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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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玲姐不再多說,那天在門外聽到些,陸文最后那句“陸家就兩口人”觸了陸戰擎的逆鱗。桌上手機響,她識相地走了。 陸戰擎接起來:“老鄭。” 里面說了句開場白,老鄭切入話題:“您之前讓我查一查那位編劇,資料剛才發過去了。” 陸戰擎不甚滿意地說:“慢了點。” “哎呦陸總。”老鄭道,“對方雖然算娛樂圈的人,但挺低調的,何況您又不是要了解明面的東西。” “行了,家庭怎么樣?”陸戰擎問最關心的,“他父母做什么的?” 老鄭回答:“清白家庭,父母早就去世了。” 陸戰擎神色未變,但措辭和緩了些:“看來是個苦孩子,能有今天的生活應該很不容易。” 老鄭說:“您不是覺得他的名字耳熟嗎?原來他是杉樹計劃的發起人,和文嘉基金聯合做過一個慈善項目。” 陸戰擎有些意外,一時沒有接腔。 “小文是我看著長大的。”老鄭繼續說,“您真懷疑他和那位編劇……啊?也許是誤會吧?” 陸戰擎想嘆氣也想冷哼,那天陸文差一點就要承認了,他卻頭一回膽怯,硬生生地將話題岔開。 老鄭問:“您要插手管么?” 陸戰擎暫無打算,家庭的差異影響性格,性格差距過大會導致太多矛盾,再親密的關系也可能破裂。 他道:“先晾著吧。” 陸文洗了澡,濕著頭發在窗前盤腿坐下,外面黑黢黢的,草坪坡道旁的小燈亮著,像一排星星。他仍未開機,無聊又郁悶地揪長絨毯的毛。 過了會兒,他忽然想起一個人,把電腦放腿上,開機登錄qq。這段時間小作家沒找他,說明戀愛生活比較如意? 陸文病急亂投醫地問:作家,有空嗎? 等得頭發都干了,社恐小作家回:有事么。 隔著網絡難以判斷語氣,但陸文感覺對方蔫蔫兒的,說:最近沒盡志愿者的責任,這不關心你一下……戀愛談得怎么樣啊? 社恐小作家發來“流淚”表情,又發一句:被我搞砸了。 陸文心里跟著一緊:怎么了? 社恐小作家:我惹對方生氣了。 倒霉小歌星:啊……我也是。 社恐小作家:【流淚】 倒霉小歌星:你先別難過,能說說怎么回事么? 社恐小作家:我很矛盾……我怕對方和我在一起會受影響,現在卻傷害了對方。 倒霉小歌星:我跟你不一樣,我想讓對方滿意我,但我又總犯錯。 社恐小作家:怎么辦啊【流淚】 倒霉小歌星:我哪知道啊,我還想問問你呢【崩潰】 社恐小作家:我怕他真的不要我了。 陸文怕對方社恐沒治好,再得了抑郁癥,安慰道:情侶吵架很正常,也許沒你想得那么嚴重。 社恐小作家:我真的很害怕。 倒霉小歌星:你別陷在情緒里鉆牛角尖……不如想想辦法,嘗試去挽回。 陸文發完這一句又覺得強人所難,對方本就是被動的社恐,此刻大概更加恐慌。他支棱著手指,沒想好怎樣繼續往下聊。 這時,社恐小作家發來一段話:我總是失去喜歡的東西,父母,親情,夢想,什么都抓不住。我早就學會了認命,也認命了很多次。 陸文的心猛然下沉。 沒開燈的臥室里,瞿燕庭窩在墻角的沙發上,如同曾經躲在教室的角落,他慢慢地又打下一句話,按了發送。 將滅的屏幕變亮,陸文眨動眼睛。 社恐小作家:但這一次,我想抓住他。 第71章 瞿燕庭一宿沒合眼。 年少時曾經噩夢纏身, 記錄夢境, 在葡萄藤下發呆,無數個夜晚睜著雙眼度過, 所以他應對失眠的經驗還算豐富。 前半夜看了一部電影, 后半夜拼樂高, 然后枯坐在床上聽窗外的風聲。黎明將至,烏云都被吹散了, 瞿燕庭終于昏沉地閉上了眼睛。 他約莫休息了半小時, 起床洗澡、換衣服,如常收拾上班帶的東西。沒胃口吃早餐, 只給黃司令做了一碗貓飯。 瞿燕庭蹲在飯盆前, 彎曲食指刮黃司令的腦殼, 問:“香不香?” 平時黃司令只顧著吃,根本不理他,許是今天的嗓音啞得厲害,黃司令稀奇地瞧他一眼, “喵”了一嗓子。 瞿燕庭求助一只貓:“我怎么辦哪。” 黃司令沒再給反應, 他撫摸貓的后頸, 說:“白天他有行程,晚上我大概會去找他,會晚些回來。” 瞿燕庭站起身:“祝我好運。” 街上不算太堵,瞿燕庭平時喜歡安靜開車,今天打開音樂單曲循環《心太軟》,每當唱到陸文發給他的那一段, 手掌會不安地在方向盤上摩擦。 