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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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文抱住了瞿燕庭,硬生生的,又輕悠悠的。 他不知怎樣張口,去問,去哄,該問一句什么,哄一聲什么。戲劇與現實重合無數畫面,紛亂的線索從他眼前飛過。 陸文想起那間教室,靠窗的角落,他撿起瞿燕庭被風吹落的稿紙。 許久,瞿燕庭埋在他肩上,輕聲囁嚅:“為什么。” 陸文靜聽,伴著怦怦的心跳。 “我躲在最后的位子無人理會時,”瞿燕庭酸楚地問,“為什么桌前不曾出現一個你。” 第38章 陸文已斷定, 瞿燕庭與葉杉, 與葉小武,不止是創作者和角色的關系。哪些是改編, 哪些是親歷, 他抓心撓肝地想了解清楚。 但他不能問, 瞿燕庭緊扣的心扉是一道經年結疤的陳傷。作為旁觀者,不管主動還是無意, 任何窺探的行為都像是撕開對方的傷口, 是一種毫無分寸的殘忍。 今天不小心觸及瞿燕庭的痛處,造成這般局面, 就是最大的教訓。 自責和心疼哪個更多一點, 陸文分不清, 能否等到瞿燕庭愿意敞開心扉的那一天,他亦不確定。 陸文只知道,瞿燕庭明天就要走了。 手掌捋過瞿燕庭的脊背,相隔單薄的襯衫傳送溫度, 陸文沒在哄人, 是在道一份真心:“瞿老師, 我在你的生命里登場有些遲,你把我當朋友也好,弟弟也好,讓我多演一會兒。” 掌下身軀微動,瞿燕庭緩緩地抬起頭,臉龐干凈, 眼眶濕紅,盡管失控仍隱忍著沒有哭。 “你就要走了,咱們唯一的聯系不過是一個手機號碼。”陸文說,冷靜而認真,“別刪除我,別拉黑我,朋友圈不要緊的內容別屏蔽我。” 瞿燕庭沙啞道:“好。” 陸文收攏胳膊,沿著瞿燕庭的肩頭向下滑,圈住暖在他腹間的一雙手:“我不會打擾你,也絕不再像今天這樣惹你傷心。” 瞿燕庭又答應一次:“好。” “你怪我出現得晚,”陸文低聲道,“那就不要只和我萍水相逢。” 瞿燕庭神色怔然,遲鈍著,第三聲“好”卡在了喉舌間。 陸文沒得到回應,不逼近也不改口,靜待片刻,撈起松散的袖管揭過這一頁,說:“袖子又濕了。” 腕上的黃桷蘭也遭了殃,花瓣七零八落,瞿燕庭摘下來用紙巾包住,這是臨別贈禮,他不會輕易丟掉。 陸文還有一場戲要拍,在302,瞿燕庭讓他去準備。 “今天是我不好,不該讓你來。”陸文很抱歉,估計瞿燕庭要回去了,“回酒店好好休息。” 失態過,發泄過,也抵著一半肩膀討到了安慰,瞿燕庭壓低眉骨,將洇濕的地方卷起來,再抬首時掛上一派從容。 “我稍后過去。”他說,“一會兒見。” 摘除中間一段插曲,今天與平時沒多少不同,天黑收工,保時捷和保姆車一前一后地駛回酒店。 門框旁的壁瓶換了花色,一枝白色仙客來,四根銀杏樹枝,黃澄澄的銀杏葉襯得白花愈發清純。走近時,瞿燕庭貪看兩眼。 各自開門,陸文先說:“瞿老師,早點睡覺。” “嗯。”瞿燕庭道,“晚安。” 重慶的最后一夜,收好行李箱,瞿燕庭立在窗邊,再眺望一次漁船江水。 水中有浮萍嗎?會否在湍流中相逢,糾纏到難舍難分? 他心念微動,將陸文的襯衫洗凈烘干,疊好放在床尾榻上。 一夜看似漫長,一場好夢未盡便過完了,瞿燕庭一切整理妥當,八點準時出發,阮風的保姆車在酒店停車場等候。 走廊對面,陸文抱肘靠在墻壁上,穿戴整齊,兩條長腿向前交疊著,6206的門一開,他從臂彎里拔出一只手揮了揮:“嗨。” 瞿燕庭意外地問:“怎么在外面站著?” “等你啊。”陸文走過來,將行李箱奪走,“送你去機場。” 瞿燕庭說:“小風會送我的。” 陸文曉得,所以他沒通知司機,準備跟著:“我也去送不行嗎?你拿我當弟弟,對待每個弟弟得公平點吧?” 瞿燕庭無可反駁地答應了,走之前先把那件襯衫還給陸文,本來打算托管家轉交的。陸文刷開門,將襯衫隨手放在玄關柜上。 辦完退房手續,搭電梯下停車場,梯門如鏡,陸文背身打了個哈欠。瞿燕庭這才反應過來,問:“你在走廊等了多久?” 陸文敷衍道:“十分鐘。” 瞿燕庭不信,稍一停頓:“今天早晨下雨了,你知道嗎?” “不可能,我四點起床的時候——” 陸文說一半卡殼,發覺中了瞿燕庭的圈套,他舔舔嘴唇,給自己找臺階下:“哎,你拎這包是幻影吧,超難買的。” “陸文。”瞿燕庭叫他,似玩笑,可語氣那么認真,“你這個人,超難找的。” 直到梯門拉開,地下停車場的冷風撲進來,陸文才從瞿燕庭珍貴的夸獎中清醒。 找到保姆車,阮風和瞿燕庭坐第一排,陸文坐第二排,司機與劇組無關,是阮風知根知底的自己人。 “陸文哥,你也來啦。” 面對人家親弟弟,陸文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野弟弟”有點心虛,此地無銀道:“我湊熱鬧……瞿老師教會我很多東西,對我幫助很大,我想送送他。” “你說那么官方干嗎?”阮風咯咯樂,“你倆那晚在客廳吵的話,我都聽見了。” 陸文臉一紅:“我靠,你不是進屋睡了么!” 阮風回道:“我認枕頭啊,睡不著。” 隨著引擎啟動,陸文陷入巨大的羞恥與沉默里,糊在第二排椅背上當背景墻。前面兩顆絨絨的腦袋,親兄弟的磁場,沒到路口便吸引在一起。 阮風摟住瞿燕庭:“哥,你就不能多待兩天么?” “耽誤好多事了。”瞿燕庭說,“本來昨天就該走的。” 阮風的眼珠滴溜溜一轉:“那你也不是為我推遲的,聽說你昨天去盯a組的戲,你放心不下誰啊?” 瞿燕庭坦蕩回答:“后面那個。” 陸文捏把汗,心中疑竇叢生,為什么彼此的關系都挑明了,大家你清我白,他依然有種身處感情糾葛中的錯覺。 阮風道:“哥,我殺了青去你那兒住幾天。” 瞿燕庭說:“好,給你燒好吃的。” 阮風問:“我帶火鍋底料回去吧?” “隨你。”瞿燕庭叮囑,“天冷了,注意保暖,大夜以外不許熬夜,三餐按時吃,乖乖地把戲拍好。” 陸文在后面聽,瞿燕庭對阮風的關心,是兄長,也代替爸媽,體貼周到親密無間,令他泛起局外人才還有的酸味兒。 忽然,瞿燕庭回頭,對他說:“你也是。” 那股酸被投入一大顆方糖,猝不及防地變成甜,陸文傻愣著,不等他組織好回應的字句,瞿燕庭便轉回去了。 離機場漸近,阮風說:“哥,我舍不得你走。” 這是撒嬌,陸文趴過去撿現成的:“我也是。” 瞿燕庭不搭理他們,車子靠邊減速,他打開提包檢查證件,不抬頭地說:“就送這兒吧,機場人多,下去免得被認出來。” 分別在即,阮風叨咕了一大串,衣食起居不必他cao心,專撿暖心熨帖的好話講,他從小就這樣哄心事不外露的哥哥。 最后,阮風實在沒得說了:“代我問黃司令好。” 陸文疑惑:“誰是黃司令?” “我的貓。”肥美橘貓,不可一世,瞿燕庭發出短促而低沉的一聲,代黃司令回應,“喵兒。” 陸文半塊身子有些酥,像被貓爪子撓了。 他不擅長撒嬌,也不貼心,更不了解瞿燕庭生活里的種種,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拉開門先一步下車,強硬地對瞿燕庭道:“沒人認識我,我要送你進去。” 熟悉的江北機場,他們相遇的地方。 如果時光倒流回那一天,瞿燕庭沒有把陸文趕下車,陸文知道了他是誰,之后的一切又會按照哪一條軌道運行? 航站樓里十年如一的繁忙,換好登機牌,陸文陪瞿燕庭走到一處人少的位置,沒有送君千里,此刻卻終須一別。 “那個,穿得夠嗎?”陸文變得笨拙,“北方大風降溫,別又發燒了。” 瞿燕庭說:“夠了。” 陸文問:“你吃早餐了嗎,餓不餓?” 瞿燕庭溫聲催促他:“你要把衣食住行全問一遍嗎?十分鐘,挑重點說。” 陸文不清楚什么是重點,又覺得哪一面都是重點,沉吟幾秒,他道:“接下來的戲份很難演,你走了,誰給我講戲啊。” 導演組那么多人,陸文揣著明白裝糊涂,他如同耍機靈的小學生向喜歡的老師表明心跡,潛臺詞是——我最需要的是你。 瞿燕庭何嘗不明白,卻不拆穿,反問:“你想演好這部戲嗎?” 陸文用力點頭,他非常想。一開始是為自己的星途,后來為劇組所有人的努力,為葉杉和葉小武,現在為了編寫這個故事的人。 而瞿燕庭也為他著想:“演好戲是本職,職責以外的壓力通通丟掉。揣著你的天賦,塌下心,未來的結果不會辜負你的。” 陸文點點頭:“瞿老師,我會記住你的話。” 瞿燕庭沒對任何人透過底,此時,他輕聲告訴陸文:“這部戲寫完許多年了,是我真正的處女作,投資拍出來,是我留給自己的一個紀念。” 陸文覺得無比幸運,他通過這部劇認識了瞿燕庭,以后瞿燕庭的紀念里也會有他的影子。 樓中回蕩著航班信息廣播,催得人心慌,瞿燕庭看看手表,差不多該走了,成年人不必纏綿悱惻地道別,他微微笑,最后拍一拍陸文的肩膀。 陸文突然急道:“我有要緊的沒說!” 輕彎的眉眼蹙起來,瞿燕庭擠出一絲耐心:“一分鐘。” 陸文深呼吸,在人來人往的江北機場坦白真相,還講得中氣十足:“瞿老師,我根本沒有女朋友!” 瞿燕庭臉色赧然:“你嚷什么……” 陸文急吼吼地抓緊這一分鐘:“我也沒有約會對象,沒找護士要手機號!那晚打給我的寶貝兒,是我發小,而且打完就決裂了!” 彼此的音量對比鮮明,瞿燕庭說:“那解放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