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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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文迅速借坡下驢:“不行,我煙癮特別大,巨難受的,我出去抽一根再進來。” 話音未落,東廂房的雕花門后邁出一道身影,瞿燕庭垂眸拐上走廊,面色冷清得像殘夜里的一彎月。 一切都晚了,陸文屏住呼吸:“瞿老師……” 瞿燕庭聞聲抬眼,看到陸文后愕然地定住。雕花門板晃了晃,曾震落后兩步也走了出來。 陸文震驚得頭皮發麻:“天哪,曾導!” 第70章 此時的局面大大超乎瞿燕庭的預料, 他像一臺銹掉的機器, 杵在原地僵硬得作不出反應。 服務生看碰了面,便說:“這位陸先生——” 瞿燕庭被迫回神, 捕捉到陸文眼中細小的閃爍, 他勉力保持住鎮靜, 阻止服務生把話說完:“我們認識,你可以去忙了。” 陸文恰好站在一盞燈下, 震驚的表情未收, 將瞿燕庭和曾震一并看著,三個人的影子投射在墻壁上。 曾震叼著一支煙, 沒點燃, 卻像吸煙時輕瞇著眼睛。他走近兩步, 直白地對陸文上下掃描,面貌,身材,比例, 如同審視鏡頭前試鏡的演員。 隨后, 曾震漫不經心地說:“小庭, 不介紹一下?” 瞿燕庭機械地挪開一步,說:“這是陸文,我那部網劇的男主角。” 陸文的驚訝轉換為激動,他竟然誤打誤撞地遇見了曾震,雙手從口袋里拔出來,說:“曾導您好, 我叫陸文!” 曾震夸贊道:“小伙子,真人比上鏡更帥了。” “啊……謝謝曾導。”陸文被夸得頭暈,“沒想到居然會遇見您。” 曾震笑起來:“是啊,這么巧。你也來清宵堂吃飯?” 陸文快把自己來的原因忘了,視線朝瞿燕庭飄近,底氣不足地回答:“聽說這兒不錯,我和朋友一起來試試。” 曾震依然笑著,問:“網劇再有幾天就要播了吧?” 陸文“嗯”一聲,雖然明白曾震關注網劇是因為瞿燕庭的關系,但他忍不住興奮,也有點緊張:“不知道播出后成績怎么樣。” 曾震意味不明地轉向瞿燕庭,道:“我相信小庭挑人的眼光,應該不會錯。” 瞿燕庭一直沉默著,聞言回道:“我不負責選角,是導演挑的他。” 陸文稍怔,他許久沒見過瞿燕庭面無表情的模樣,沒聽過瞿燕庭公事公辦的語氣,有點無所適從。 倒是曾震解了圍,笑道:“放心吧,你很討瞿編的喜歡。” 陸文說:“我也很敬重瞿老師。” 長廊前方繞來一個人,是曾震的助理,送走胡慶他們返回來。曾震把手包往助理懷里一扔,夾下嘴里的煙,說:“小庭,用不用送你?” 瞿燕庭道:“我開了車。” “好,那路上小心。”臨走,曾震最后瞥向陸文,“小伙子,有機會再見。” 陸文遐想這句“再見”是單純的禮貌用語,還是一種可能性。側身讓開路,在曾震與他擦肩而過時回道:“曾導慢走。” 腳步聲漸漸消失,墻壁上只剩下兩道影子。瞿燕庭僵立著一動不動,好像在和陸文對峙,沒有主動靠近對方的意思。 一陣夜風卷過,脊背上的虛汗涼絲絲的,迫使瞿燕庭抖了一下,陸文向他邁近,用彼此能聽見的音量問:“瞿老師,冷不冷?” 瞿燕庭沒有作聲,探手勾了一下陸文的胳膊肘,然后朝前走去。 陸文轉身跟上,方才的激動情緒尚未消散,又增添幾分與瞿燕庭休戚相關的忐忑,到了停車的院落,他繞過車身鉆進了副駕駛。 兩邊車門關上的那一刻,瞿燕庭貼合住椅背,在幽暗的車廂里深吸了一口氣。絞緊的神經難以放松,他暫時不知如何開口。 副駕上的輪廓動了動,陸文擰身沖著他,說:“我真的遇見曾震了,還和他說話了,怎么跟做夢似的?” 他雀躍道:“曾震還夸我真人更帥,說明看過我的節目?《萬年秋》么,難道是《烏托邦》?” “瞿老師,”陸文期待地說,“曾導說的再見,有譜兒嗎?” 瞿燕庭終于出聲,沙啞地問:“怎么過來的?” 陸文一頓,回答:“司機送我來的。” 瞿燕庭又問:“為什么來這兒?” 陸文重復在長廊上的說辭:“湊巧……約了朋友。” 瞿燕庭當然不相信,他在東廂房門口就猜到了,所以提前支開了服務生。被無言地拆穿,陸文只得坦白道:“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就在林榭園門口。” 瞿燕庭說:“你跟蹤我?” “是。”陸文吸吸鼻子,“發微信的時候我在外面。 ” 瞿燕庭將左臂架在車窗上,握拳抵住太陽xue,克制著語速:“那你找進來是想做什么?” “不知道。” “突然現身抓我的現行?