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書迷正在閱讀:魂武雙修、大將、總有那么幾個人想弄死朕、總裁很腹黑、無心、赫氏門徒、圣獄、挖黑魔王墻腳(HP同人)、網游之屠龍牧師、異界大巫
“這個左相,當真好手段。” 司馬槿若有所思,安伯塵則一臉迷惑,剛想發問,只見蕭侯瞇起雙眼朝他看來。 “伯塵,我來考考你,為何君上要親自命人來傳旨?” 安伯塵搖了搖頭。 “霍國公昨夜之舉,定會飛傳琉京乃至琉國上下,霍國公是三朝元老,又是當今大匡為數不多的名將,造反不成就地正法,這個消息一旦傳出,對于琉國民心、士氣的打擊,至少三四年才能恢復過來。” 聞言,安伯塵思索片刻,猶豫著道。 “莫非,君上是想借我和厲家公子那一戰,將眾人的目光轉移到我們身上?” “這只是其一。” 司馬槿插口道。 “你們打得再快活,可也比不上霍國公之死來得震撼。這位琉君之所以快馬發旨,就是想先引起琉人關注,將目光投向墨云樓,一來讓離公子不敢輕舉妄動,二來則順勢為五日后的那場約戰造勢。” 看了眼蕭侯,司馬槿踟躇著道。 “僅憑這快馬發旨來看,琉君似乎有意在霍國公死后,造就出一個的琉國名將。有了霍國公的前車之鑒,想必定會從世家中挑選,厲家公子出身名門,在京城公子哥中頗有名望,道技了得,看來琉君想要捧的是他了。” 蕭侯點了點頭,卻又苦笑著道。 “紅拂小姐所言甚是,琉君若要捧那位厲公子,定會首先大肆渲染伯塵,估計等這雨消停了,伯塵的名字在京城中估計也會流傳開了。按照眼前形勢,我們需得暫避風頭,迎合君上的心意,于情于理,這一戰伯塵都得輸得漂亮。可是……” 搖了搖頭,蕭侯將王旨丟到司馬槿面前,司馬槿翻閱著,起初面色平靜,可到最末,身軀輕輕一顫。 “獲勝者,可自行向君上討賞……” 從安伯塵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的看見司馬槿眼中一閃而過的驚喜。 安伯塵稍有不解,轉瞬后反應過來。若是自己贏了,和君上討賞,豈不是能將九辰君要回來,得了九辰君,便能得到仙人秘籍,也是司馬槿此行琉京的最終目的。 不知為何,腦中浮現出司馬槿那一閃而過的驚喜,安伯塵心中微黯,只覺這雨天又悶了許多,就聽司馬槿接著念道。 “既以琉京大教場為戰地,雙方需交彩頭。若厲霖敗,厲家獻金千兩,并負責修繕王宮。若安伯塵敗,離公子負責修繕王宮,并退還當年本王欠下的兩個承諾……” 合上王旨,司馬槿望向窗外,目光閃爍。 “銅馬載金銀,輕歌別帝王……本以為那三個承諾離公子都用光了,不料僅用了一個,剩下的兩個卻相當于護身符,只要一日不用,墨云樓依舊是這琉京中超然的存在。” “正是,可一旦這護身符被琉君收回,離公子以及墨云樓便將被打入凡塵,又或許是左相準備撕破臉面對付琉公子前的布置。” 蕭侯接口道,面露憂色。 就算安伯塵再不懂陰謀詭計,可聽兩人這么一說,心中已明白大半。 眼下局面可謂是進退兩難,關鍵在于自己五日后的那一戰。若是他贏,則拂了君上心意,就算這時不說什么,日后定也會百般刁難。可若是敗了,離公子再非離公子,墨云樓再非墨云樓,隨時可能引來滅門之災,他們三人也危在旦夕。 