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閃電的聲音逐漸變弱, 蜷縮在角落, 小腿抽搐了兩下

    “砰——哐——”

    幽閉的房間令人感到窒息，突然加速的心臟跳動頻率令他渾身發顫, 猶如受驚瘋狂的獅子發出一聲怒吼。

    他緊緊抓住門栓不停拉扯，手背凸起的青筋似要炸裂, 用盡全身力氣, 釘在門外的鐵皮門鎖螺絲釘松動掉落, 門口裂開一道縫隙。

    猛然扯掉門栓, 終于重見光明。

    巨大的動靜引起季淮西的注意，他驀然回頭, 見季云修破門而出。

    季淮西拎著棍子，而往日靈活好動的閃電虛弱的縮在墻角毫無反抗力。這一幕令季云修大受刺激，握緊了拳頭沖上前。

    季淮西下意識舉起棍棒, 卻被季云修穩穩地扼住胳膊, 狠狠壓下。

    他用力一擰，季淮西吃痛, 驚恐的望著對方。

    季云修失去理智，掄起拳頭朝季淮西砸下。

    躺在地上的閃電嗚嗚的張開眼，見到主人那刻, 拖著受傷的身體撲到季淮西腳邊，張開尖銳的牙齒咬下去。

    季淮西膝蓋一彈, 將他甩出。

    季云修狠狠咬牙，將人按在地上，搶走他手中的木棍, 瘋狂砸向他的腿。

    季淮西被按在地上，張開的五指不斷顫動。木棍凸起的枝節點壓在他的身上，疼得他汗水直冒。

    “大哥……”

    “大哥我錯了。”

    “放過我吧……”

    季云修氣紅了眼。

    面前這個人毀了他的畫，傷害了閃電，破壞了一切，是絕不可饒恕的！

    頑皮的小孩追著皮球跑進這里，被眼前的一幕嚇得驚聲大叫。

    尖銳的聲音猶如魔咒在他耳邊盤旋，季云修失控的丟下木棍。

    掙扎間，褲兜里的打火機掉了出來，季淮西伸手將打火機抓住，翻開鐵蓋，便燃起一竄小火苗。

    一小撮的火光在季云修的眼中無限放大，他再次發動攻擊，季云修失手將那打開的打火機甩到柴堆，干燥的柴堆逐漸被點燃。

    席歲和季顏帶著人找來時，最先見到的就是燃燒的火光。

    熟悉的記憶再度侵襲，腦海之中頓時一片混亂，席歲臉色煞白。

    “阿修……”

    季顏拽住她的手，“嫂嫂，我們還不知道里面什么情況，讓他們先進去看看吧。”

    “火，很危險。”席歲毫不遲疑的跟帶來的人一起沖了進去。

    大火從樓道的柴堆蔓延，連接在墻壁上的老化電路擦出火花，季顏止步不前。

    “阿修。”

    “季云修！”

    她不斷地尋找，急切的聲音喊破了嗓子。

    “嫂嫂，火已經大了，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可是阿修在里面！”她的手鐲在放光，她能感覺到。

    她畏懼火，卻不怕死，季云修都有勇氣為她擋住一切，她也可以為之不顧一切！

    只要，能找到他。

    “顏顏，你松手。”

    “不行，我不能讓你再進去了，很危險的!”季顏不肯松開，無論如何都要將她留住。

    “可阿修他現在就在危險之中啊！”她驀然紅了眼眶。

    萬一……萬一季淮西喪心病狂，萬一他也像上輩子那樣被鎖在屋子里，是不是也會像她當初那般，身處絕境，依然渴望被救。

    季顏唇角哆嗦，手指漸漸松開。

    席歲轉身就跑進了火場中。

    季淮西扶著墻壁，一邊咳嗽一邊逃離。

    拐角處的兩人差點撞上，席歲緊緊地揪住他的衣領，焦急質問：“阿修呢？他人呢？”

    “咳咳咳——”

    看到這女人如此急切、充滿擔憂的神情，季淮西只覺得眼前一陣恍惚。

    席歲被逼急了，“我問你，季云修人呢！”

    “咳咳……”他再度咳嗽，顫巍巍的抬起手，指向往火源引發的處。

    席歲抬頭一望，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找的那個人，抱著閃電，掌心緊緊地抓著畫卷出現在他面前。

