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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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戰兵斗講究一寸長一寸強,一般情況下,使用長兵器要比使用短兵器有優勢,而擅長箭弩者更是戰場上的無冕之王,長兵器再長,也不如弩箭的射程遠,且防不勝防,想要破之必須殺到近前。 黃霸天算準了安伯塵會經過此林,率先到達,在距離安伯塵還有兩百步時放出殺意將他鎖定。安伯塵威脅不到黃霸天,而黃霸天的嘯日箭卻能在半個彈指間射至,安伯塵避開的把握只有五成,前提還是黃霸天的這一箭和此前兩箭相似。 其實安伯塵也并非毫無還手之力,他可以祭出雷術,也可以放出螺旋氣柱。然而早在此前,安伯塵便發覺他的呼吸再無從前那般悠長連綿,內腑陣痛不斷,體內經絡仿佛被堵塞住一樣,元氣雖在卻流淌得異常緩慢。下意識的,安伯塵回想起了神仙府中,火神君匆忙間喊出的話“往后莫要再動用本命真元,十日內切莫久戰,否則……” 和華飛的一戰雖算不上久戰,可安伯塵也用盡全力,那一戰后安伯塵已然察覺到四勢、元氣停滯不前。安伯塵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所以他盡量不去想,不去想火神君的話,不去想“否則”的后果會是什么。然而面對嘯日虎黃霸天,又是一場勢在必行的死戰,和她之間也只隔這最后一戰,此時此刻,安伯塵再無法控制住他的念頭想法。 黃霸天只剩最后一箭,而我應當還能發出一道螺旋氣柱,以螺旋氣柱拼下他那一箭,若是運氣好,足以將他黃霸天斬殺于此,再不濟也是個平手。倘若一招未能斬殺黃霸天,到那時可用戰車、戰船將他困于此處,而我則駕馭飛龍駕直取迎親隊……只不過…… 喘息著,安伯塵心中苦笑。 這個臨時想出的計劃漏洞百出,且不談他這一擊能否奏效,就算僥幸將黃霸天斬殺當場,可施展出螺旋氣柱的代價絕非安伯塵此時所能承受的。和黃霸天對峙已讓安伯塵有些吃不消,再消耗完一道螺旋氣柱的元氣,周天四勢停滯不前,體內元氣得不到補充,安伯塵的力量將會越來越弱,而八千人的迎親隊中又豈會沒有天品修士? 午后的陽光灑落少年額角,雙眉擰緊,一籌莫展,不時有汗珠滴落,順著面頰流淌而下,將安伯塵的衣領淋濕。 “嘩啦!” 就在這時,密林另一頭傳來亂響,卻是群鳥撲棱著翅膀高高飛起,將林葉打亂。 或密或疏的林葉間,光暈流轉,透過條條縫隙,安伯塵看見了大股大股的揚塵自北而下,如潮的玄甲鐵騎手握明晃晃的斬馬刀向南駛去。 迎親隊終于趕到了。 安伯塵心頭一緊,目光所及,就見密林外的山坡間,兩股揚塵一南一北相向而行,再過半個時辰……或許不用,或許只需三四柱香時間,貪狼營就能和送親隊匯合……不能再等下去了。 倚林而立的黃霸天就見和他對峙的少年突然邁出腳步,冷凝的目光越過兩百步之地向他射來,眸中四色斑斕。 口吐長氣,黃霸天獨目暴睜,扣在箭羽上的手指陡然松開。 與此同時,安伯塵也挑起無邪。 以槍技為筆,勾畫空氣,聚合風水火,卻以雷力為箭矢。 “鏘!”的一聲,螺旋氣柱浮于半空中,稍作停頓,隨后從槍尖射出,所到之處氣浪翻飛,雷霆閃耀,激起一地塵泥向兩旁濺去。 黃霸天的金箭也發出陣陣鳴嘯,穿梭于空氣間,彈指不到的功夫便已躍過百步之地,比安伯塵所發出的螺旋氣柱還要快上許多。 又是半個彈指,五十步之地,螺旋氣柱和那支金箭終于相遇。 