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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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間,紫龍女也沒注意到雙頭蛇是用哪只頭吞下司馬槿和安伯塵,又是用哪只頭吐出士卒們的骸骨。 勢若雷霆,風卷殘云。 群妖吃飽后,拍拍肚皮向南奔去,少時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呆若木雞的兩路大軍。 千里迢迢送護送瑯妃入宮,將入天峽,即將大功告成時卻突生橫禍,居然讓妖怪吃了瑯妃。最可悲的當屬那個安伯塵,一路過過關斬將,闖下偌大名頭,即將抱得美人歸時,也被妖怪吃了,當真叫人哭笑不得。 劉老休和那幾位將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言以對。 紫龍女則復雜地看著地上的那排腳印,面露思索。 任天命早早收琴而返,臨走前,若有所思的“望”了眼西側的山坡。任天命跟隨送親隊的這一路上,也曾有過出手的機會,然而每每他想要出手時,都會被另一邊的那股氣機所阻。然而至始至終,那人都未曾露面,也不知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搖了搖頭,任天命甩開腳步向西而去。 此行之前,流煙曾推衍出一個逢兇化吉的卦象,只不過她的卦素來時靈時不靈,任天命并沒抱太大希望。今日這番出手也算對得起此前和安伯塵的盟約,人死不能復生,任天命自然不會去多想,如今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他雖是前朝余孽,天底下最大的叛賊,為長門兩派所不容,可他卻無法忘記幼年時在長門度過的那段悠閑而快樂的歲月……身為長門中人,理當斬妖除魔。 “啪!” 最后一條玉如意被暴怒的帝王砸成粉碎,太清殿上,整個身軀都陷入陰影中的帝王死死盯著銅鏡,過了許久,才放下手中的令符。 “如此死,好生便宜你。” 低語著,趙玄旭閉上雙眼,搓揉著眉頭,好似在養神。 “丞相大人。” 又過了片刻,趙玄旭睜開雙眼,看了眼垂手立于殿側的王司徒,淡淡說道:“你替寡人去一趟琉吳城隍,問那鬼君可有見到司馬槿和安伯塵的鬼魂。” “陛下莫非以為……”王司徒微微錯愕,說到一半瞥見匡帝眼露怒色,連忙打住。 “你去吧。” “臣,領旨。” 待到王司徒走后,趙玄旭方才起身,從金鑾殿前的陰霾中走出,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玨,點向虛空。在他身前的空氣中現出兩扇銅制的門,大門打開,里面是一條冗道,冗道盡頭是崖中宮殿。 這一次再沒有人從宮殿里走出,傳奇命主死的死,傷的傷,剩下的紫龍女和浪客一個難撐大局,一個又是三心兩意,匡帝養了十多年蛐蛐終究還是白忙一場。 走過云峰吊橋,走過山澗峽道,趙玄旭緩步走入崖中宮殿。 宮殿里陳設樸素,多是木刻石雕,透著自然的氣息,其中最顯眼的當屬那張寒冰石玉床,床榻上躺著個嬌柔瘦弱的少女,雙目緊閉,呼吸細長得幾難察覺。 摩挲著少女稀薄到能見青筋的皮膚,趙玄旭眼中浮起一絲貪婪。 非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貪婪,更像是如獲至寶。 “既然如此,那就再玩大點。妖劫降臨,你桃源三氏也別想再休養生息下去。” 面對如此結局,匡帝顯然不會滿意,大匡乃至東界的戲臺大得很,再多幾股子勢力也容得下。 既然無法掌控局勢,那便只能讓這局勢亂起來,待到足夠亂時,總會有人應運而生來結束這一切。 至于那個人,趙玄旭已經找到。 …… 魏國東南是一片高低起伏的丘陵,殘陽傾倒,如火如荼的驅妖大戰還在進行著,如魏南丘陵這樣貧瘠之地自然沒人會注意。 看著昏迷不醒的安伯塵,司馬槿眼中浮起心痛之色,順著周天經絡一寸寸的摸索下去,玉手猛地一顫。 “經絡寸斷……” 緊咬朱唇,司馬槿的神色愈發不安。 聚在安伯塵體內的那股怪力雖已耗盡,卻將周天經絡毀壞,眼下正當崩裂邊緣,倘若不盡早修復,一旦經絡徹底崩潰,安伯塵即便能保得性命,從此以后也會成為廢人,別說修行了,就連走兩步路也會發喘。 怔怔地看著安伯塵,司馬槿緊抿雙唇,眸中閃過一抹掙扎,可終究還是掀開面具,美艷無雙的容顏上浮起一絲羞紅。 又看了眼安伯塵,頰邊略帶幽怨,司馬槿彎下腰。 那年琉京,兩人溺水望君湖,安伯塵以口渡氣救下了司馬槿的性命。 尋常的氣又怎會讓人閉息如此之久,司馬槿見識廣博,自然認出了先天真息,彼時心存顧慮并未提及,只是暗中將那股氣煉化,存于下丹田,漸漸煉出她自己的先天真息。一飲一啄本先定,為今之計司馬槿只有渡入先天真息,激活安伯塵下丹田中的武火,自行修復經絡,只要能把經絡重新續上,調養個一年半載倒也無甚大礙。 司馬槿如是想著,口對口,唇對唇,呼出先天真息。 