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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病了,她作為他第一的嫡嗣,按道理是要回去侍疾的。 春錦進屋來說,馬車準備好了,然后冬霜秋葵一起扶著紀容,往外面去。 侍疾不侍疾另說,回去一趟卻是必須的,畢竟這種落人口實的事,她是不會做的。 紀府里,氣氛壓抑,紀容是知道她這位三伯父要分家的事,當時她還在想,他可真是會動腦子,知道先卸磨,再殺驢! 進了門,自有媳婦婆子領著她去了漱玉齋。 周氏死后,紀宏就把漱玉齋擴修了一番,起居都在這里了。 有時候紀容會莫名的覺得,好像自從母親去了,父親就像是個無頭蒼蠅,到處亂飛亂撞,無家可歸,無處可去。 紀宏躺在床上,架子床上鋪著華麗的錦緞,柔軟的被褥,看樣子,他的生活還是很享受的。 就有人在他耳邊輕輕的喊:“二爺,四姑奶奶回來了,回來看你了。” 紀宏這是中風,他生活糜爛,無人管束,上次和紀容爭論,犯了病,當時郎中就說過,若是再犯,只怕兇險。 沒想到如今因為分家,他竟然再次病倒。 紀容深吸了一口氣,春錦去搬了軟墊來,鋪在小杌子上,扶著紀容坐下。 “父親。” 她聲音很輕,卻又擲地有聲。 紀宏沒有反應,若不是胸膛略略起伏,真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已經(jīng)歸西了。 “郎中怎么說?” 話音剛落,榮生就道:“回姑奶奶的話,郎中說,二爺氣急攻心,血氣倒逆,若是七日內(nèi)醒不來,就……就該準備后事了。” 紀容再恨紀宏,心里也不禁有些波動。 父親,真的就要走了嗎? 她心里沒有什么情緒,有一點點很淡很淡的傷感,她吩咐春錦:“拿了我的牌子,進宮去請一位精通脈理的御醫(yī)來。” 秋葵心里很是不解,這惡人死了多好,何必留著為害世間,夫人怎么還會讓人去請?zhí)t(yī)來呢! 春錦應聲而去,不一會兒,外面通傳,說大爺過來了。 大伯父紀修,在紀容嫁人的時候回來過一次之后匆匆喝了認親酒,就回了任上。 他比上次相見,好像發(fā)福了很多,眉眼間卻難掩滄桑。 紀容朝著他微微一福,行了個晚輩禮。 紀修性子剛正不阿,行事不偏不倚,所以他回來,才把這個家給分了。 他對著紀容點了點頭,嘆息道:“你回來了,二房也有了個主心骨。” 他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我是不主張他們分家的,可與其看著兄弟反目成仇,還不如趁早分了,免得相看兩相厭,徒增不快,卻沒有想到你父親會這樣氣急,竟把自己氣成了這個樣子,都是我的不是啊!” 紀容很想說,這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與您何關(guān)? 可這話顯然不應該從她這個當女兒的嘴里說出來,于是她抿了唇,淡笑道:“這人都是有命數(shù)的,父親如此,怨不得您。” 正說著,外面一陣哭哭啼啼,喧鬧不止。 紀修皺眉望向外面,門口的丫鬟忙進來稟道:“是七姑奶奶回來了,哭鬧不休,吵著要見二爺。” 紀修不知道紀姝那些污糟事,斥責道:“既然是姑奶奶回來了,你們攔著做什么,難道當女兒的回來看爹,也要你們這些丫鬟點頭不是?” 第238章 出丑 見紀修發(fā)怒,丫鬟們啞然,低頭垂首,忙去了外面吩咐放人。 紀容面色尋常,就聽門簾子“咣當”一響,紀姝和她那妹夫進了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紀修剛才訓斥的緣故,竟沒人幫他們打簾子,梁舉人也沒有料到墜簾子的事兩塊拳頭大小的玉葫蘆,竟然直接一腳踹了上去,這才惹得好大一陣動靜。 梁舉人抬頭看見紀修,再看見端容雅致的貴人紀容,不由臉色就羞了起來。 他心里抱怨了紀姝幾句,他本就不愿意來,誰知道紀姝說什么,她父親會給她留東西,若是不回去,那就要讓那些賊人惦記了。 他的傷還沒有好透,他的母親聽了這話,就急急忙忙的催他快跟著去。 說什么紀家家大業(yè)大,就是來長長見識也是極好的。 他這才跟來了,卻出了這樣的丑。 紀姝臉上的難堪一閃而過,很快歸于平靜,笑著上前,笑著喊人:“大伯父,許久不見,您身體可還泰安?” 她今兒穿了件簇新的蔥綠色水波裙子,杏黃色的高腰短襖,襯得她身段越發(fā)窈窕動人,精神很不錯的樣子,頭上簡單的插了兩根看起來有些分量的金釵,倒是很大方。 紀修對她的態(tài)度很滿意,并沒有因為她曾是外室?guī)нM府而輕視了,笑著點頭:“泰安著呢!想必這個就是賢侄女婿了?” 梁舉人生的相貌平平,身量體格都有些健碩,看著不像個讀書人,倒像個中年發(fā)福的商賈。 他剛才見紀姝沒有介紹自己,正有些著急,此刻聽紀修問他,他忙道:“大伯父,正是正是。” 梁舉人這身行頭也是簇新的,紀容心里了然,不知道紀家為了讓梁家放過紀姝的過失,放棄休妻,應該花了很大的功夫。 紀修就指了紀容:“這是你們的四姐,快去見過,然后進屋去看看你們父親吧。” 紀姝的神情就變得有些微妙起來,她飛快地脧了紀容一眼,深深的吸了兩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