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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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魂飛兮,少年披夜游(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頭痛的感覺漸漸消失,安伯塵睜開雙眼。 陡然間,他神色劇變。 目光所及,安伯塵竟能完完全全看清此時西城的景致,斑駁陸離的城墻,偷懶打盹的士卒,以及叢生的雜草……這種感覺極為奇妙,不單是城西,只要安伯塵心頭一動,看向哪方,凡在琉京之內(nèi)的存在,皆能浮現(xiàn)于腦海。 “怎么回事……” 安伯塵愣在當場,回憶起先前水火二勢直沖上丹田時的劇痛,心中漸漸生出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 莫非……因為那張道符? 那張道符被霍國公封印于安伯塵額心,這些日子里毫無動靜,卻在剛剛突然引來水火二勢,盤旋于它周遭。 閉上雙眼,安伯塵細細體悟,竟能清楚的感覺到水火二勢正繞著那張道符流淌,隱隱間,光暈流轉(zhuǎn),發(fā)而不溢。 原來霍國公攝入這張道符,不僅僅是為了困住我,還讓我擁有了環(huán)視京城的神通,他這么做定是為了霍穿云,想讓我在他走后保護住穿云…… 想起那個把自己當成他唯一朋友的虎牙少年,安伯塵心中黯然。 以左相的手段,又怎會放過天生無底洞的霍穿云,說不定穿云早已落入左相手中,可惜自己尚難自保,更別說去救他了。 安伯塵臨窗而立,雙目緊閉,百感交集,并未發(fā)現(xiàn)一道白氣正從臍窩處緩緩飄出。 正當他想要睜眼時,脊背一震,卻是骨骼經(jīng)絡仿佛即將崩塌的山河,竟止不住的顫抖起來。轉(zhuǎn)眼后,水火二勢從上丹田向下回流,似想將那道符也一同拉扯下去。 漸漸的,安伯塵臉色變得蒼白起來,痛楚流轉(zhuǎn)身體上下,比之先前還要劇烈許多。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有兩股勢力激斗于體內(nèi),一股來自額心道符,另一股卻是水火二勢。可奇怪的是,它們并非互相傾軋,而是拼命拉扯著對方,也正因如此,才攪得血rou骨骼疼痛難忍。 正如安柏塵所想,那夜霍國公攝入道符,并不只是為了將安伯塵困于琉京。尋常縮地符頂多兩品了得,功效不過是將人困于一地,而霍國公所用的那張卻為六品縮地符,不單能將人困于一處,若攝符之人身隕,被種入道符者心意一動,便能窺探盡困著自己的“牢籠”。 星墜必敗。 霍國公此前一生都沒能逃過那三句讖言,因此,當星辰墜落琉京郊外時,他便知道大勢已去。給安伯塵種入那張六品道符,實為無奈之舉,也算是后手,借著安伯塵對霍穿云的情誼,想讓安伯塵在他死后保護霍穿云出城。在霍國公眼中,安伯塵能不為精火所害,保住神闕xue并生出先天之火,絕對是如左相那般類似妖孽的存在,或多或少讓他生出幾分希冀。 那張六品縮地符的神奇之處頗多,最為神奇的便是符主死后,受符人能掌握所困之地的風吹草動,任何變數(shù)都一目了然。如此神通,和傳說中的仙人已相去不遠。 然而,霍國公并不知道,安伯塵比他想象中還要與眾不同,這張道符對任何人來說,或許都是利大于弊,可對安伯塵而言,卻是足以要了他小命的存在。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者分別為天魂、地魂和命魂,存于上中下三丹田,尋常人幾乎難以察覺到三魂的存在。