左右兩難,進退亦危,君上心思難測,又有個更為難測的左相虎視眈眈,霍國公剛死,安伯塵便已置身風口浪尖,卻是他怎么也未曾想到過。 “若是不勝不敗呢。” 猶豫著,安伯塵開口問道。 蕭侯眼睛一亮,轉瞬黯了下來。 “正如紅拂姑娘所言,君上想要的是厲家公子一勝揚名,打平看似奏效,實則不然……” “也不一定。” 司馬槿目光閃爍,插口道。 “琉君若只想厲霖大放光彩,又為何要提出那個彩頭。” “紅拂小姐的意思是……君上此時也在左右為難,該不該對墨云樓下手?” 沉吟著,蕭侯把玩起酒盅,眸里精光閃爍。 “如若真是如此,那這一切也不難解釋了。最后那個彩頭定是左相所添,為的就是對付離公子,君上雖有提拔厲霖之心,可又或許不忍見著當年和他把酒言歡的離公子就此淪陷。左相給他出了個難題,他又將這個難題拋給我們,都說帝王心思猜不透,可有些心思根本無需去猜。” 不時瞟向安伯塵,蕭侯意味深長的說道。 一旁的司馬槿看得清楚,心知肚明,這蕭侯是想在言談中將他滿腹智謀韜略傳于安伯塵,潛移默化,卻又防不勝防。只需和這蕭侯呆上三兩月,以安伯塵的領悟力,他的智謀當會突飛猛進,與此同時,他的心也會漸漸變得莫測起來。 小安子若能有所長進,對于眼下局面當是件好事,可司馬槿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或許是不忍見著原本單純的少年一步步陷入這場漩渦,沾染上滿身泥穢,就和她一般。 不過,話又說回來,若非自己為了仙人秘籍將他強留于京城,如今的他早已回到那個靜謐的小村落,哪會經歷這么多事,發生這么多不知是福是禍的改變。 看了眼發著愣想著心事的質樸少年,司馬槿眸里飄過一絲莫名。 若他能一直這樣子,簡簡單單,那該有多好。 少女扭過頭,越過如幕的大雨,遙望墨云盡頭,目光閃爍,半晌,輕聲低吟道。 “女子善懷,亦各有行,許人尤之,眾稚且狂。我行于野,芃芃其麥,控于大邦,誰因誰急……” 第044章 一卷神怪談,滿紙荒唐言 完成了四千次出槍,按照《說槍》里的要領,練習崩、點、穿、劈、圈、挑、撥七法,當安伯塵提著槍,精疲力盡的回到七樓時,天色已晚。 這三天來,安伯塵日夜苦練槍法,司馬槿也沒閑著,捧著《說槍》圈圈點點,厚厚的一卷書,半天功夫就被她整理成三頁紙。就連蕭侯也大加贊賞,直道司馬槿神慧天成,年紀輕輕便有這等見識,要知道提綱挈領,將一本書的內容歸納成區區幾頁,不僅需要飽讀經史,更需超人一等的見識。 而安伯塵對于司馬槿種種神奇之處早已見怪不怪,并沒去想太多,和厲霖的那一戰迫在眉睫,墨云樓三人也已商議妥定。這一戰,安伯塵不許勝,也不許敗,正如安伯塵自己所言,不勝不敗。 勝者容易,只要實力足夠,當能手到擒來,敗者更易,虛晃兩槍,佯裝后力不繼,撤手認輸。 唯獨這不勝不敗的平局,最是難辦。 只除非兩人實力真的相當,否則,就算只差一線,也難以圖之。 生死相爭,豈容心存仁念,一讓之下,非但自己氣勢大跌,還會露出許多破綻給對方。因此,想要做到不勝不敗,就只能從頭至尾將局勢把握在自己手中。 那夜在神廟中,安伯塵雖然兩次擊敗厲霖,卻是憑著七八分的僥幸,若厲霖收起小覷,全力而戰,就算安伯塵那時手持銀槍也只會落得個慘敗的下場。