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人間見白頭_分節閱讀_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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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舜忽然攔住了他:“我去。” “你要走了么?”坐在書桌前的的男人抬起頭來,滿眼未眠的血絲,他合上書卷,疲憊地笑了笑,“每次都是這樣,知道我連見你的時間都不多,卻還是千里迢迢一次又一次的來這邊陲蠻荒。” 岳寧已披了遠行的斗篷,垂著眼瞼:“我知道你事務繁忙,每次我來的時機也都不湊巧,不過幸好時間還很長,我可以等,下次再有押運傳旨的差事我依舊會來。” “替我告訴皇上,給我五年,”百里霂剛硬的嘴角繃緊了,“五年之內我會給他一個安寧的北疆,還有……這片草原。” 岳寧愣了:“你……” “或許要付出不小的代價,”百里霂低低地笑了一聲,“但是現在,我敢允諾這句話。” 岳寧遲疑了一會,忽然有些黯然:“若我是上權者,根本不會在乎什么北涼,我只想要我在乎的人一生平安……” 百里霂并沒笑他這小兒女情態,只是點點頭:“你想的沒有錯,只是我所做的不是為了一人的平安,是千萬人的平安。” 他向岳寧走近了些:“還有,告訴皇上,北涼之患只是皮毛,杜絕朝中內憂才是固國之根本,現在大炎最需要的是一位明君。他雖然年紀還輕,卻也要時刻記著不能荒廢政務,興廢變通,心中都要有所計較才是,不要,”他低聲嘆道,“像他的父親。” “這些話我會帶給陛下的。”岳寧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太府卿百里大人的事,我也聽說了一二,尚書令李大人與我家有些交情,要不要我同他說說?” “不必了,百里家的事,你去說又算什么。”百里霂擺了擺手,慢慢踱到書桌邊,取出一封信來,“這封修書你替我交給尚書令大人,趁著如今兵權還在我手中,想必他也會給我這份薄面。” 他這話略帶些玩笑的口吻,臉上卻并沒有笑容,頓了頓道:“去吧,這次又不能送你了,眼下我還要去……” “將軍——曲將軍求見。” 曲舜在門口略站了站,便見小親兵出來道:“曲將軍,大將軍請你進去。” 而緊跟在小親兵后走出來的便是一身正裝的岳寧,岳寧怔怔地看了看他,隨即輕輕點了點頭:“曲將軍。” 曲舜也怔忪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似的:“小公爺,這是要……回建墨么?” “嗯。”岳寧應了一聲,像是有話要說,卻最終沒說出口,只是在路過曲舜身邊時,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從長廊到將軍臥房的路即使多日不走,也是再熟悉不過的,曲舜的手指搭在那雕花的木門上微微一頓,隨即用力推了開來。 縫隙里的光線卷起一縷積塵,將軍脊背挺直地站在屋中,面前是一整副濯銀的鍛紋鋼甲,胸前的獸面花紋栩栩如生。 “曲舜,你來了?” 百里霂的面色還有些蒼白,使得曲舜想起數日前他渾身是血人事不省的模樣,不由得手心又有些發涼。 “將軍,末將此次來是想請將軍示下……” “曲舜,”百里霂不等他說完,便低聲打斷了他,“過來幫我把這副甲胄穿上。” 曲舜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的側臉,很快便走上前,將那沉重的鐵甲取了下來,一件件地披到男人身上。這是十分繁復的工作,而曲舜對這其中的種種細節已在做親兵時便爛熟于胸,他只是不明白,為什么將軍會在此時披掛上這副沉重的戰甲。 