唯獨安伯塵機緣巧合下成就胎息,將藏于下丹田的地魂喚醒,雖有些渾渾噩噩,迷迷糊糊,可這些日子里往返神仙府,已然恢復了幾分神志,隱隱中和安伯塵心意相連。霍國公攝入的這張縮地符,是為外物,妄圖染指體內(nèi)元氣,游視琉京,自然為地魂所不容。 當下兩者激戰(zhàn)于安伯塵體內(nèi),都想爭取水火二勢為助力。道符雖神通,可被喚醒的地魂儼然成為體內(nèi)山河的主人,借助安伯塵血rou骨骼之力,和六品縮地符相抗,一時間難分高下,卻苦了安伯塵。 若一直這樣下去,血rou骨骼之力定會漸漸消耗,元氣流逝,待到一切耗盡,便是大限來臨之時,安伯塵也會被榨成人干而亡。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萬幸安伯塵拼命練了三日槍道,全身肌rou酸脹,骨骼勞累,未及地魂抽空骨骼血rou之力,身體便已難以承受,縮地符趁勢發(fā)威,一舉搶奪了水火二勢。 眼見大勢將去,地魂好不甘心,當即從下丹田直飛而上,沒入上丹田。 墨云樓七層,安伯塵站在窗前,身體僵硬,面無表情,仿若雕塑。 月華如水,流轉(zhuǎn)于腦門,若此時有人在,見著安伯塵的模樣定會大吃一驚。他的腦門處時紅時白,仿佛冰火交映,將他那張毫無表情的面龐染得有些妖冶。 古書有載,以火煉陽,以水化陰,抱而成嬰,當可煉神。 又是一番無比狗血的誤打誤撞,機緣巧合,安伯塵的地魂被水火二勢煉于上丹田,合抱成圓,祛陰存陽,純粹如嬰,晶瑩剔透,已和先前截然不同。 也不知過了多久,月光流入安伯塵緩緩睜開的雙目,在他右眼瞳孔深處,現(xiàn)出一抹陰霾,漸漸變大,宛如烏云遮日,又好似風起于野。 僵如泥塑的身體顫抖了起來,安伯塵瞳孔驟縮,眼眶卻猛地撐大。 這一瞬,安伯塵只覺“山河粉碎,大地平沉”,和《大匡神怪談》中趙某的感覺如出一轍,卻又多出一種別樣的感悟,好似這方世界,這方宇宙萬物俱滅,萬籟闃寂,只剩下他渺渺一人。 長嘆一聲,安伯塵心情莫名,月華如水,此時此刻卻變得清冷寂寥。 下意識的,安伯塵側(cè)身,扭頭。 目光所及,少年呆若木雞。 在窗口處站著一個青衫少年,十四歲,五尺來高,有些瘦,長發(fā)披肩,面容普通,此時瞪大雙眼僵著面龐,一動不動的“看”向天頭明月。 好半晌,安伯塵方才反應過來。 那個立于窗前的青衫少年,正是他自己。 既然他是我,那我又是什么? 低頭看去,安伯塵只能見著一道模糊的黑影,一絲不祥生出,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他已感覺不到心跳,感覺不到流淌在經(jīng)絡間的水火二勢。 能看,能聽,能聞,能說,能思,卻無法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然而,前一刻天地萬物俱滅,只余自己的感覺又無比清晰。 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縈繞盤桓,經(jīng)久不散。 “看來這就是傳說中人死后留下的鬼魂。” 安伯塵低聲喃喃道。 說來也怪,他雖當自己死了,可并無半點感傷,初時的驚訝過后,心已淡若止水。 上下打量著自己的rou身,好半晌,安伯塵深吸口氣,拜了三拜,轉(zhuǎn)身向樓下走去。 經(jīng)過藏玉廳時,安伯塵腳步凝滯,駐足許久,卻是感覺一股莫名的氣息從廳里傳來,無比吸引著他。 “為何不舍離去……” 安伯塵自言自語道,只覺有些困惑,轉(zhuǎn)眼后一個念頭蹦出。 “難不成我生前喜歡她?也許吧,她比村里那些婆娘、丫頭都要好看上兩三倍……不對,應該四五倍。” 