兩日后,面對全力以赴的厲家公子,別談掌控局面,恐怕想要保住性命,也難而又難。 站在窗口,負手而立,安伯塵面色平靜,心中的憂慮卻未曾減過半絲。 “小安子,又在發呆!” 耳邊傳來司馬槿略有些疲倦的聲音,安伯塵回身看去,穿著一身碧綠練功服的少女登階而上,手里提著一桿銀槍。 “這桿槍我足足花了大半天時間,親命人鑄煉,后天你就用它出戰。” 接過槍,安伯塵只覺手頭一沉,這槍比他所用過的槍都要重上許多,握上去卻極為趁手,安伯塵舞了個槍花,隱約間發現,這槍里似有什么在流淌著,可也只是一剎那的感覺,轉瞬即逝。 “無邪?” 目光落向槍桿處龍飛鳳舞的那兩個字,安伯塵皺了皺眉,低聲念出。 “怎么,不喜歡這名字?” 司馬槿一臉疲憊之色,嘴唇微白,仿佛剛剛大病過一場般,此時也沒力氣像平日那樣捉弄安伯塵,半晌,看向安伯塵道。 “這一戰,一定要成。” 目光落向司馬槿,就見她一臉祈盼,安伯塵心中微黯,卻還是點了點頭。 為了這一戰,司馬槿又是陪安伯塵練槍,又是鑄造兵器,連她最喜愛的桂花糕也顧不上買,足以看出她的重視。安伯知道,她想要的只是那個賞賜,雖說獲勝一方才能向琉君討賞,可若是安伯塵占盡優勢后故意相讓,給琉君留足臉面,那個賞賜應當能得到。 司馬槿想要的賞賜無非是九辰君,安伯塵也知道,得到九辰君后,他們就將分別,以兩人的身份地位來看,或許再無相見的那日。 心底深處,安伯塵還是有些不舍,可這是他欠司馬槿的,因此無論如何,他也會全力以赴。 目光無意間落向司馬槿發白的嘴唇,那日湖中的情形不知覺浮上安伯塵心頭,四目相觸,兩人同時一愣,隨后飛快分開。 “好了,本姑娘去睡了……不準偷偷進來!” 伸了個懶腰,司馬槿沒再看安伯塵,轉身走進藏玉廳。 安伯塵收回目光,笑了笑,手指掠過銀槍,在“無邪”處停留片刻,隨后放下長槍,坐于窗前,出神的看向琉京夜。 他的身體很是疲憊,先前還好,此時一閑下來,只覺得全身上下無不又酸又脹,肌rou僵硬,一動便疼。與之相反,他的精神卻很好,或許因為練槍時候引導水火二勢行于體內經絡,三日來,水勢雖未增長,可火勢卻又旺盛了幾分。這種元氣增長的感覺很是奇特,安伯塵能清晰的感覺到體內精氣神的活躍,連帶著心思念頭也頻繁起伏,讓他想睡也睡不著。 既睡不著,也無力練槍,干耗著也是個事兒。 余光中,安伯塵就見桌腳邊散落著十來本書卷,卻是那日霍國公“來訪”時候打亂,到今日都未及收拾。 杯中茶水已涼,安伯塵也不考究,拾起一卷,抿著涼茶,對月而讀。 說來也巧,這本書正是《大匡神怪談》,書里所載的都是鬼神之說,正合他胃口。 連續翻看數篇,內中所述故事不是妖怪吃人,便是人化妖物,看多了安伯塵也漸覺乏味,遂跳過妖物篇,向后看去。“昔日有匡人姓趙,出身貧賤,卻常與人道其祖上為宗室支脈,招搖撞騙,每每能得酒食若干,甚為自得。一日,他騙得酒食,卻逢雨天,尋一廟而食。眼見破廟四壁空空,心念自己虛度歲月,年過半百仍一事無成,不由心生悔恨,萬念俱灰,遂將酒rou丟于泥濘,絕食自盡。三日過后,趙某饑餓難耐,想要出廟覓食,可放眼望去,廟外諸人皆冷眼視之,苦笑而返,自臥于神像下。又過三日,趙某面黃肌瘦,氣若游絲,恍惚間,他就見頭頂神像似睜眼而笑。