看我和誰在一起?” 陸文辯解道:“我根本沒考慮那么多,就是等得不耐煩了……一沖動才進來。” 瞿燕庭說:“不是什么事都可以沖動的。” “其實我到門口已經后悔了。”陸文道,“我正想撤,但你恰好出來了。” 瞿燕庭的語氣不似責備,也不像失望,是類似錯誤釀成后的無奈,他說:“你以后做事能不能過過腦子?” 陸文繃緊了嘴角,理虧地說:“跟蹤你是我不對,我可以道歉。” 瞿燕庭沒有表態,不知是接受還是拒絕。陸文心頭憋悶,他一整晚折騰到這般田地,難道全是他的不妥? “那你呢?”陸文問道,“你為什么要撒謊說加班?” 瞿燕庭無力給謊言找理由,他在陸文面前對曾震一直避而不談,不愿讓雙方有絲毫的交集和牽扯,他承認說:“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 “別這樣敷衍我行不行?” “我沒有。” 陸文氣道:“你和別人應酬,難道我會干涉你嗎?再說曾導是你的老師,你和他吃飯有什么可隱瞞的?我又不會鬧意見!” 瞿燕庭用指關節按壓太陽xue,說:“你不明白。” 陸文的情緒從胸腔中往上頂,強壓住,哪怕瞿燕庭隨便搪塞他一句都好:“你可以解釋,我愿意聽。” 瞿燕庭卻搖搖頭:“我沒有要解釋的。” 陸文擺正身體,肩膀處的淤青還沒完全化開,猛地靠回椅背時撞得隱隱作痛,他問:“作為你的男朋友,我要個解釋都不行?” 瞿燕庭斜盯著玻璃窗:“這是我的私事。” “別拿私事堵我。”陸文說,“以后只要你定義為私事,是不是就可以騙我?” 瞿燕庭道:“我不想和你吵架。” “你以為我想吵?”陸文想給瞿燕庭的是驚喜,結果一步步搞成這樣,“你真的讓我很難受,我情愿你跟我吵一架。” 瞿燕庭斟酌哄人的字句,先為撒謊道歉:“對……” “對于我們的關系,”陸文指情侶間的相處,“我覺得不應該這樣。” 瞿燕庭的睫毛驀然顫動,一瞬間涌起巨大的不安,他誤會了,分不清是混亂還是理智地說:“……你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車廂陡然安靜,陸文愣道:“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后悔和我在一起,”瞿燕庭咬住牙關,“我給你止損的機會。” 陸文一下子爆發:“瞿燕庭!你過分了!” 今晚的一切矛盾都已無足輕重,陸文憤怒又茫然地對著擋風窗,右手胡亂地摸索車門,咔噠打開,他下了車。 “你說這種話,還他媽不如再騙我一百次!” 嘭的一聲,陸文甩上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整個車身都晃了晃,瞿燕庭不敢去看陸文的背影,偏頭貼住冰涼的窗戶,他眼皮發燙,連著太陽xue一并突突地跳動。 他干了些什么。 怎么能搞得這么糟? 整座院落只剩下風聲,瞿燕庭拿出手機點開沒來及聽的微信語音,歌聲充斥在車廂里:“夜深了你還不想睡,你還在想著他嗎……” 陸文唱得很輕,慵懶,惆悵,還有點委屈巴巴:“……該放就放,再想也沒有用,傻傻等待,他也不會回來……” 瞿燕庭想象得出陸文在小區外打給他的模樣,明白了掛線時的失落,讀懂一條條微信背后不舍得戳穿他的糾結。 瞿燕庭抹了把臉,發動引擎駛出了清宵堂,拐上門口的老街,他下車跑過泊在街邊的車輛,一扇窗一扇窗地看。 陸文已經沒了影兒。 冷風灌進嘴里,瞿燕庭喘息著停下來,在蕭瑟晦暗的長街上撥通陸文的號碼,響了兩聲,陸文掛斷了。 他再撥,變成了關機狀態。 手機屏幕黑掉,陸文把外套往頭上一蒙,使勁砸了腦袋兩拳。他為什么要咄咄逼人?明明幾天沒見攢了一肚子好聽話。 陸文不敢開機,瞿燕庭說什么后悔、止損,他害怕這通電話是要和他分手。 老嚴也不敢多問,加速回了南灣。 樓內燈火通明,陸戰擎正在餐廳喝湯,一邊瀏覽pad頁面上的內容。聽見腳步聲由遠及近,又漸遠,貌似上樓去了。 一會兒玲玲姐過來,說:“小文直接回房間了。” 陸戰擎問:“他吃飯沒有?” “說沒胃口。”玲玲姐答,“臉色臭得不行,我可不敢招惹。” 陸戰擎道:“不用理他。”說罷擱下湯勺,頂多一秒便加了句,“給他送一份上去,備點零食也行。” 玲玲姐故意說:“少頓飯都心疼,怎么下得去手打他的呀?” 陸戰擎言簡意賅:“他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