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
長生將這段時間之事,在大陳氏的要求下全都說與她聽,他原本只以為是逃出生天,又聽魏嵐說了一通,此時只覺得似乎皇帝要將他們試圖當做炮灰,只覺得大禍臨頭。 誰知大陳氏聽了之后,沉吟許久,方才道:“陛下此舉,怕是要重用魏先生了。” 長生滿面不解,這與魏嵐哭得似乎不太一樣。 “魏先生躲了一輩子,如今因為此事卷了進去,只怕過一段時間,陛下便要給他升官,多半就是要頂陳岸的職,入禮部。”大陳氏說道。 “陛下難道不是想要害老師嗎?”長生小聲問道。 大陳氏輕輕的搖了搖頭,道:“陛下繼位不過八年,如今儲位之爭,已初見苗頭,就陛下再三相請的架勢,請了魏嵐入京,顯然不是要讓他過來裝門面的,就算是裝門面,魏嵐作為名滿天下的文士,陛下也不會為了這點小事而廢了他。” 大陳氏揉碎了細細講給長生聽,“陛下有心扼制兩位皇子之爭,顯見是到了陛下不便控制的局面,兩虎相爭,陛下雖從中制衡即可,但也不能眼看著滿朝文武全都卷了進去,陛下也需要培養自己的親信。” “可皇帝這般,不是將老師架在火上烤嗎?他一個讀書人,如何受得了兩派黨爭傾軋?”長生滿面擔憂的問道。 “這倒不必憂心,你且看著吧,魏先生高升的旨意要不了幾日便會出來,陛下也會對他多加恩寵,那時兩位皇子就算心中再嫉恨魏先生,只要心中還存著爭儲之心,這二人就不敢妄動。” 長生聽了,心下稍安,接著卻聽大陳氏開口道:“你有空多cao心魏先生,還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 “為何?”長生不解。 “兩位皇子動不了魏先生,難道還動不了你一個小卒嗎?”大陳氏說道。 長生心下一沉。 “你怎么能摻和進此事之中”大陳氏面露不虞,接著道:“兩位皇子是什么人,彼此相斗數年,互相之間的謀劃,豈會半點不知,造成如今的情形,不過是二人的又一場斗法罷了,你跟魏先生這么一摻和,讓他二人的打算全都落空了,到底是兩頭不討好,就算陛下也只是各打五十大板,看似大懲威風,實則只是敲山震虎罷了,對這二人都不能傷筋動骨。” 長生聽了這復雜的彎彎繞繞,卻像是第一回 認識道大陳氏一般。 “你看我做什么?”大陳氏問道。 “沒……沒什么。” 大陳氏嘆了口氣,道:“京里稍有眼睛的都看的明白此事,待你家魏先生回了府,魏老尚書自然會跟他掰扯明白。魏先生才學俱佳,只到底多年未曾做官,官場之事還是生疏了些。” 長生心下卻想著,就連大陳氏都是這般有見地,自己的祖父、高祖父定然也不是泛泛之輩,那自家的仇人到底得有多厲害,也不知用了多么聰明的謀劃,才將自家打入塵埃。 “那既然大多數人都能看明白,為何還會有這么多人,想要爭那從龍之功,安安分分的當個純臣不就好了?”長生說道。 大陳氏卻道:“純臣豈是那般好當的?儲位之爭,如同賭博,一旦上了賭桌,就不容你后退半步,賭輸了萬劫不復,賭贏了便是潑天富貴,看得清看得透的人很少,看得清后還能堅持本心的人更少。” 長生聽得懵懵懂懂,大陳氏心下一痛,若是過去,羅家子孫哪會在這樣的年紀依舊一無所知? 大陳氏又道:“魏先生即將高升,羅家如今還是無根之萍,日后還要多多仰仗魏先生,只是可惜那魏二小姐到底是去了,不然真真是一門極好的親事,你如今這樣不上不下的,反倒不好結親了。” “二小姐剛去,孫兒一時也不想再提娶親之事,雖她未過門,但我還是想著,為她守一年方才論婚嫁之事才好。”為未過門的未婚妻守孝,倒沒什么別的忌諱,只要這一年的時間里不論婚嫁之事即可,其他照舊。 聽長生這般說,大陳氏也沒有異議。 祖孫兩人細細敘話之時,宅子外面便傳來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 經過了兩次飛虎衛的事,羅家人對此事頗有些心驚膽戰,羅念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門,卻見屋外之人一臉喜氣洋洋。 屋外之人穿著一身緇衣,看著模樣應當是個衙役,羅念頓時滿臉都寫著戒備。 “請問這里是琉省羅恒老爺的住處嗎?”屋外的衙役見開門之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得這般小心翼翼的問道。 羅念問道:“你有什么事?” 那衙役更是滿頭霧水,道:“我是本次會試的送喜差。” 羅念聽了,愣了片刻,接著便大喜過望,將原本只露了一條縫的大門打開,高喊道:“哥哥,喜報!喜報!你會試高中了!” 此話一出,一家子全都走了出來,小陳氏慌忙催促道:“快將謝喜的荷包送給這位差爺!” “賀琉省羅恒老爺高中會試第八十三名!”差役高聲說道。 羅念趕忙將早已準備好的荷包交給那位差役,長生又親自過來接了喜報,打開一看,果真是中了,又命羅念去魏府報喜,順便打聽一下魏思謙考得如何。 這一樁喜事,到底是沖淡了大陳氏與長生心間的憂愁,長生沒有再去榜下確認,如今榜下捉婿之風頗盛,長生長相俊秀,大陳氏也怕他被不知就里的人捉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