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人間見白頭_分節閱讀_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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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吳礁忽然單膝跪地,向百里霂道,“我去領糧草之時,蕭王爺叫我去他府中稍坐,閑談時問了幾句營中近況,又問我軍將士對將軍如何評價。只有這些,末將再無隱瞞。” 百里霂頓了頓,上前把他扶了起來,口氣溫和了一些:“我聽說蕭王爺在西北駐軍中聲望甚高,想必吳將軍與他也是交情很深了?” 吳礁長嘆了一口氣:“我自從參軍,在這里已經駐守了三十年,蕭王爺來了之后,筑了賀蘭郡,通商販。這里以前很窮苦,又極偏遠,朝廷的糧餉來不及運到的時候,都是仰仗他慷慨解囊全軍才不至于餓肚子。后來駐軍年年增加,軍中的將士有不少都是當年蕭國公的部下,對蕭王爺自然也格外恭敬。”他說到這,眼角有些發紅,忽然抓住了百里霂的手,“但末將時刻記得自己是大炎的將軍,皇上派了大將軍來這里接管戍軍,末將就是大將軍的下屬,若有差遣,萬死不辭。” “老將軍……”百里霂也有些動容,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聽過大將軍的名聲,這些年,往來的客商都在說大將軍伐北涼的故事。自從大炎開朝,好些年沒有聽過這樣的故事了,我對大將軍實在是欽佩得很。”他眼角刀刻般的皺紋微微顫抖著,“其實這些年,我們跟西域諸國也開過幾次小戰,西域人貪婪,國界邊紛爭也多。勝負都有,但我們知道,要不就是我軍供給不上,要不就是他國倦怠了主動撤兵,真正的交鋒我們實在沒有勝過。或許是以前的將軍們無用,或許是西域氣候對他們有利,或許……還是因為這里離中原太遠,光是供給我們的軍糧,都不夠路上給挑夫們吃的。” 百里霂認真地聽著他說話,眉頭皺得很緊。 “這次與伽摩開戰,我聽說是大將軍帶兵,才隱隱覺得或許有取勝的可能,但還有個重要的人,”吳礁緊了緊抓著百里霂的手,“就是蕭王爺,沒有他在后面支撐糧餉,我們可就危險了。” “可是蕭王爺根本不樂意,是么?” “是,因為這一戰截了王爺的財路,再有將軍入城那天似乎和王爺之間發生了一些小誤會……”吳礁輕嘆了口氣,“我這幾日常去郡中,厚著老臉討好王爺,也是為了全軍。還請大將軍也為了大局著想,不要再與郡王因為小事置氣了。” “老將軍既然這么說,我今后讓他三分便是。”百里霂低聲道,“今日吳將軍如此坦誠相待,我不妨也直說了。昔日北疆之戰與今日不同,西域氣候地形我并不熟悉,往后還要仰仗老將軍指點。” 吳礁忙道:“大將軍放心,雖然在帶兵練兵上我都是碌碌之輩,不過在此三十年,地形早已了然于胸。” “恰好近日即將開戰,就請老將軍說說這首要攻取的衍納城。”蘇漓一早從內帳中拿出了地圖,鋪到了案上。 吳礁站起身,看了看那地圖:“這是多年前的地圖了,衍納城重修過后,城墻西側和東側都建了弩臺,城門前的地質風化得更加陡峭……”他說到這,頓了頓,“將軍,我們何時出兵啊?” 百里霂目光還停留在地圖上,聽到問話才抬了抬眼皮:“十五日后。” “十五日,”吳礁遲疑地看著他,“這恐怕不夠吧。那些兵卒都久未cao練……” “我已給了十日讓他們練兵,到時候就是不成,也要趕鴨子上架了。”百里霂有些戲謔地笑了笑。 “可是,軍械也尚未準備,我們原先的軍械早就老化的老化,銹蝕的銹蝕,不成樣子了,朝廷的軍械不知何時才能送到。” “既然不知何時才能送到,干脆不必等了,蘇漓,我們輜重營帶來的軍械有多少?” 蘇漓思索了片刻:“隨大軍到的都是箭矢之類的輕便軍械,還有一些攻城重械在運來的路上,至于撞木之類,已經著人就地取材制作了。” “將軍,這衍納城距此路程不短,而且城外百里皆是沙漠,我們若是進軍,就要駐扎在這片沙漠上了。”