了他們這里的號碼,從早上到剛才,一直沒停下來過,一接起來就是:“我是xx日報的記者,請問……”,有些讓人驚訝的是,一連接二十多個還不帶重樣的。 原來正常的公司計劃也不得不中斷,劉妍期間給趙真雪請示,但對方說她已經不管這里的事了,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找陳雷。她打陳雷的電話,卻沒有人接聽。 …… 陳雷當然不會接電話,他的手機還在自己的辦公室,而他現在很認真的聽伊凡講故事。 伊凡的故事已經講完了,但是他腦子里卻還沒有聽完,內容雖然簡單,但是其中卻帶著讓人難以承受的重量。 陳雷終于明白為什么趙真雪之前會辭職,來搞這么一個她根本就不喜歡的基金會,她跟自己一樣,在這樣的力量面前,已經忍不住害怕了。 不,她比自己勇敢,她雖然害怕,但還是勇敢的踏入了這個圈子,選擇在最近的距離跟她所畏懼的力量面對面的交鋒,但是自己,僅僅是聽到伊凡的描述,就已經有跑出房間的沖動。 伊凡給出的條件很優厚,幾乎是所有他資金的控制權,現在大概有2百多億美元,而且在可見的將來,這個數字還會不斷增加,在學金融之前,陳雷就做過類似的夢想,有一天自己能掌握這樣一筆足以撬動地球的財富,在舉手投足間讓無數人傾家蕩產的同時,再讓另一部分人一夜暴富,在這種金錢堆砌的游戲中,自己是永遠的贏家,因為自己有著最多的籌碼和機會…… 夢想觸手可及,但是他卻情不自禁的后退了。 伊凡要求的代價并不高,僅僅是所謂的百分之三十潛意識支配權,他不知道自己的潛意識有什么用,值得對方花這么多錢,事實上,就算是把他整個人打包賣了,一輩子可能也賺不到整個數目的零頭。 事實上,如果伊凡跟他說,這輩子他就賣給他了,他或許已經答應了這個條件,但是現在,他害怕了。 這種感覺——伊凡剛剛給他試用了這種所謂的潛意識支配,他覺得自己腦子里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人,就冷冷的沉睡在自己的大腦中,他不知道該怎樣形容這種感覺,這感覺讓他不舒服的同時,更讓他害怕。 在這種感覺中,他好像已經不是自己了,他會情不自禁的去想之前從來不會想的問題,去琢磨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琢磨的某些細節,就好像在醒著的時候他都會情不自禁的做夢,當他意識到這是夢而想去抓住它時,夢境中的細節卻再也想不起來了。 陳雷拒絕了伊凡的提議,伊凡沒有食言,他走了出來。 臨走的時候,伊凡對他交代:“這個基金會還是交給你管理,你做的一直都很好,不用擔心今天發生的事,這不影響我們之間的關系,從此以后,你跟趙真雪就用基金會的錢去做你們想要做的事情吧,就當是我送你們的禮物,我的錢現在已經夠多了,不差這么一點。” “把我說的話告訴趙真雪,這世界正如你們有句話說的,沒錢寸步難行,這筆錢就當是你們走出去的第一步吧?!?/br> ☆、125 安慰 接近晚上的時候,樓下聚在一起的人總算沒有那么多,小區里的幾條主要街道都已經安排了**,除了那些比較執著的愛好者和相關學科人員,大部分看熱鬧的人都已經被疏散,留下來的都是一些專業的看熱鬧人員,比如記者和專家。 樓內的住戶也都一一調查了清楚,這棟樓最近被一個基金會買了下來,住在里面的應該是這個基金會的員工,而基金會的所有者正是——趙市長的女兒,趙真雪。 當然,這個消息已經在第一時間被封鎖,相關的資料已經送到了趙市長的案頭。趙德林知道這個消息之后,簡直不知道是該為女兒高興還是為他自己擔心,一棟樓,大概一算也知道,如果沒有數千萬是拿不下來的,趙德林在官場混了半輩子,一直自詡從不會在經濟問題上犯錯誤,但是這一次,他看到基金會近階段的盈利報告之后,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了。 變相行賄!