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有鐵扣碰撞的錚錚聲,直到曲舜扣上百里霂胸前最后一枚環扣時,兩人的目光才對上,曲舜被那沉黑的瞳孔一望,手不由得微微一顫,向后退開一步。 “克什庫侖的大軍已在路上了吧?”百里霂開口,卻是這么一句。 曲舜愣了愣,才低頭答道:“是。” “你想過率軍先去攻取蒼羽原上的那數萬兵馬么?” 曲舜老老實實地回答:“眼下情勢不明,末將不敢貿然出擊。” 百里霂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曲舜,你還記得第一次隨我出征么?” 曲舜茫然地搖了搖頭。 “那天你殺了幾個北涼士卒,滿手的血,坐在營前的臺階上,偷偷地哭泣。”百里霂喃喃道,仿佛那一幕還在眼前,“我那時看著你的眼睛,那不是該在戰場上看見的眼睛。” “知道么,之前我在昏睡的時候,夢里又聽見你那天的哭聲了,我終究不放心,將這靈州九郡的重擔丟給你一人背負。” “將軍……”曲舜眼眶酸澀地低下頭,“是末將辜負了將軍的期望。” 百里霂輕聲苦笑,兀自說道:“你那天說的話很對,當初是我忘了有一天你也會長大,有些事也終會明白,你既然覺得那些事不對……” “不,”曲舜胸脯起伏地厲害,“我從不覺得那些事是錯的!” 他用力地閉了閉雙眼,低聲道:“將軍說的話末將本應當遵從,只是私放紫淮一事,末將心中實在難以釋懷。宋副尉與末將相識七年,跟隨將軍的時日則更長,我當日便曾說過,害死他的人,我絕不會放過。” “殺害他的,”百里霂望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是此刻蒼羽原上那欽的三萬鐵騎!” 曲舜瞪圓了眼睛看著他。 百里霂卻已轉過身不再看他了:“傳我的令,調派一營二營三營弓弩手,東營兩萬輕騎,烽火營五千重騎,午時前在靈州北城門前集結,延誤者斬!” “將,將軍。”曲舜更加吃驚,還未明白是怎么回事。 “想要翻轉戰局,就不能有所畏懼,”百里霂沉聲道,“出擊蒼羽原,這次我親自領兵。” 暮云之下的靈州城披了一層金紅,槍戟如林,兩萬輕騎已緩緩地率先出城前行,輜重營正在向緇車上裝運如山的盾甲和弓弩,大旗被風掣得呼呼作響。 尹翟一身鐵甲,騎在戰馬上向百里霂微微一俯首,隨即帶著重騎跟上了先鋒輕騎的腳步。百里霂則不緊不慢地向白凡最后交代道:“此次我出城后,立刻關閉面向北涼原的四座城門,等到那欽的這批人馬一旦解決,我們即刻會趕往克什庫侖,這一來一去也許要花費數月,你率剩余兵馬坐鎮城中,沒有供給軍備的手令不要輕易出城。” 白凡立刻行了軍禮:“末將明白!” 百里霂拍了拍他的肩:“我不是不給你立功的機會,只是曲舜和尹翟還需歷練,眼下是個絕好的機會,前方榮辱未定,且讓他們先上路一程。”他頓了頓,“你性子沉穩,我信得過,蘇漓頗通謀略,若有什么變故你可先與他商議。” “是,”白凡笑了笑:“末將會在城中備好慶功宴,等待將軍凱旋歸來。” 因為前一天下過雨的關系,草地上泥濘不堪,重騎的戰馬格外高大健壯,蹄印大得如同蓋碗,馳過這片原野時便帶起了大片的泥漿。 領頭的赤墨兩匹駿馬并轡而行。 “前年也是在這蒼羽原上,我同將軍來此與乞顏締約,”曲舜輕聲嘆道,“沒想到短短兩年間,就發生了這許多事情,蒼羽原又要成為一片殺戮的戰場。” 尹翟也有些感嘆似的:“北涼世代游牧,兵強馬壯,絕不是會安分守住一紙盟約的鄰國,這場交鋒或早或晚,終究是避不開的吧。” 一名先鋒士卒策馬而來,在他們面前數尺翻身下馬:“稟報二位將軍,前方發現一頂北涼的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