安伯塵喘息著,直直盯著黃霸天的嘯日箭,雙拳緊扣,默默期待著。 那支金色的羽箭攜著萬斤巨力足可開碑裂石,飛翔時撕破空氣,卻也有幾分技御空氣的意味,可追根到底仍是一支箭,遠不如安伯塵所發出的螺旋氣柱。 “咔嚓!” 清脆的聲響傳出,安伯塵面露喜色,卻是螺旋氣柱毫不費力的撞毀金箭,勢不可攖的向前飛去。 然而就在這時,安伯塵的目光落向對面的黃霸天,心中忽地升起一絲不安。 陽光將一身玄甲的獨目將軍籠罩,流轉在他生硬而漠然的嘴角,他似乎并沒因為一箭落敗而氣餒,更沒因為呼嘯飛來的螺旋氣柱而生出半絲慌亂。 當金色的光暈流轉到黃霸天的手腕時,安伯塵的心臟猛地一顫。 反手,揚臂,泥土翻飛。黃霸天從樹后拔出一柄長刀。 那刀就插在樹后,被黃霸天魁梧的身軀所擋,安伯塵的注意力全被黃霸天的弓箭所吸引,從頭到尾都沒發現那柄長刀的存在。 螺旋氣柱壓碎一路空氣,雷霆閃耀,水火急旋,兇猛無比的沖向黃霸天。 刀鋒從下往上掠過一道斜起的弧線,空氣在這一刻成為了黃霸天的畫卷,以刀為筆,畫出一道刀狀氣旋。 安伯塵怔怔地看著黃霸天一刀挑起霸道無比的氣旋,將他螺旋氣柱斬成五六截,四下飛散,心中涼颼颼一片。 “殺你前,順便告你一件事。” 收刀于背,黃霸天望向面無人色不住喘息的安伯塵,平靜的說道:“黃某練箭是在獨目之后。在被呂風起刺瞎右眼前,黃某僅憑這把刀便闖下了五虎之名。” 第272章 來者何人 說完,黃霸天沉默片刻,邁步向安伯塵走去。 他瞎了的那只眼是他此生最榮耀的勛章,自然要告知他所尊敬的對手。 安伯塵是后輩,修為實力也不如黃霸天,可這一路過關斬將,一次次幸免于難,一次次斬殺實力勝過他的對手,已然贏得黃霸天的尊敬。有了那些前車之鑒,這位由匡帝親點的上將面對安伯塵時,絲毫沒有半點輕視,隱隱之中已將安伯塵視作他少年時候當獵戶時,絞盡腦汁捕捉的那些獅虎豺豹。 一路隨行,除了那些后手殺招外,黃霸天還發現一事,那便是安伯塵的成長速度實在驚人。鎮守七關的那些上將敗就敗了,死便死了,到頭來卻成了安伯塵磨礪戰術、槍道的踏腳石,在典魁手中習得技御空氣,對陣王越斬獲槍道戰陣……就連黃霸天也有些好奇,倘若自己射出真正的嘯日箭,會不會也被安伯塵學去? 黃霸天不會射出真正的嘯日箭,并非害怕安伯塵偷師,一來那一箭威力太大,二來,黃霸天還有更簡單的方法將安伯塵殺死。 戰王越時,黃霸天偷襲一箭未果,卻讓安伯塵記住了黃霸天的箭,并且留下重傷。戰華飛時,黃霸天一箭被安伯塵等人利用,重創華飛,卻也令黃霸天只擅箭道的形象愈發深刻。 黃霸天出手兩次都未得全功,他并沒心急,就好像他少年時候于山野間一路鋪下陷阱,一邊削弱野獸的力量,待到終末,那些野獸徹底落入陷阱,只剩最后一絲力量困獸猶斗,終免不了被黃霸天所殺。 黃霸天知道,在陛下心目中,這個來自南方琉國的少年已然成為最可怕的變數,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于是黃霸天佯裝只會使弓,用隨手射出的一箭消耗完安伯塵最后的元氣,將發生變數的可能性減弱到最低。 手握長刀,黃霸天走出密林,在流金般的陽光中走向埋頭喘息的少年。 如果他再小心點,再警惕點,再忍耐點,他也不會忽略掉那個足以要他性命的細節……哪有只會用箭的將軍?;蛟S是他太疲憊的緣故,也是,一路不眠不歇,掙扎在生死一線間,試問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受得了。 越靠近安伯塵,黃霸天腦中浮出的雜念就越多。