吳礁不無憂慮地說道,“再過兩月……” “再過兩月就是風季,這處沙漠雖然不大,不過飛沙走石還是難以招架,”蘇漓接過他的話,“所以將軍想在風季之前與他們交手一次。” “可是兩個月恐怕拿不下這座城……” “就當是投石問路吧。”百里霂笑了笑,轉向蘇漓,“十五日后,點派三萬人隨我出征。” 第28章 昌朔七年,二月初十。 賀蘭郡西北匣子嶺,天邊剛剛破曉,嶺中呼聲震天,一聲聲的軍號映著山谷中的回聲簡直震耳欲聾,連嶺上干裂的沙土都簌簌地震落了下來。 忽然喝聲停了下來,一支騎兵緩緩走入嶺中,響聲再次震徹山谷。 “大將軍威武——炎軍必勝——” 百里霂看著眼前這些士卒,神色也看不出滿意與不滿意。 待呼喝聲平息之后,曲舜立刻上前俯身行了軍禮,朗聲道:“稟報大將軍,此次出征調領西北兵步卒兩萬人,烽火營五千人,另有五千烏木合的騎兵。” “烏木合的人習慣沙漠氣候,騎兵格外耐苦,你安排得很好。”百里霂淡淡稱贊了一句,回身向傳令官點頭示意。 軍鼓立刻響了起來。 “即刻出發。” 浩浩蕩蕩的大軍隨著軍令緩緩出嶺,向著邊界的沙漠而去。 西域干旱,比起北涼的沙棘寨有過之而無不及,一日的行軍,目及之處全是沙礫,只零星點綴著幾點干枯的矮灌木。領路的是吳礁舉薦的一名老兵,對地形倒是十分熟悉,在日落之前將他們帶到了一片小小的湖泊邊:“前方還有幾處水源,不過還是在此把水囊都灌滿為好。” 蘇漓顛簸了一天,早就迫不及待爬下馬去取水喝,又轉頭問這老兵:“我聽說衍納城后還有大片沙漠,那里的水源多么?” 老兵并不清楚他的軍銜,自然也就不再那么戰戰兢兢,兀自從腰里掏出桿煙槍,在石頭上磕了磕,慢悠悠地說:“我年輕的時候隨販馬隊走過那里,恰好是風季,在那沙漠里迷了幾天的路,根本找不到泉眼,就算是跟著隨行的駱駝找到了水也都是鹽水,只能飲畜生,人喝不得。” 蘇漓眉頭一緊,收了話低頭沉思了起來。 而那老兵抽了兩口煙之后,矮身到看不見百里霂和曲舜他們的角落里,低聲嘀咕道:“要是跟著蕭王爺,哪里用得著到這地方來找死。” 他聲音隨小,蘇漓卻是聽見了,他不動聲色地繼續飲水,始終沒有說話。 扎營之后,各營都湊到一處分發充做晚飯的麥餅,這麥餅在沙漠中數日都不會變質,但是干澀異常,尤其在焦渴中吃進嘴里,就像嚼沙一般。烽火營一干士卒沒吃幾口就嚷嚷了起來:“什么鬼東西,我們在靈州的時候,拿這喂馬,馬都不吃。” 西北駐軍自然惱怒:“這叫什么話,我們多少年都吃這個,你是罵我們馬都不如么!” 兩邊軍隊暗藏過結早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聽得這句話,立刻有人跳出來道:“嗬,我們的馬可都是身經百戰,縱橫過草原的,不比那些沒拿過刀槍的窩囊廢。” “你說誰是窩囊廢!” 這一嚷嚷,兩方都湊了上來,一個個摩拳擦掌似乎就要打起來。 “說的就是你,給我們尹將軍甩臉子,打我們兄弟,看爺今天不好好教訓你!”烽火營一名魁梧士卒一面大聲說著,一面將嚼碎的麥餅渣唾了出來,正唾在一雙靴子前。 他視線沿著靴子向上,立刻慌了,四周圍攏的一幫人也登時倒退了幾步:“大將軍……” 百里霂望了望地上的碎渣,又望了望那名士卒,抬起眼皮:“你們是平定北疆的功臣,理當高官厚祿養著,怎能吃下這種粗濫之物,是不是?”他口氣冷淡地說完,忽然一巴掌打在面前那士卒的臉上,聲音又響又重,隨即就是一聲暴喝,“那就給我滾回建墨,享你的福去!” 士卒慌忙跪下,捂著腫痛的面頰連連道:“大將軍,小的知錯了。” “我竟不知道,滅了北涼之后,你們驕氣日盛,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百里霂冷冷道,“既然軍糧入不了你的眼,與其讓你浪費,不如留給別人。三日之內,不準給他發口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