昏迷中的安伯塵做了個夢,夢見漫天飛舞著丁香花,花過唇口,柔軟得安伯塵只想將它含住…… 漸漸的,司馬槿面紅耳赤,飽滿的胸脯下,芳心越跳越快,卻因猝不及防間舌頭竟被安伯塵的舌頭纏住。 呼吸急促,司馬槿狠狠瞪了眼近在咫尺卻睡得死死的安伯塵,半晌,猶豫著閉上雙眼。 殘陽如血,將司馬槿含著羞的絕世芳顏定格在這一刻。 在兩人身后是戰火和硝煙,以及漫天妖魔,在他們身前則是不知會在哪終止的漫漫長路。 夕陽西下,將兩人的影子拉長,漸漸重合。 第4卷! 第274章 游子歸返 又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沒有開頭沒有結尾,只有一幅幅模糊的畫卷。 起初是一座高大的城池,青冥的夜色,兩個依依惜別的少年人,以及隔岸的星輝與流風。接下來是一座華麗的閣樓,共七層,少女懷抱櫻花笑吟吟走出,少年登閣而談。舊唐古道,望君湖,琉宮,吳國,瑯坊,關東女兒國……一個個似曾相識的地方出現在畫卷中,又仿佛被潑上一桶水,墨色迅速褪去,轉眼變得模糊難辨,漸漸向遠處飛去。 安伯塵伸手去夠,可他全身僵硬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幅幅畫卷墜入黑暗的深淵。 腳底打滑,安伯塵猛地向前栽了個跟頭…… “醒了,醒了!” “安娃子總算醒了!” …… 耳邊傳來七嘴八舌的嘈雜聲,安伯塵口干舌燥,腦袋脹痛,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卻見一張張或是驚訝或是喜悅的面龐圍在他上方,許久不見那些面孔已有些陌生,只除了最靠近的兩張,無論歲月再遙遠他也不會忘記。 “爹……娘?” 安伯塵下意識的喊出聲,腦中一片空白。 奇怪,爹娘怎么會在這?我又是在哪?難不成…… 沒等安伯塵繼續想下去,滿臉欣喜的婦人便一把將他抱住,淚水吧嗒吧嗒的流下,看得圍觀的那群村婦們也“感同身受”,捻起袖口直抹眼淚。 到底怎么回事…… 安伯塵下意識的向褥子旁摸去,兩手空空,安伯塵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娘,我的槍呢?” 咽了口唾液,安伯塵費了好大力氣將他娘扶起,緊張的問道。 話音落下,不單是安氏,圍觀的那些村民們也都是一愣,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滿臉迷糊。 “臭小子想什么呢,你哪有什么槍?” 斜刺里冷不丁的殺來一桿煙斗,正中安伯塵腦門,卻是安伯塵他爹上下打量了番安伯塵,敲了敲煙斗,悶聲悶氣道。 周圍傳出善意的笑聲,唯獨安氏瞪了眼自家男人,小聲埋怨道:“你這是做什么,娃子還病著!” 正在這時,就聽安伯塵又叫出聲來。 “我的珠鏈在哪?誰拿了我的珠鏈?” 無意間碰到手腕,空蕩蕩一片,安伯塵心頭一慌,也不管周圍人異樣的目光大聲叫喚道。 安伯塵接連兩次胡言亂語,不單是湊到安家來看熱鬧的村民們,就連安家兩口子也是面露憂色,愁眉不展。 “這安娃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他一伙計哪來的珠鏈和槍,鐵定是瘋了!” …… 村民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著,安氏則憂心忡忡的抓起安伯塵的手,隨后摸上安伯塵的前額,轉身問向自家男人道:“娃他爹,你說娃子是不是燒糊涂了?” 安老爹深深抽了口旱煙,皺眉瞅向安伯塵,深陷的眸子里浮起一抹憂色:“怕是不差,他娘,明個兒抽空去把張大仙請來吧。” “這主意好。” 安氏轉憂為喜,連連點頭,一旁的三姑六婆也紛紛湊上前來,盡出些餿到不能再餿的主意,聽得安伯塵暗暗苦笑,嘴角的苦澀還沒生出,安伯塵神色又是一僵。 先前剛醒來時安伯塵尚沒注意,稍緩了口氣后,卻陡然發現身體和從前有些不太一樣。 元氣去哪了……奇怪,我怎么感覺不到經絡xue位了。 臉色變得蒼白起來,安伯塵心頭一陣疾跳,擁有天品修為的他竟然無法內視,無法查探四勢元氣。 喘息漸漸變得粗重,在屋內諸人驚駭的目光中,安伯塵手捏印法,低喝道:“急急如律令,鬼影去如風!” 連喝了三遍,毫無反應,安伯塵的心一寸寸的跌入谷底。 怎么會……這不可能。 眼里浮起不信之色,安伯塵深吸口氣,捏出金剛不動印,喝聲道:“臨!” …… “兵!” …… “斗!” …… 每個字決都念了三四遍,依舊毫無反應。 安伯塵眸子越發黯淡,面如土灰,他非但察覺不到他的修為,連元氣也無法催動……一身修為就這樣沒了?又或者……從來都沒有過。 耳邊傳來低低的嗚咽聲,目光所及,就見娘已經泣不成聲,安伯塵心頭一痛。再看周圍眾人,除了他爹外,其余人要么面露同情,要么暗暗偷笑,要么是面露譏諷,總之應有盡有,看那情形卻是把安伯塵當成了徹徹底底的失心瘋。 “真是大夢一場嗎?那一切都只是我做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