殺死這樣一個原本擁有無限可能的少年,就連黃霸天也難免有些激動,亦有幾分為將者的惋惜。 若非他挑戰陛下的尊威,假以時日,或許又是一個呂風起……可沒有荒道上一場場苦戰,沒有此前的百戰百敗,他又如何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突破天品,擁有和五虎一戰的實力? 無論如何,他的傳奇到此為止……就在今日止于我黃霸天之手! 在安伯塵身前兩步處站穩腳跟,黃霸天深吸口氣,直到此時他依舊滿臉警惕,沒有絲毫松懈。和他想象中的一樣,安伯塵雖頑強站著,可透過衣甲便能發現,他全身肌rou不住的顫抖著,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埋入陰影的下頷滴落,卻是元氣大損的跡象。力氣耗盡,連身體肌rou都無法控制,更別說繼續鏖戰了,如此,也不會再有變數。 密林前,荒道旁,黃霸天終于放下心,高舉長刀,獨目中竟閃過一絲憐憫。 每次判敵人死刑前,黃霸天總會秘密的向天祈禱,請求上蒼的原諒。他殺人只因不得不為之,而非他的意愿,無論是少年時候捕獵的野獸,青年時候刺殺的那些朝臣,亦或是這些年死于他手有名或無名的戰士,黃霸天都覺得自己并沒資格奪走他們的性命,可為了能讓自己繼續活下去,黃霸天只能心懷憐憫地將他們斬盡殺絕。 刀鋒已揚到最高處,就在這時,黃霸天忽然發現面前的少年竟抬起了頭。 眸中劃過詭異的紫色,仿佛雷霆般閃爍在瞳仁上,每閃一下,安伯塵的眉頭便會猛地一晝,面部肌rou不受控制的抽搐著,也不知道他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元氣耗盡,力量不存,安伯塵看似毫無勝機,若不選擇逃跑,那便只有死路一條。然而,但凡是修士,在面對死亡時,都會有最后一次機會。 “……往后莫要再動用本命真元,十日內切莫久戰,否則……” 當安伯塵看見螺旋氣柱被黃霸天一刀斬碎時,火神君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可事到如今,安伯塵只求能殺敗黃霸天,在他還有力氣睜開眼皮時,趕到鑾轎前。 于是乎安伯塵不顧一切的抽取本命真元,三方丹田剛剛被火神君調理完畢,轉眼間又變得干涸枯澀,新生出的幾絲本命真元沒過多久便被安伯塵采擷殆盡,卻因太過稀少,無法盤活周天四勢和元氣。正當安伯塵陷入絕望時,忽然想起,在他身體中還藏著一處力量之源。 那股力量太過強大太過猛烈,這些日子來一直被安伯塵封印在魂魄中,頂多只是偶爾問一問力量中所蘊含的真意,練就幾手雷術。 在安伯塵的魂體中旋轉著九顆紫色的珠子,卻是安伯塵那日渡過九重天劫所得的雷珠,雷珠中藏有雷道真意,更有無窮無盡的雷力。然而那股天雷之力太過龐大,安伯塵的魂體雖渡過九重雷劫,可若在rou身中釋放雷力,只消一絲便會把安伯塵的經絡骨骼沖垮,因此安伯塵始終未敢有所企圖,直到今天…… …… 盯著面目猙獰、整個身體不住抽搐的安伯塵,黃霸天心頭咯噔一下,隱約間察覺到一絲不妙。 難不成……又有變數…… 黃霸天沒敢多想,一臉憐憫之色蕩然無存,手起刀落,向安伯塵頭頂劈去。 “啪!” 刀鋒砍中安伯塵裸露在戰盔外的額心,卻仿佛砍在了千年隕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黃霸天難以置信的看向安伯塵被他劈中的眉心,心頭一陣狂跳,一刀劈下,竟然連皮膚也沒曾破開,這安伯塵難道是妖怪變的不成? 