灑然一笑,少年不再滯留,轉(zhuǎn)身拂袖,向樓下走去。 可當他經(jīng)過蕭侯那一層時,再次停下腳步。 又是一股莫名的氣息傳來,同樣令安伯塵難以割舍,卻把他嚇了一跳。 “蕭侯……難不成我生前也喜歡他?呸呸……” 眼前浮起那個賊眉鼠眼、陰陽怪氣的老頭,安伯塵只覺有些作嘔,若此時他rou身在,定會因先前的那個念頭掉下一地雞皮疙瘩。 想了想,安伯塵躡手躡腳的向廳門走去,他剛想伸手推開木門,可手臂伸出,卻穿門而過。 “莫非這就是鬼魂之能?可以穿墻……” 不再猶豫,安伯塵向廳門沖去,果然,毫無阻攔的穿門而過。 目光所及,就見蕭侯抱著枕頭,呼呼大睡,哈喇子流出大片。 “一個老爺們竟像女子一樣抱著枕頭睡覺。” 安伯塵只覺惡寒,左思右想,自己生前定不會喜歡他,可那股令自己無比喜歡的氣息又是從何而來? 放眼望去,隨著蕭侯時長時淺的呼吸,在他面龐上竟浮起一團白氣,出自鼻息,凝于眉心,宛若浮云。安伯塵好奇,走近細看,可當他離蕭侯還剩一步時,身體卻猛地向前栽去。 …… 金戈鐵馬,兩軍陣前,戰(zhàn)鼓轟鳴,劍拔弩張。 陳國大軍雖士氣低迷,可他們卻有一員猛將,堪稱萬人敵,連斬叛軍七名大將,稍散去幾分陳軍連日敗陣的陰霾。 安伯塵行于如血殘陽下,眼見兩軍將士大眼瞪小眼,誰也不將他放在眼里,更是悠閑自得,閑庭信步的走在金戈鐵馬間,好奇的四下張望。 就在這時,只見叛軍戰(zhàn)旗下露出一雙提溜直轉(zhuǎn)的三角眼,安伯塵看得清楚,那人雖年輕了十來歲,可分明就是蕭侯無疑。 “大帥,那陳將甚是勇猛,非上將烏戟難以敵之。” 蕭侯拱了拱手,向叛軍頭領進言道。 隔著百多步,安伯塵卻聽得清清楚楚,看向賊眉鼠眼的蕭侯,下意識的,一個好玩的念頭生出。 第046章 魂飛兮,少年披夜游(下) “蕭參軍所言甚是。” 叛軍首領也不多想,大手一揮。 “傳上將烏戟!” “諾!” 自有小兵跑去傳令,不一會兒功夫,一員身形壯碩的大將策馬提刀而來。 “烏戟,賊將兇悍,你可愿為本帥除之?” “大帥放心,烏戟大人武藝非常,力敵千軍,區(qū)區(qū)賊將怎是烏戟大人的對手。” 蕭侯滿臉笑意,接口說道。 可當他轉(zhuǎn)過身,望向上將烏戟時,神情陡然一僵,整個人呆若木雞。 就見那員大將抬起頭,在他健碩的身體之上,竟生著一張少年的面龐,不是安伯塵又是誰? 好笑的看向傻了般的蕭侯,安伯塵輕咳一聲,神色肅然,猛地抄起長刀,學著戲里的武生搖頭晃腦,咿呀了半天,暴喝道。 “大膽蕭侯,吃某一刀!” 話音方落,安伯塵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山河崩塌,轉(zhuǎn)眼后他自馬背拋飛上天頭。 …… 一道黑氣從蕭侯額心躥出,蜿蜒盤旋,不多時飄落于地,化作團虛影。 安伯塵還未回過神來,就見床上老人身體一顫,隨后睜開雙眼,怔怔地向他看來。 安伯塵一驚,剛想躲避,卻見蕭侯翻了個身,又抱起他心愛的枕頭躺下,口中噥噥道。 “又做噩夢,居然還夢到那小子,哼,真是活見鬼了!” 少許,蕭侯又睡了過去,只留下站在墻角發(fā)著愣的安伯塵。 “原來是一場夢,我居然能進入別人夢境中……若夢里場景是蕭侯的回憶,那他從前也算一號人物。” 安伯塵喃喃道,心情莫名,卻是沒想到自己死后,化作鬼魂,竟憑空多了一樣本領。想到那兩場預見未來劫難的夢境,安伯塵隱隱感覺兩者必定有著什么聯(lián)系,可如今他已成為孤魂野鬼,再去想那些又有何用。 轉(zhuǎn)身走出廳門,安伯塵抬頭看去,他已知藏玉廳前無比吸引他的存在正是司馬槿的夢境,猶豫許久,還是沒有重返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