趙某大怒,破口大罵,方罵出兩句,只覺山河粉碎,大地平沉,身體一輕,整個人竟飛入神像……” 安伯塵輕聲誦讀著,興致起來,愈發不可收拾。 “……天色昏沉,天旋地轉,當趙某睜開雙眼時,卻發現自己來到一處高山流水間。舉目看去,天若虛冥,山川起伏,一眼望去,不見盡頭。摸了摸肚皮,再無饑感,趙某暗道奇怪,遂向前走去,路遇一道士將他攔下,打量半晌,只道兩人有緣,遂收他為弟子,并告知趙某,此山為合虛山,乃是一方洞天福地。趙某渾渾噩噩,不知所以,隨道人修煉二十余年,成就金丹大道,能飛天遁地,水火不侵。趙某心中自得,不料卻卷入洞天福地間的廝殺征戰,雖受重傷,卻保住性命,流落到一片海島處。隱姓埋名數年,趙某漸漸發現,此處修士同合虛山修行方式大不相同,卻以練氣為根本。趙某心生好奇,按捺不住,遂潛入島中宗門,偷偷修行,又過數年,趙某堪堪突破煉精化氣,就覺腦袋嗡的一聲,身體不受控制的向上飄去,和三十年前的遭遇如出一轍……” “當他再度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仍在廟中,身上已結出一層蛛網。夢中之事猶在腦中,仿若昨日,趙某感慨萬千,一挺身,竟飛出神廟。問及路人,才知已過去三十余日,眾人見他不吃不喝三十多日仍安然無恙,紛紛奇之。趙某如實相告,眾人哂笑,無一相信……此事傳到匡帝耳中,匡帝疑其為隱世真人,遂命人相請,然尋遍州府,三年未有所得……” …… 半晌,安伯塵合上書卷,搖了搖頭。 “這書中故事竟比戲文里還要荒誕離奇,三十日不吃不喝竟能不死,還學了一身本領回來。” 燭火幽幽,映上安伯塵眼眸,一篇罷了,余香殘留。 看了眼天色,子時已過,安伯塵吹滅燭火,向臥榻走去。 側臥于榻,安伯塵翻來覆去,許久未能入睡。時而想到兩日后的那一戰,時而想起即將和司馬槿分別,時而又浮現出書里的故事。輾轉反側,許久安伯塵長嘆口氣,坐起身,看向窗外冥冥夜色,目光黯然。 “這一戰無論是勝是敗,亦或是打平,說到底,都和我沒什么關系。” 揉著發酸的胳膊,安伯塵喃喃低語著。 司馬槿想要的是仙人秘籍,蕭侯想要的是墨云樓,對他們而言,安伯塵那一戰至關重要,可卻非安伯塵想要的。此時此刻,安伯塵最想要的是能走出琉京,重返圓井村。他想要回家,就必須修煉出青火,破解腦中道符,那一戰的勝負對他而言,也不過是解除墨云樓的危急,得以在京城獲得安身之所,從長遠來看,的確重要,只不過那個“長遠”并非安伯塵所求。 “也不知何時才能回家。” 輕嘆口氣,少年人披上衣衫,走到窗前,向西望去。 墨云樓很高,除了王宮外,足以俯視整座京城,可京城很大,夜色又黯,安伯塵竭盡所能,卻連城西之地也無法看到。 莫名的感傷涌上心頭,就在這時,令安伯塵意想不到的變化發生了。 隨著安伯塵極目眺望,他只覺腦中“嗡”地一聲,從上丹田傳來一股強絕的吸力,打亂了水火二勢原先的運行路線。轉眼后,水火二勢不受控制的逆流而上,從下丹田出,越過中丹田,順著周天經絡沖向上丹田。 仿佛山崩海嘯,又好似天旋地轉,安伯塵抱緊頭顱,強忍著一陣接一陣的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