眸中泛起絲絲白火,黃霸天強忍住心頭的驚慌,暴喝一聲,聚起全身元氣涌入雙臂,刀尖挑起,再度劈落! 令黃霸天稍感欣慰的是這一回刀鋒終于沒入半寸,可接下來所看到的再度令他脊背發寒。 從安伯塵眉心涌出的不是鮮紅的血液,而是紫色的光芒。 “轟!” 黃霸天愣神間,耳邊傳來雷霆般的咆哮,手中的長刀也被安伯塵眉心涌出的雷力轟成粉碎,殘渣亂飛。 下一刻,黃霸天只覺眼珠猛地一痛,似曾相識的感覺撲面而來黑暗,和多年前的那次不同,這一回可是徹徹底底的黑暗,鋪天蓋地的將他淹沒。 痛苦倒地的黃霸天并不知道,他若不劈出第二刀,安伯塵十有八九會爆體而亡。正因他太過謹慎,太過果決,第二刀劈出,恰好在安伯塵對準上丹田的眉心處割開一條缺口,將不受控制的雷力悉數釋放,救下安伯塵,卻刺瞎了他自己僅剩的左眼。 午后的陽光在狂涌向天頭的雷潮中變得支離破碎,安伯塵僅從雷珠中釋放出一絲天雷之力,可只這一絲便險些要了他的性命。 雖得黃霸天“相助”,陰差陽錯保住性命,然則九天雷力畢竟是天地間最霸道的本源力量之一,凡人難以掌控,剩余的雷力奔涌在安伯塵周天經絡中,將原先的四勢逼退、取而代之,卻又宛如急驟的洪水,肆無忌憚的流淌著,沖擊著經絡xue位。釋放出雷力雖在短時間里讓安伯塵擁有無比強大的力量,可長此以往,勢必會損毀經絡、xue位。 此時此刻安伯塵哪會在乎這些,看也不看一眼倒在地上的黃霸天,仰天長嘯,身如閃電向東奔去。 他的動作有些僵硬,每邁出一步,骨骼關節便會不受控制的發出一陣抽搐,劇痛襲遍全身,久而久之,倒也漸漸麻木,失去疼痛的感覺。 …… 冗長的土坡上,送親隊停下腳步,就地扎營,等待著即將到來的迎親隊。 無論是羽林軍還是司馬家鐵騎,亦或是隨行的侍女們,所有人都長舒口氣。 這一路可謂是有驚無險,驚的是那個傳聞中妖魔般的琉國叛將,以及七小姐時不時搞出的亂子,甚至還有今日從天而降的妖魔鬼怪。好在那個安伯塵終究還是沒能趕到,現如今生死不知,七小姐似也認命了,乖乖的呆在鑾轎中,而那些妖魔鬼怪自有高人們去對付。 停在土坡上,吹著午后的風,送親隊中諸人只覺神清氣爽,心情大好,偶爾也會有人看一眼不再有動靜的鑾轎,暗地里長嘆口氣。 把一個嬌滴滴的少女嫁給大匡的陛下,她若心甘情愿倒也罷,可她若是從頭到尾都不愿意,那可就有些殘忍。 一入侯門深似海,何況是天底下最大最深的那扇門。 和送親隊里所有人想象中的都不同,跪坐鑾轎中的少女并沒唉聲嘆氣,也沒自怨自艾,相反的,她看起來比所有人都要輕松。 “那貪狼營來的好快。” 看向百多步外那道飛揚的煙塵,司馬槿淡淡說道。 “你想通了?” 問話的自然是紫龍女。 “若不想通,還能如何。” 聞言,紫龍女復雜的看了眼司馬槿,似在推敲她這話究竟是真是假。半晌,紫龍女搖了搖頭,從口袋中掏出珠鏈,遞給司馬槿:“既然你想通了,我也不會食言?!?/br> 沒有道謝,也沒再說什么,司馬槿接過珠鏈,怔怔地看了許久,隨后緊握在手心。 珠鏈溫澤猶在,她的心卻已冷了。 終究還是沒能等來奇跡,也沒能逃脫注定的命運。 此顏此容,蒼天何公?非是禍國,便是亂世,縱然她不想,如匡帝者也不會放過她。 可她司馬槿又怎會任人擺布? 事到如今便只能舍了這具rou身,元神七日不返,rou身就此腐爛,腐爛成誰也認不出的枯骨。沒了rou身,她的元神也只能再這個世上呆七天,七天后,若不重找宿主或是依附花草樹木,她也將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