他腦子里瞬間就閃出這個字眼,隨后他又想起女兒前一階段時間忽然辭職,說什么要去學金融,然后就頻繁出入各種商業場合,回到家的時候,神色也不想以前那樣開朗開心……趙德林越想越覺得這其中有鬼,但是長期的官場經歷讓他保持了冷靜的頭腦,他沒有貿然去找女兒,而是讓秘書給自己泡了一杯茶,先讓自己冷靜下來。在喝茶的過程中,趙市長開始考慮更多,有時候同樣一件事情,從不同的角度看,往往能看到不同的結果,一件壞事,有時候也未必就會產生壞的結果。 這件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瞞是瞞不住的,最要緊的是,先要搞清楚,這樓里到底發生了什么,要是女兒真的用錢給搞出了什么重大的科研成果,那還未必是一件壞事,幾千萬能就能買回來一個諾貝爾獎,這筆生意誰都會算,當前還是需要先搞清楚,這棟樓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有沒有所謂的實驗組織,那個基金會有沒有問題終究還是次要問題?!惱紫挛缯业节w真雪的時候,后者正在家里,陳雷等了很久她才過來開門,進門的時候,陳雷就覺得趙真雪有些不對勁,幾個小時前見到她的時候,她看起來還很有精神,但是現在,從門口到客廳沙發的一小段距離,她的腳幾乎都沒離開過地面,是那種很沒有力氣的拖著走的,走到沙發面前,她像一具機器人一樣僵硬的做了下來,電視上正直播著今天的新聞,早上畫面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經被疏散了大半。 陳雷本來有一肚子問題想來問她,但是看到她這幅模樣,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其實他自己的狀態又何嘗好過,過來的一路上,他腦子里都在回想跟伊凡對話時的場景,曾經有一個改變生活方式的機會放在他面前,他卻永遠的失去了,或許他這輩子再也不會遇到,他不清楚他守護的東西到底有沒有價值,現在唯一能支撐他不后悔的,就是趙真雪,他以為趙真雪跟他做了一樣的選擇,但是此刻他看見趙真雪的模樣,就連這一點自我安慰的借口都沒有了。 兩人都沒有說話,在客廳中默默的看著電視,新聞正在給大家用動畫演示宇宙膨脹和昨晚觀測到的現象,幾個專家的鏡頭切換的很好,看起來就像電視購物一樣讓人有信服的沖動,就差一個在邊上喊“只要998”的大嗓門主持了……趙真雪的電話響了起來,她伸手去接,聽到聲音后她有些害怕似的縮了一下身體,嘴里喊道:“爸……”,說話之間,她往自己房間走去。電視機上出現了一個年輕人的頭像,陳雷雖然沒見過他,但是新聞一說,他就知道了。 “寧州大學在讀博士,專業高能物理,是現在為止這座神秘的建筑中出來的唯一一個人,他的身份已經被寧州大學核實,記者曾經就宇宙收縮的問題問過他,不過他沒有回答,不過他否認了里面有一個科研團隊的說法,他住在這里僅僅是因為剛剛應聘的工作,具體的工作內容他拒絕透漏……”他的工作內容陳雷都知道,最近都是他直接跟封敬亭做交流,許多關于技術上的細節以及反饋的信息,只不過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對方竟然還有在讀博士的身份,從他們交流的情況來看,他一直以為對方只是一個負責聯系和打下手的實習生……”。 確實,在人際交往方面,封敬亭并不是很靈光,今天早上剛出來之后,他就被圍觀的人群給嚇傻了,如果不是導師和他以前的幾個同學拼命把他從記者的包圍中拉出來,或許他會成為第一個被閃光燈閃瞎的人也說不定。 封敬亭不知道,他凌亂的雞窩頭,虛浮的熊貓眼,狼狽不堪的眼神,以及性感的人字拖,已經成為新一代科研工作者的形象標志,據說因為受此影響,未來的數年內搞科研的談對象成功率足足下降了幾十個百分點……現在陳雷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報道,當然,在新聞中,大家都認為這些都是他科學投入的表現,記者在表達了敬意的同時,也暗暗表示,有著這樣科學家的建筑中,到底在進行著什么樣的研究?