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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先生_分節閱讀_27

    還好miu大面積重寫

    第15章Ch.14

    朱塞佩,那位顧問先生,在用一個極其惡劣的玩笑趕走了澤維爾以后,考慮著要不要給古斯塔沃打個電話。他當然相信保羅的說辭,也確認那些大量虧損的簿記點都曾是艾伯特的財產。可是他不相信艾伯特會放任這樣的虧損,以那位自作聰明的角頭的性格,他一定會把這些情況上報給唐巴羅內以換取一點稀薄的同情。而如果唐巴羅內知道了這件事情,朱塞佩沒有理由到現在才搞明白其中的來龍去脈。

    于是他靜下心來,試著分析了下艾伯特的動機。他想,如果這件事情并不是他所看到的這副模樣呢?艾伯特或許根本不想讓唐巴羅內,讓朱塞佩知道簿記點的虧損,畢竟“大花園”有“大花園”的財務,而這財務曾經是他自己所掌管的。而且說到底,雖然下半年的生意不太景氣,可是也不至于虧損到這副田地。難道,這些資產縮水里面還藏有別的隱情?

    而就在朱塞佩提出這些問題的同時,事情忽然變得一汪水似的清楚明白,艾伯特算計好了一切,卻沒有算計到自己的死亡。那些虧損并不是偶然的,更不是什么不幸的事故,那個可惡的角頭把他名下簿記點的利潤收入了自己的囊中,然后偽造了賬目,試圖減少家族對他經營所得的抽成。而且如果運氣好的話,他甚至可以得到一筆不小的補貼。

    當然,以艾伯特的能力,他所偽造的賬本絕對瞞不過朱塞佩的眼睛。但是那又怎樣呢?“大花園”的財務終究是歸他掌管的,只要不出意外,這些賬本根本就不會出現在朱塞佩的眼里。可是艾伯特死了,被朱塞佩處決了,他對東區的管理權也移交到了那位顧問先生的手里,而那些令人反胃的罪行也因此終于浮上了水面。

    朱塞佩想到這里,十分確信艾伯特在某處藏了一筆不為人知的,依靠做假賬積累下來的財產。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這筆財產的規模在十萬到三十萬美元之間,這令他感到一陣不可抑制的惱怒。朱塞佩無法忍受自己辛辛苦苦,甚至過著倫敦時間才賺來的錢都到了那個死胖子的腰包!

    可是極端的憤怒又使他冷靜了下來,他放下自己那已經拿起了電話聽筒的手。他認為這件事情,在現階段,并不適合告訴古斯塔沃。畢竟古斯塔沃是一位二把手,離家族的經濟事務太遠,而他又是現任“大花園”的里管事,通知他就如同意味著在向那些老家伙們挑釁。而那群老家伙里面,可能存在著艾伯特的同黨,也可能存在著與艾伯特分享著相同的利益的人。

    于是他仔細的考慮了一下,覺得還是應該讓保羅替自己辦事,畢竟他是“大花園”里的人,盡管不那么受人待見,也好過褐石大樓的員工。而等保羅把這件事情查清楚了,他再去向古斯塔沃匯報,再給那些老家伙們一點威懾,這樣多少可以穩妥一點。

    朱塞佩想明白了這些事情,多少放下了心來。他早早的爬上床去,準備彌補一下昨天所失去的,好好休息的機會。朱塞佩已經三十五歲了,覺得自己可以算是上了年紀了,不好再和那些小年輕相提并論。他此時的奮斗目標應當不是完成了多少業績,而是爭取盡量長命百歲,然后再熬死幾個比他更加年長的仇家。

    于是,這位歇斯底里的工作狂先生,頗為可笑的以為自己能夠逃離工作狂的生活,并且有些沾沾自喜的在十二點以前關上了臺燈。

    然后在第二天早上,八點不到的時候,一陣暴風般的電話鈴把他從床上喚醒。朱塞佩有些懊悔,他忘了通知盧卡,從今天開始自己要做一個健康先生的事實。但無論如何,他眼下都不能繼續懊悔下去了,因為那喋喋不休的電話鈴聲簡直要把他逼瘋。

    于是他掀開被子,以某種矯健的動作跳下床來,然后戴上了自己那副金邊眼鏡,又披上一件奶油色的絲綢睡袍。他腳步飛快的來到了辦公桌邊,并用一種急救隊員的氣勢,拿起了桌角上的電話聽筒。

    電話的另一頭是盧卡,那位娃娃臉的青年助理,他的匯報一如既往的簡潔明了:

    “顧問,切薩雷想要見您,他查明白了埃爾文的事情。”

    朱塞佩聽了他的話,想起來確實有這么回事。埃爾文·特納,那個窮酸的美國佬議員,之前戰戰兢兢的跑來褐石大樓希望尋求他的幫助。朱塞佩為了調查埃爾文的底細,命令家族里負責舊城區的角頭切薩雷去打聽了一些消息。謝天謝地,他的效率依舊高超。