    她喜極而泣。

    就在這時，警車鈴聲由遠及近傳入人耳。

    一頓混亂之后，他們得以脫險。

    *

    席歲在醫院的時候就感覺心緒不寧，主動跟季顏打了一通電話，詢問季云修的情況。

    季顏舉著手機，一邊回答一邊去了畫室。

    可當她推開畫室門，見里面空無一人時，真的快被嚇死。

    季云修的手機聯系不上，他們是靠著兩個手鐲上設定的位置系統定位找過來的。

    老房區是席歲從不敢提的一個噩夢，可為了季云修，她還是跟季顏帶著人找到這里。

    至于警察，居然還是季云修自己報的案……

    因為救援及時，火勢得以控制。

    “這里還有個小孩！”

    先前因為害怕而驚哭的小孩暈倒在火場，幸好被救援隊發現，生命無恙。

    季淮西被兩個警察押住，鎖上手銬。

    而此刻，季云修懷中抱著的閃電突然開始抽搐。

    它努力地睜眼看著主人，再也發不出“汪汪”的叫聲，虛弱的嗚咽像個哭泣的孩子。

    季云修抱著它的時候，手都在發抖。

    無助、驚慌。

    少見的情緒在他身上頃刻涌現。

    季云修急切又艱難的開口，“救，閃電。”

    “好。”席歲抬手為他擦拭臉上烏黑的痕跡，朦朧的淚眼澀得發酸。

    ——

    閃電被季淮西灌入老鼠藥癥狀發作，開始出現嘔吐狀態，送去寵物醫院時，閃電已經奄奄一息。

    經寵物醫生檢測，閃電不止是中毒，身體也有多處傷痕，且有一處骨折。

    “阿修，閃電就在這里，醫生會治好它的，我們先去檢查一下你的身體好不好？”

    他搖頭。

    他的頭發衣服都有些凌亂，手上跟臉上都有些擦傷，席歲擔心得不行，可他固執的守在寵物醫院，在閃電沒有平安之前，無論如何也不肯離開。

    他站在玻璃窗外守著，手指貼在玻璃窗上，視線幾乎沒有離開過。

    席歲緊緊捂著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

    閃電對季云修來說，不只是一個逗人玩笑的寵物而已。

    他與閃電之間的陪伴或許已經形成一種精神寄托，它的陪伴，安靜又溫暖。

    她只能拜托季顏先去拿了外傷用的酒精和藥膏，替他消毒的時候，他仿佛都感覺不到疼痛，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里面的閃電。

    他還記得，第一次將閃電帶回家的那天。

    ——

    那時候，季陵城強制要求，每隔一段時間帶他出門透氣。

    那一天，剛好季管家帶他出門。

    他不喜歡逛街，熱鬧的街道對他來說更像是一副畫，除了精美的建筑，還有川流不息的車輛跟各色各樣的行人。

    在他想要將這一切記錄在畫中時，也會變得善于觀察，不經意間，他看了如同鏡子的一幕。

    咖啡廳的落地窗邊趴著一條寵物犬，而坐在咖啡廳里面的主人彎下腰，溫柔的摸著自家寵物。

    而在落地窗外，一只臟兮兮的流浪狗將自己毛茸茸的腦袋湊過去，貼在玻璃窗上，渴求被人溫柔以待。

    幾乎不把任何事物放在心里的他，注視了那只狗狗許久。

    季云修看見咖啡廳里的主人給寵物犬投喂食物，便朝那只臟兮兮的流浪狗走過去，將自己身邊唯一的蛋糕放在狗狗面前。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

    季管家見他難得為“某個東西”駐足停留，便擅自做主將狗狗帶了回去，一番檢查清洗之后，他們才知道那是一條金毛犬。

    而那洗干凈的金毛犬像是擁有思想，在被放開的第一時間，小心翼翼的跑到了季云修腳邊。

    它很聰明，知道討好這里最有話語權的人，可季云修并未給他任何回應。

    但那只金毛犬仿佛認準了這位遞給他食物的主人，默默跟在他身邊打轉。

    從此，季云修的身邊多了一只寵物犬。

    季管家笑著讓季云修為金毛犬取名，主要原因是想鼓勵他交流，可季云修聰耳不聞，除了默認閃電留下之外，沒有特別照顧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