“啪嗒”。 電視機被關掉了,陳雷抬頭看見趙真雪拿著手機,臉色比剛才稍微好看了一點,人也有了一點精神,她拿著遙控往沙發上一扔,說:“你拒絕他了?”陳雷點點頭,反問了一句:“你也是嗎?”趙真雪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問道:“為什么?” “我不想丟掉我自己,那種感覺……我不喜歡?!标惱渍f話的時候,他腦子里回憶起剛剛發生的事情,還是忍不住有些舒服,他把這種感覺也跟趙真雪解釋了一下,包括許多具體的細節,完了之后他看了一眼趙真雪,她的臉色已經嚴肅了起來,就像他記憶中的樣子,“你呢?也是因為這個?”趙真雪搖了搖頭:“我只是天真而已,沒別的原因。”趙真雪現在腦子里還有些混亂,父親剛才的話現在還在她腦海里震蕩:“你啊,你為什么不早告訴我,難道我在你眼里就這么不可信任嗎?還是你以為這種事情只有你們年輕人才懂,我們都是一些整天開會的老古董?你知道你給我們造成了多大的麻煩!在家等我,我馬上過來……”“你走吧?!?/br> 趙真雪對陳雷說,“以后再聯系?!薄盎饡标惱缀鋈挥浧鹚x開的時候伊凡的交代,張嘴想要提起。趙真雪會錯了意,她接過話頭:“基金會那邊一切照常,把伊凡按辭職處理好了,以后他不再是老板了。過幾天……不,還是把它留著吧,你還能用它來做點事情?!?/br> 基金會本來就是以她的名義申請的,所有的資金管轄權都在她手上,這些錢屬于伊凡原本就只是雙方默認,并沒有法律保護,從道理上來講,趙真雪這是從伊凡手里“騙”錢。她并不打算把這筆錢還回去,還給任何一方。就讓這個基金會這樣繼續存在著吧,起碼,這件事情她自認為沒有做錯。趙真雪看見陳雷有些驚訝的看著自己,臉色有些難看的露出一個笑容,自嘲的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做……特別可笑。這些錢全是贓款,我把它偷了過來做好事,變相滿足自己的虛榮……”話說到一半,趙真雪的聲音像是沒電的隨聲聽一樣變得暗淡嘶啞,剩下的話在喉嚨里打著轉,卻再也說不出口。強自撐起的精神狀態像雪崩一樣坍塌。“我就是一個既虛偽又無能的傻瓜!” 趙真雪的手深深的插進自己的頭發,她腦子里已經是一片混亂,理智告訴她她就是這樣一個傻瓜,被人利用然后被甩到一邊,事情已經不受控制的走到她最不想看到的那一面,她現在所做的事情連報復都算不上,基金會的這點錢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她只是一只妄想惹惱大象的蚊子罷了……“你說我這樣做是不是太自私了,我應該把這些錢還給銀行……或者交給**……” 陳雷本來打算把伊凡的話告訴她,但是看到她這個樣子,終于還是沒說,這對她不僅不是個安慰,可能還是更大的打擊,決定犯錯已經需要不少的勇氣了,如果再讓她發現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那她很可能會接受不了的。有些話說和不說,結果其實都一樣,那又何必徒增煩惱呢。“不要再想了,想開點,世界上的事情沒有絕對的對錯,有些事情,只要我們問心無愧就好了?!标惱自谝贿叧雎暟参?。這不是他真正想說的話,但在這個時候,卻是他唯一能說出口的話。“對,”陳雷的話讓趙真雪再次抬起了頭,,她一字一頓的重復著陳雷話中的那四個字,像是從中獲取了某種神秘的力量。“問心無愧?!?/br> ☆、126 碾壓 伊凡回到家的時候,很少見的敲了敲門,他自然是沒帶鑰匙的,但是以往的開門方式顯然已經不太合適,家里來了客人,這會引起他們不必要的誤解。 華婷婷給伊凡開門的時候,有些擔心的告訴他:“來了個,他們已經等了你一個多小時了,你去哪了?打你手機也不接?!薄芭叮彝鼛謾C了?!?/br> 伊凡說著,走進自己的房間,從桌子上拿過正在充電的手機,“昨晚忘充電了。”