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書迷正在閱讀:我的王爺寶貝、將四個巨佬寫進耽美文后、舟而復始、穿成圣母文中女配、主角攻略日常 完結+番外、男孩子的裙底有什么 完結+番外、他吻了那個男孩、[綜]播主每天都在改造世界、表弟總犯規 完結+番外、史上第一妃
“它就是個碑!”陸文回答,“沒有繞三圈的前任,也沒有現任,都是我吹牛的。” 一分鐘到了,陸文講完自覺后退一步,他不需要瞿燕庭回應,反而害怕瞿燕庭問他為什么解釋。 陸文揮揮手,閉緊嘴巴沒有道“再見”。 如果能再見,在他說不要萍水相逢時,瞿燕庭就不會吞下那一聲“好”。 “瞿老師,一路順風。” “別揮了,把手張開。” 瞿燕庭命令道,待陸文猶疑地張開手,他快走兩步奔過去,抬手抱住了這堵高大的身軀。 揉腦袋會變得更笨,他輕揉陸文光滑的后頸。 編劇寫下的故事,只是文字構成的幻想,瞿燕庭側過臉,嘴唇附在陸文的耳邊說:“謝謝你讓我的幻想變得真實。” 懷中由滿變空,陸文微張著手,頸后余溫猶在,耳畔軟語未消,而瞿燕庭后退、遠離,轉身投入于流動的人海。 陸文停留了許久許久,直到無法捕捉瞿燕庭的纖毫,飛機從天空劃過,被云層掩埋,仿佛這些日子的回憶也一并拋遠了。 航站樓外天高路遠,令人心里發空。 回程的路上,陸文和阮風并坐在第一排,肩靠肩,頭抵頭,互相依偎著,像一對慘遭拋棄的天涯淪落人。 陸文掏出手機登錄微博,過去五百年了,終于回關阮風,把微信也加上。 阮風問:“陸文哥,去劇組嗎?” 今晚大夜,傍晚才開工,陸文要先回酒店,早晨四點起床,他需要補個回籠覺。 到酒店下了車,陸文慢騰騰地搭電梯上62層,6206的房門開著,管家正帶清潔組做整理。人走茶涼,很快又會入住新的客人。 關上門,陸文插房卡,換拖鞋,玄關柜上擱著那件襯衫,淡淡的洗衣香氛味道,領口朝上疊得整整齊齊。 他用手掌托著,走進衣帽間,襯衫要掛起來才不會有褶皺,捏住肩線一抖摟,下擺和衣袖從折疊狀態舒展開。 一抹金黃飄落。 “嗯?”陸文彎腰去撿。 是一張藏在襯衫中的白紙,巴掌大,右下角粘著一片顏色飽滿的銀杏葉。 陸文拾起來,離開機場便死氣沉沉的心臟加快跳動,白紙黑字,是瞿燕庭漂亮的筆跡,寫著一首納博科夫的小詩—— 金黃色銀杏葉 麝香葡萄 形如翅翼半展 舊時蝴蝶 陸文握緊這張紙,反復地讀,驚喜,慌忙,亂糟糟地理不出頭緒。他一個大白話都能誤會出山路十八彎的人,瞿燕庭竟然留一首詩給他! 陸文奔出衣帽間去找手機,要查一查這首詩有什么含義,他在屋中亂轉,帶起的風將白紙一角輕輕掀動。 露出背面的兩行字。 陸文頓住,將紙小心翼翼地翻過來,依舊是瞿燕庭的字跡,但寫得克制又矜持,一撇一捺藏著不為人知的力道。 似是料到般,第一句寫著:傻瓜,讀不懂吧? 書寫時,瞿燕庭對著窗外的無邊夜色,遠眺嘉陵江的涌動漩渦,腦海中,是那一句“不要只和我萍水相逢”。 陸文移不開眼睛。 下一句,是瞿燕庭遲來的回答—— 再一次見面時,我講給你聽。 第39章 機翼拂云來, 穿云歸, 緩緩著陸時艙外換了北方的冬景。滑行結束,瞿燕庭不緊不慢地合上書, 書皮簡樸, 內容是關于傳統的民間手藝。 