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褐衫老伯尚未開口,圍觀人紛紛道:“趙管家,快去求求薛老爺吧,這孩子看著真可憐?!?/br> 褐衫老伯嘆了口氣,問那少年:“你可曾報官?” 少年點點頭,道:“報官之后,官府查不出死因,按暴斃結論,命我將父親抬回去下葬?!?/br> “也罷,既如此,我便去求一求老爺。”褐衫老伯說完,轉身進了薛家莊。 薛家大門再開時,長生終于見到了這位居委會大媽一般的謀士。 薛采一身青色長衫,看上去約莫二三十歲,長相雖然尋常,但一雙眼睛明亮有神,一副聰明相。 “仵作驗不出死因?”薛采問道。 少年郎連忙點頭。 “可是因你不愿意剖尸?”薛采又問道。 少年郎遲疑下,接著點頭,古代講究死者為大,因而就連仵作驗尸,能否剖尸也要征求死者家屬同意方可。 薛采直接掀開蓋住尸體的白布,眾人本以為他會扒開那尸首的衣服,未曾想,薛采只是分別提起死者的四肢看了看,最終伸手摸向死者的頭顱,一番摸索之后,手停在了死者的后腦勺。 “刮開這里的頭發。”薛采吩咐道。 立時有薛府下人回去拿了把匕首過來,褐衫老伯上前刮開薛采所指處的頭發,然后將死者翻了個身。 “原來如此!”眾人驚呼道,只見那死者后腦勺上,此時一個筷子粗細的血洞,傷口處血液凝固結痂。 “應當是被人用長釘,釘入后腦勺致死。兇手是誰,想必你心中已經有數了?!毖Σ烧f完便直起身子,連看都不看一眼圍觀眾人,便直接回了宅子里。 “薛先生果然厲害?!北娙梭@嘆。 少年郎再次朝著薛家莊大門磕了三個響頭,雙目含淚轉向身邊的同伴:“去縣衙,告繼母殺人。” 人群隨著少年郎的離去散掉一大半。 “這人看著倒有幾分本事。”三皇子說道。 長生點點頭,這顯然是個聰明人,三皇子想要幫他找個幫手,他也想搏一把,挽救陵南府局勢。 三皇子的人此時上前扣門,說明來意之后,那管家倒未阻攔,直接將長生二人請了進去。 兩人在會客廳里等了一刻鐘,久到三皇子都認為這是個下馬威了之后,薛采這才出現。 對于自己姍姍來遲,薛采沒有半分歉意,朝兩人拱了拱手,十足敷衍的模樣,開口道:“方才聽管家說了兩位來意,只薛某志不在仕途,怕要讓兩位失望了?!?/br> 長生視線一頓,目光落在對方通紅發皺的手上,這似乎是用力搓洗所致,長生想到對方之前雙手碰觸了尸體,猜測著他們等候的時間里,薛采估計都在洗手,暗道這可能也是個潔癖星人。 長生開口,神色懇切,開口道:“薛先生,吾名羅恒,此次調任陵南同知,陵南如今形勢危急,今日我冒昧上門,欲請先生出山相助,挽狂瀾之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薛采頓了頓,開口道:“大廈、狂瀾,有許多人想扶,我只是一鄉野村夫而已,怕是幫不了這樣的忙?!?/br> 三皇子見薛采神色隨意,心下一緊,開口道:“薛先生,陵南府及下游千萬百姓,如今黃河決堤近在眼前,平日里鄉鄰求助,但有所請,先生皆不拒絕,足見先生是仁善之人,如今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千萬百姓流離失所嗎?” 薛采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神色清明,道:“兩位想多了,薛采沒有那么大的本事,如此天災人禍,自有朝廷中人去調度,以挽救陵南百姓?!?/br> 長生見他態度堅決,但還是想要試一試,開口道:“入夏以來,各地臉面陰雨,猶以陵南最為嚴重,黃河問題,古已有之,自大鄴建朝以來,朝廷屢屢派人治理,然收效甚微。” 長生仔細的觀察著薛采的神色,聽到“朝他派人”時,薛采嘴角一扯,神情似有不屑。 長生頓了頓,接著說道:“陵南府設一知府,二同知,兩位同知,一位管常務,一位專治水務,水務同知空缺,朝野上下,無一人敢應,皆因眾人知曉,此職一接下便是有死無生,他人尚可退,水務同知官退不得。” 薛采神色一動,到底沒有應下來,任憑三皇子如何勸說,薛采依舊不為所動,最后竟是煩了一般,命管家送客。 好言相勸無用,長生便想著另辟蹊徑,他一腳踏出門,頓了頓又回轉身來,面朝薛采,道:“我本以為先生與常人不同,是個品行高潔急公好義的君子,官府判不出死因的尸首先生敢接,但朝廷無人可用的差事,先生卻怕了,如此,就當是我看錯了先生?!?/br> 說罷,長生便轉身欲離。 “且慢。” 第71章 黑店 “老爺,羅大人,林大人,前面有座茶棚,正好此時接近正午,不如在此歇腳,用個午飯?”趕馬車的來福說道。 馬車內三人聞言,肚子此時也有些餓了,飛虎衛百戶林潛看了一眼長生和薛采,見兩人并無異議,便道:“可?!?/br> 建業帝倒沒有那么好心,派飛虎衛的人保護長生,林潛是魏嵐求來的,且只負責這一路護送長生抵達陵南府。 一行四人,長生,林潛,薛采,以及薛采的長隨來福。 大陳氏本要讓長生帶上管家,但被長生拒絕了,他不是小孩子,沒那么需要人照顧,出了京之后,四人一路快馬加鞭的往陵南趕,因而這出行不過七天,行程已經走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