伊凡出門之前,仔細檢查了一下全身的防護,并且默默準備好一個位面傳送,然后他跟華婷婷一起走進了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穿警服的人,其中一個看起來三四十歲,穿著警服,看起來很精干,另一個則帶著眼鏡,手上拿著一個公文包,看起來像是哪個公司的經理??吹揭练渤鰜碇?,那個穿著警服的中年人主動站了起來,并掏出一個小本:“你好,我是寧州市局大隊,宋強,這是我的證件。” 伊凡看了一眼,證件上寫著證,照片上的人看起來比真人年輕很多,在低下頭的同時,伊凡也順便在他的后腰位置看到一把上了膛的手槍,他沒打算做什么,只是點點頭:“找我有什么事嗎?” 伊凡打量宋強的同時,宋強也在細細觀察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輕人,他不知道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么背景,就在昨天,上面忽然派人下來,接手了所有跟銀行搶劫案有關的案件資料,同時要求他全力配合上級的工作。 這個上級,就是坐在他邊上的年輕人,看起來就好像剛剛走出大學的大學生。記得當時這個年輕人接過材料的時候,隨手就拿過一個公章,隨手拿過桌子上的印泥,哈了一口氣,沾了沾就直接蓋在材料袋的封口處,就好像去充話費蓋章速度一樣,既效率又隨意,但等他把章拿開,他就開始為這個年輕人的草率而驚訝——那是絕密兩個字。 如果趙真雪在這,應該可以認出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做報告那天,最后跟她握手的那位。宋強對他不是很看得慣,剛剛過來的第一天,一句話沒說,他就把手機丟在他的警車里,然后一整天不見人影,上級打電話過來問他的情況,宋強都不知道該怎么說。然后第二天一早,也就是今天早上,過來的時候,他跟他說了第一句話:“我們倆之間誰聽誰的?”“我聽你的。”宋強當時說這句話的時候非常的不爽,雖然這確實也是局長的原話。 “那就好,對了,我們今天的任務是什么……”這就是他說的第二句話?!巴翥?,廳情報處信息分析科科長,26歲?!眲倓偢练参帐?,他就主動自報家門,似乎完全沒有看到宋強在一邊拼命的使眼色,“看來趙真雪對你的描述都是真的,你真的可以看穿人的想法?!币练灿行┞燥@驚訝:“你似乎也可以做到?” 對方也看出了自己的意圖,但是伊凡還不知道是通過什么樣的方式。伊凡剛剛確實對他使用了意識偵測,想獲取的信息也僅僅是他的身份,他獲取到的信息也正是他剛剛說出來的這一點,至于更多的……對方已經有了嚴密的防范,試探性的意識偵測已經起不到多大作用?!拔腋悴煌沂峭ㄟ^表情分析再加上試探性的猜測,而你是直接獲取信息,跟你的‘能力’比起來,我這點本事只能算班門弄斧?!?/br> “哦?是心理學的范疇嗎?”“算是吧,微表情分析,犯罪心理學,這類的東西很多,不過,準確率很難說,怎么,你對這些有興趣?”“以前以為那都是夸張,現在倒真的有些興趣了……”兩人就像朋友一樣隨意攀談了起來,氣氛比宋強和伊凡一開始想的要融洽了很多。宋強在一邊暗暗點頭,汪銘的工作手段果然不一般,這才幾分鐘,他具看見目標已經完全放松了戒備,兩個人聊的就像多年沒見的朋友,不愧是廳直屬機關的人才……正是午飯時間,做好了飯的華婷婷留了兩人吃飯,汪銘沒有推辭,一口答應。飯桌上,兩人的談話又繼續了下去,原本以為汪銘會找機會慢慢把話題引向跟工作安排有關的內容,但對方卻一直沒這個意思,飯吃完的時候,汪銘甚至在跟伊凡討論最近的電影哪部好看?!翱瓤取彼螐娙滩蛔】人蕴嵝训溃谡f話的兩人轉過臉,看著宋強,臉上都露出了他看不懂的笑容。宋強不知道他們都在笑什么,這個時候,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傻瓜?!安缓靡馑?,我想出去抽根煙……”宋強有些不快的站起身,走出門去。