瞿燕庭拎包出艙, 踏入接駁廊橋時寒意直沖天靈蓋,這兩天果然大風降溫了。 于南來接他, 卡著點買的熱咖啡捧在手里, 見他出來,一邊招手一邊熱情地喊:“老大!我在這兒!” 瞿燕庭波瀾不驚地走近, 接過咖啡, 冷淡得像一個無情資本家, 將助理上下瞭個來回,才吐出一句:“瘦了。” 于南苦澀地笑笑,這段日子每天兩頭跑,跨越十幾公里去給瞿燕庭喂貓澆花。十幾種花花草草個頂個嬌貴, 貓屎更不必說, 鏟一次熏得他兩天吃不下飯。 他說心里話:“老大, 我太想你了。” “辛苦了。”瞿燕庭這么說著,把包往于南懷里一塞,自己捂著咖啡閑庭信步。 取上車駛離機場,已經下午了,瞿燕庭直接回家,汽車滑入公路, 于南將明天的工作安排匯報了一遍。 明早九點開會,瞿燕庭啜飲一口甜甜的摩卡,說:“上午茶訂好,我請。” “謝謝老大。”于南考慮舟車勞頓,“老大,咱順路買份晚餐嗎?” 漸漸駛入繁華的市區內,水泥森林盛開七彩斑斕的招牌,五湖四海中西日韓,各處的美食都吃得到,瞿燕庭若有所思地說:“皮蛋瘦rou粥吧。” 一小時后,汽車在小區西門剎停,瞿燕庭到家了。 他住在一處年頭有點久的高檔小區,當年重湖疊巘,繁花深樹,是美得出名的樓盤,如今樓墻舊了,掩在茂密的樹蔭中,有股美人遲暮的凋敝感。 瞿燕庭住九樓,一梯兩戶,鄰居是一對空巢老兩口。 門鎖轉動,一進屋的小廳中央,黃司令圓滾滾地蹲在地板上,須長毛亮,渾身瓷實的rou,聽見腳步聲已恭候多時。 見是戶主回來,它激動地躥到行李箱上。 瞿燕庭進屋,門碰上的一剎那,孤雁歸巢,每一根神經都松弛下來。他抱起黃司令,掂了掂,這小畜生似乎更沉了。 瞿燕庭曾交代,家里有些亂,于南聽話地沒收拾,一切仍是走之前的模樣。他放下貓,把每個房間轉一圈。 兩居室,簡約現代的裝潢風格,入口方形小廳,靠墻有一整面生態缸,造景是玩家級別,瞿燕庭親自設計的。 小臥室作書房,存放著大量寶貝,有書、絕版影碟、投影儀、攝影裝備,墻角堆著各式各樣的樂高和模型。 主臥是冷色調,床墊偏軟,躺上去形成淺淺的凹陷,瞿燕庭換上睡袍,將行李箱攤開,把衣服一件件掛進衣柜。 觸手柔密,是那件煙紫色的毛衣,掛起來怕肩部變形,瞿燕庭疊好,忍不住猜測陸文有沒有發現襯衫中的紙條。 他打開行李箱夾層,小心拿出紙巾包裹的黃桷蘭,水分吸干了,撿完整的花朵放進一本書里,可以做成標本。 打包的粥有點冷了,微波爐叮過,瞿燕庭端著瓷碗穿過客廳,拉開玻璃門跨進去,是貫穿到主臥的長形大陽臺。 花草多到迷人眼的地步,淺橘色的亞洲百合,紫色的葡風,粉白的鐵線蓮,繚亂難分的歐月日月。多rou有五十幾盆,菊司,九輪塔,蝶花洋葵……擺滿了一面黃銅架。 龜背竹翠綠水亮,瞿燕庭信手撫過,在小沙發坐下,就著古董市場淘來的法國小圓桌,和桌上盛開的唐松草,喝粥。 瞿燕庭全神放松,像黃司令貓在窩里,想翻肚皮就翻,想撓癢癢就撓,直到手機響,勺子被他一哆嗦磕碰到碗沿兒。 慣有的拖延,瞿燕庭遲遲接聽:“喂?” “燕庭,我!”打來的是任樹,“安全到家沒有啊?” 瞿燕庭忘了說一聲,回答:“到了,放心吧,晚飯都吃上了。” “一個人吃?” “不然呢?” 