他停在十字路口的白線內,眼疲勞,紅燈在他的視線里暈開一圈毛邊,像他白眼球上蔓延的蛛網狀血絲。 低頭,解鎖手機,撥出陸文的號碼。 瞿燕庭這樣想,在等紅燈的短暫間隙里,哪怕打不通也不至于太失落,如他所料,熟悉的女音說“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咚的一聲,陸文把手機撂在餐墊上,背對窗戶坐下,陽光從身后灑滿肩頭。他抬起雙手,自下而上地沿頜角到額頭搓了一遍。 黑眼圈頗為醒目,玲玲姐驚呼道:“你又熬夜了?” 陸文壓根兒沒睡,昨晚和小作家聊完天,不僅自己的感情問題沒解決,還很為對方擔憂,搞得他更加郁悶。 打了一通宵游戲,他餓了,掃了眼剛烤出來的小面包,挑剔地說:“不想吃這個,來碗蝦rou餛飩。” 玲玲姐去吩咐廚房準備,說:“先吃兩口墊墊。” 陸文隨便挑了一塊,正吃著,陸戰擎穿戴整齊過來,在桌角另一邊坐下。父子倆最近一直零交流,拿彼此當空氣。 陸文放慢咀嚼速度,驀然想起社恐小作家發的那段話,父母,親情,喜歡的東西都抓不住……他擁有卻不珍惜,貌似有一點渾蛋。 桌上放著熱檸水和牛奶,陸文打破僵局:“爸,你喝什么?” 陸戰擎不露痕跡地愣了一下,回答:“水。” 陸文倒了一杯遞過去,拿過面包的手在玻璃杯上留下指印,陸戰擎沒嫌棄,喝掉半杯說:“昨晚沒睡好?” “……嗯。”陸文說,“打游戲來著。” 陸戰擎道:“吃完飯補一覺。” “沒事,我在車上睡,今天有個試鏡。” 陸文知道昨天的事瞞不住,老嚴一定已經匯報給陸戰擎。而陸戰擎確實心知肚明,但沒有提起半個字,仿佛什么都不曾發生。 蝦rou餛飩煮好了,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吃早飯,陸文說:“保姆車一會兒來接我,不用嚴叔送了。” 陸戰擎道:“直接跟老嚴講吧,不用告訴我。” 這等于解禁的前兆,陸文卻高興不起來,和瞿燕庭剛吵架、鬧僵,他沒心情地說:“懶得折騰,先不搬回紫山了。” 吃完餛飩,陸文估計保姆車快到了,將關閉一夜的手機開機,解鎖屏幕,蹦出連串的未接來電和未讀消息。 他數了數,瞿燕庭一共打給他三十七通電話。 汽車入庫熄火,瞿燕庭一徑進入工作室的偏廳。 他頷首翻通話記錄,猶豫要不要再試試看,其實每多打一通,他就悲觀一分,下一通撥出前心理建設的時間越長。 他也給陸文發微信,對不起,接我電話,我們談一談,翻來覆去地只有這幾句話。稍長的內容刪刪減減,唯恐又說錯什么平添誤會。 經過茶水間,喬編心情不錯地打招呼:“瞿編,早啊。” 瞿燕庭頭都沒抬:“早。” 喬編說:“我買了咖啡,瞿編你要不要來一杯?” 瞿燕庭滑著手機沒聽到,直接上樓梯了。喬編和于南面面相覷,放低音量問:“你老大什么情況?” 于南聳肩:“我也不知道。” 喬編塞一杯咖啡給他,說:“你送上去,順便打探一下。” 于南可沒那份膽量,跟了瞿燕庭這些年,深知對方有多不愛聊自己的私事,從家庭親朋到成長經歷,幾乎從沒聽瞿燕庭主動提過。 上樓敲敲門,于南進屋:“老大,喬編給你的咖啡。” 瞿燕庭站在打印機前,沒墨了,正拆換新的墨盒,說:“擱桌上吧。” 于南放好,走過去道:“老大我來吧。” 瞿燕庭交給他,回桌后捧起熱咖啡。于南很快換好,收走空掉的包裝盒,說:“老大有事就叫我,我下去了。” “去吧。”等對方走到門口,瞿燕庭忽然叫住,“等一下。” 于南站定:“老大什么事?” 瞿燕庭身為工作室的老板,從不關注員工和同事的私生活,此刻不習慣地、破天荒地問:“你有女朋友嗎?” 于南有些蒙:“我和我女朋友談了四年了……”心道,工作室人盡皆知,老板你真的不太關心。 瞿燕庭恍然大悟狀,又問:“那你們會吵架嗎?” “當然了。”于南回答,“全世界的情侶都會吵架吧,不吵的是僧侶,佛系了。” 瞿燕庭抿一口咖啡,苦澀在舌尖蔓延開:“吵完以后……”他盡量端著大方的態度,實則很難為情,“怎么和好啊?” 于南直男地說:“就哄哄唄。” 瞿燕庭持有懷疑:“光哄就行?” “反正我犯錯的話,就認完錯哄哄她,買份小禮物。”于南總結道,“她犯錯的話,唉,給我撒撒嬌我就消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