雖然是白天,但樓道里還是顯得有些暗,宋強點了一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又長長的吐了出去,滿心的郁悶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宣泄,在空中慢慢的飄散而去。2樓走出來一個拿著垃圾桶的青年,看了他一眼,走出門去倒垃圾,他下樓梯的節奏有條不紊,當他走到門口推開門的時候,宋強感覺到樓道里面似乎一下子都亮了起來,他知道那是閃光燈的效果。圍觀的人雖然少了很多,但是許多記者仍然像聞到血腥的鯊魚一般,想盡辦法混了進來,走在路上還不怎么察覺,一旦有什么風吹草動,來自四面八方的閃光燈立刻就會像埋伏的槍炮一樣出現,剛剛進來的時候,他已經體驗過這種感覺。他仔細聽著年輕人的腳步,上來的時候也同樣維持著剛才的節奏,似乎對于這種情況,他已經習以為常,但這種情況才僅僅出現了一天多。汪銘似乎還沒有出來的意思,這個家伙,大概已經把自己來的目的忘到九霄云外了吧,上級怎么會派這種人過來進行工作,虧得還強調保密性……他那張嘴,剛剛連自己每個月工資有多少存款都給自己抖落清楚了,還保什么秘。但也沒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雖然從職位上來說對方僅僅是一個小科長,但是人家那是直屬機關,跟自己一個地方小隊長比起來,那高出的不是一點半點。宋強想著想著,一只香煙就已經燒到了屁股,他剛準備再點一根,門忽然打開了,隨后傳來汪銘的聲音:“今天真是打擾了,下次有機會再聊。再見。”“再見?!?/br> 汪銘走下樓梯的身后,宋強能從他臉上看到滿面的笑容,看到這笑容他就有些忍不住想要捅破它:“你看起來很開心啊,是不是要恭喜你交了一個好朋友?!蓖翥憶]有多說話,只是徑自走下了樓梯,宋強一路緊跟著上去,出大樓之后,顧不上漫天的閃光燈,他們坐上了來時的警車。“快開車!”汪銘催促道,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嚴肅和認真,宋強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對,長期的工作讓他警覺到汪銘肯定是要說什么,但是還有顧忌,于是他迅速的發動了汽車。 “有音樂聽沒。”汪銘隨口說道,但卻又不容置疑的從車頂拿下一張cd,連名字都沒看,就迅速插進了車里的cd機,隨后又迫不及待的把音量調到最大。“2002年的第一場雪……”是刀郎的歌。聲音響起之后,汪銘微微出了一口氣,但他的神色并沒有放松,眼神小心的在車的四周搜索。 “是竊聽嗎?”宋強壓低聲音問了一句,又隨后提醒,“今天早上我剛檢查過,沒問題?!薄澳鞘窃缟??!蓖翥懻f話的時候,眼睛專注的到處觀察,不僅是車內,甚至他還隔著玻璃去看車窗前。宋強被汪銘的語氣有些噎住了,他看了一眼汪銘疑神疑鬼的動作,回擊了一句:“你不會以為,會有人傻到在車前蓋裝竊聽器吧?!蓖翥憶]有理會他的諷刺,只是做著自己的動作,很長一段時間過去,他揉了揉因為過度專注而發酸的眼睛,稍稍放松了一下,自言自語道:“應該沒有……”。 “沒有什么?”“沒有……對了,你是,觀察力好,幫我注意一下車得前面,不是車前蓋,大概是……空氣中,有沒有像小黑點一樣的東西?!?/br> “小黑點?什么樣的?”宋強有些莫名奇妙。“我也不知道,你就仔細看看,有沒有類似這樣的東西。”公路很擁擠,車速也一直不快,宋強一邊用余光看著路況,一邊仔細找著汪銘所說的“小黑點”,大概過了兩個十字路口,終于放棄了。 “你也沒看見,那應該不在前面……再看看后面把……”汪銘現在的行為在宋強眼里就像一個十足的神經質,剛開始他還把他的意見當真,以為他真的發現了什么,現在看起來,他更像是一個嘩眾取寵的小丑?!拔以陂_車,看不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