任樹難得八卦:“沒跟工作室的人一起?聚會什么的?” 瞿燕庭捻著勺子,故意說:“大冷天的,誰樂意跟老板吃飯,當然是找對象抱團取暖了。” “有道理。”任樹空了片刻,“哎,你們那個喬編有對象嗎?” 瞿燕庭笑開,他剛回,任樹便迫不及待地問,估計是那一趟研討會擦出了火花,可惜他不清楚喬編的感情生活,需要查探一下。 突然,任樹在手機里朝遠處吼:“小陸!別吃了!” 勺子又清脆地一磕,瞿燕庭狀似無意地問:“你喊什么呢?” “喊小陸呢。”任樹說,“晚上大夜,拍兩場吃飯的戲,我讓他空著肚子,他偷偷拿了份盒飯。” 瞿燕庭道:“可能餓了吧。” “他能不餓嗎?”任樹發脾氣:“說是中午沒吃,也沒睡,不知道抽什么風,亢奮地上躥下跳,跟頭野熊似的在組里亂串。” 瞿燕庭“撲哧”樂了,能想象出那幅畫面,掛線前,他多管閑事:“行了,別吼他了,他躥一會兒就消化了。” 黃昏忽至,葡萄藤披上一層鮮艷的光,陸文坐在下面吃盒飯,旁邊還有一碗冰粉,是孫小劍讓他鎮一鎮溢出來的腎上腺素。 陸文右手拿勺,垂下的左手碰到外套口袋,里面是錢夾,錢夾里放著瞿燕庭留的紙條。 喝一口冰粉,涼意不敵紅糖汁的甜勁兒,腎上腺素更他媽濃了。 夜幕落下來,開工。 陸文和陶美帆的對手戲,劇情時間線是葉小武死后。 葉母大受刺激,燒了一桌葉小武愛吃的菜,中間是一盆水煮魚。葉杉如坐刑床,這段時間的愧疚和痛苦擰成一條鎖鏈,將他套牢,他的靈魂已經搖搖欲墜。 這頓給葉小武上供的飯菜,葉母無言的冷暴力,是壓垮葉杉的最后一根稻草。葉小武的遺照就擺在桌上,對著他,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變成黑白色,沖著他笑。 葉杉顫巍巍地伸出筷子,夾起一片水煮魚,吃下去。 他一點點咧開嘴,依照照片上的弧度、神采,復制出葉小武的笑容。 這場戲難度極大,葉杉脆若懸絲的心理防線崩潰了,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痛徹心扉,是壓抑到極致的觸底反彈,也是在親情中落得一身傷痕后的向死而生。 陸文沉下心,臺詞的收放,接戲的節奏,面對鏡頭的遠近決定神情的深淺,這一切都是瞿燕庭教他的。 而胸腔里的滿足化成一股力量,是瞿燕庭給他的。 陸文和陶美帆飆戲,一張桌,自欺欺人的母與子,葉杉扮作葉小武,葉母便給他夾菜,摸他的頭,互相討一份錯位的慰藉。 片場安靜又壓抑,僅余演員念臺詞的聲音,任樹眉頭緊鎖,始終沒有喊停。 這一夜累極了,比拍雨夜車禍還要累,結束后,陸文第一時間抱了抱陶美帆。他從302出來,跑下樓,天邊是浮光的魚肚白。 回酒店的路上,陸文若有所思,不是沉浸戲中難以自拔,只是在思忖,關于葉杉,關于人格分裂……他明白這是瞿燕庭的創作,可情節是虛構的,那份少年沉重的掙扎未必是假的。 陸文想做點什么,為現實中的每一個“葉杉”。 回到酒店沖了個澡,陸文敞著浴袍坐在沙發上,豐盛的客房早餐被晾在一邊,他專注地翻手機通訊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