    “你讓他過來,我現在就見他。”朱塞佩對盧卡這樣說道,發覺自己或許這輩子都注定要忙忙碌碌。他又低頭看了看桌上的日歷,今天已經二十四號了,這個日期提醒了他一些重要的事情,于是他又說,“今天中午的時候,所有人放假以前,你去檢查一遍每個部門的事務有沒有結算清楚。如果他們弄明白了,就讓他們收拾好東西,安心的放假去吧。”

    電話那頭的盧卡十分乖巧的答應了下來,并且好心的為朱塞佩預留了早餐。他又向朱塞佩誦讀了幾封祝賀圣誕節的電報,一些有貿易往來的商人所發來的瑣碎的問候,然后在那位顧問先生機械式的確認聲中掛斷了電話。

    朱塞佩放下聽筒,揉了揉鼻梁以使自己清醒起來。他轉身赤著腳回到了浴室,動作利落的刷牙洗臉,并把那頭柔順的,仿佛閃光一般的金發梳成了側分模樣。可是,他起得實在太晚了,朱塞佩看了下手表,預估了切薩雷上樓所需的時間。他在腦海里略微計算了一下,決定還是不去換平日里所穿的那套西裝,畢竟他的時間有些緊張。而比起來被人撞見換衣服的場景,他更愿意披著件松松垮垮的奶油色絲質睡袍走來走去。

    于是當切薩雷走進辦公室時,就看見朱塞佩有些懶散的靠在辦公桌邊,從那敞開的領口里露出一截帶著吻痕的胸膛。切薩雷忽然有些頭痛,他對朱塞佩說:

    “顧問,我可以對天發誓,如果不是因為今天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我絕對不會選上午這個時間來見您。”

    朱塞佩聽了,垂下脖頸像狐貍一樣低低的笑了起來。他拿睡袍的衣袖擦了擦眼鏡,然后說:“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考慮在明年好好休息一下,去過早睡早起的生活。”

    “基督!”

    切薩雷有些夸張的,面帶惶恐的驚叫了起來。他是一個有著北意大利人長相的,金發碧眼的瘦高青年,臉頰上帶著幾點雀斑,但五官卻很英俊。他此時正穿著一套廉價而又寬松的人字紋西裝,像街頭那些隨處可見的,沒有正經營生的游民一樣,趿拉著腳上的陳舊皮鞋。他就像一臺放映機似的,把舊城區里的小市民生活原原本本的搬進了這棟精雕細琢的褐石大樓。

    而切薩雷之所以對朱塞佩的想法感到那樣驚奇,甚至感到不可思議,是因為他認識這位顧問先生已經很久很久了,久到足以懷疑朱塞佩并不是一副血rou之軀,而是某種設定精巧的先進機器。

    可他實際上最先認識的,還是朱塞佩的導師安東尼奧,巴羅內的上一任顧問先生。切薩雷幾乎是被安東尼奧的施舍喂養大的,在他年幼無助又流落街頭時,那個老人的話語和羊毛圍巾就簡直好像是天神的恩賜。

    切薩雷長大以后,與許多依靠巴羅內生活的少年一樣加入了巴羅內的組織,成為一名專司打探消息的紐扣人。他很聰明,也很擅于表達自己的尊敬,這使他在短短幾年間就成為了舊城區的角頭,并深受朱塞佩的照顧與倚重。

    而這位深受倚重的角頭,拍著手上那裝滿了文件的牛皮紙袋,對朱塞佩抱怨說:“埃爾文·特納,見鬼,你知道他有多受那些四五十歲太太們的歡迎嗎?”

    切薩雷說完,見那位顧問先生無動于衷,于是把文件袋遞給了朱塞佩,又解釋道:“但除此之外,中部農村出身,唯一去過的大城市是紐約,還被排擠的不像人樣。顧問,我拿我的名聲向你擔保,這家伙完全沒有問題,因為就算是挑臥底也該挑更討喜些的。”

    “混球,你的名聲什么時候這么值錢了?”

    朱塞佩挑著眉毛,并用意大利語尖刻的回答道。他接過切薩雷手中的資料袋,十指靈活的拆出了里面的文件,然后一面仔細的看著,一面從堆積如山的文書角落里摸出一包香煙。他單手抖出了一根,把細長的白色卷煙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他的手指很纖長,從那疏疏攏著的指縫里漏出一點上午的燦爛陽光。

    切薩雷見了,立刻從口袋里拿出火機來,湊過去替那位優雅的顧問先生點上了煙。他看見朱塞佩在他湊過來的時候,輕輕的笑了一下,嘴角露出一點雪白的牙齒。然后那位顧問先生一歪腦袋,用一種輕柔的,好像情人低語般的聲音對他說:

    “我想知道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