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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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是真的想要傅辛夷的命,而不論是他還是傅府,至今為止都沒有抓到兇手背后的人。以傅府的本事,必然是下了狠手在查,但從如今守衛(wèi)情況來看,效果等于沒有。 封凌停下腳步:“抱歉,是我當(dāng)時考慮不周到。” 傅辛夷跟著停下來,側(cè)頭看身邊的封凌,笑起來:“我不游街也危險,游街也危險。人在暗中,我在明處。如果不把人抓出來,問題一直都在的。” 封凌點頭:“我會查的?!?/br> 傅辛夷相信封凌會查,但傅府那么多年都沒查到的事情,她娘躲在暗處還沒摸明白。很難,太難。她也一點不能原諒那個人,想到就像咬牙,可惜現(xiàn)在真的毫無頭緒。 她應(yīng)聲:“嗯,我也會查。” 兩人互相凝視著,眼內(nèi)都有無數(shù)話,沒說出來卻已表達(dá)出來。 “咕嚕——” 封凌的肚子叫了。 他本就今天面圣,早起沒吃多少東西,午間又為了裝樣子沒怎么進(jìn)食,到了晚上好不容易跑到傅府,喝了幾杯茶還沒一塊糕點墊肚子。 封凌面上神情一頓,微妙左手撫上腹部:“餓了?!?/br> 傅辛夷驀然笑起來,繼續(xù)往前走:“怎么能餓著封狀元?今天府上特意讓人多做了一些吃的,專門為封狀元準(zhǔn)備的。” 一個下馬威后是甜棗。 封凌跟上傅辛夷:“我會和傅尚書請罪的?!?/br> 傅辛夷好奇:“怎么請罪?負(fù)荊請罪?” 封凌:“……我還是個傷患?!?/br> 傅辛夷想象了一下封凌負(fù)荊請罪,右手還很不方便的樣子,忍不住咯咯笑起來。 封凌即將面對修羅場,她反而是樂不可支。 一時有點無奈的封凌聽著她笑,唇角也沒忍住上翹,話里還要埋怨一下:“有什么好笑的?” 傅辛夷只好憋笑:“嗯,不好笑?!?/br> 兩人不再爭鋒相對玩對手戲,相處起來自然無比,仿佛一個半圓和另外一個半圓貼合在一塊兒,成了一整個圓。 到了吃飯屋子,傅辛夷踏進(jìn)了門。 傅尚書和顧姨娘已在位置上坐好。 桌上擺放了一堆盤子鍋子,還有四人份的碗筷,傅尚書手邊甚至還有一壇酒。 傅尚書看見封凌,點了身邊位置,半點沒對新狀元的客氣,命令著:“坐?!?/br> 傅辛夷見傅尚書那么兇,試圖幫封凌說一句:“爹,他剛餓得肚子都叫了?!?/br> 顧姨娘當(dāng)即盛了一碗湯放到了那位置上:“先喝完湯。瞧你說的,我還以為狀元郎不止傷了一只手呢?!?/br> 上回見面對人仿佛親得和自己兒子一樣,這回見面話里話外都是煙火味道。 封凌先讓傅辛夷坐下,隨后在傅尚書指定位置上安分坐下,安分左手喝湯,安分開口:“湯很好喝?!?/br> 傅府的湯是加很多料的,最近他確實也需要補補身體,最重要的是補血。 封凌非常自信,覺得這回肯定不會再流鼻血。 傅尚書“嗯”了一聲。 封凌將勺子擱下,看向傅尚書:“今天是來請罪的?!?/br> 傅尚書聽到這話,表情相當(dāng)微妙輕挑眉:“哦?狀元郎有什么罪?” 封凌朝著傅尚書笑了起來:“上門求娶,忘帶媒人的罪?!?/br> 第85章 傅辛夷愕然轉(zhuǎn)頭。 她被封凌這句話驚到失語, 很想知道封凌腦袋里到底在想點什么東西。 傅尚書被封凌氣笑了, 筷子“啪”一下擱著,雙手頗有氣勢平行放在桌上:“封狀元這是求娶的姿態(tài)?就算祖帝有制, 精簡了很多, 也不至于一句話就可以議婚。” 他為官多年,一旦發(fā)起火來, 笑著比板著臉還讓人覺得恐怖。 但封凌連皇帝飚火都見過不知道多少回了,從未怕過。 他拱手, 語氣很誠懇:“今日來得太過倉促。明日又約好了嵇先生。再早也只能后日帶父親和媒人上門。但我又和辛夷約好了今日見面, 早前更約好了功成名就時要表明心意,斷然不敢違約?!?/br> 理說得非常充分。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有跡可循,每一句話確實都是真正考慮過安排下來的行程。他既想要守住自己的約定,又要在瘋狂洶涌而來的關(guān)系中穩(wěn)住自己的跟腳。 狀元郎是什么身份?一個會說話又長得不錯還有才能的狀元郎是什么身份? 幾乎官場上所有官員都可以說, 只要不出意外, 這位狀元郎就入了皇帝的眼,僅差幾步登天。 這時候所有的大臣, 有能力沒能力的, 都想要和封凌拉關(guān)系。就連皇家那些個皇子也不例外, 基本上都在尋著機會讓下屬官員去接觸他。 但封凌的安排呢? 皇榜第一天晚上給了同期考生, 第二天白天給皇帝, 晚上給傅府,第三天給嵇先生,第四天還準(zhǔn)備給傅府。 他似乎半點沒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么問題,就直挺挺站在了傅尚書的身后。 你說他太過重情, 那也不是壞事。 你說他沒顧利益,那也不是。誰敢說嵇先生和傅尚書不能給他在京城里足夠的支持? 傅尚書幾乎在腦內(nèi)快速分析了封凌的行為,得到了一個頗為讓自己憋得慌的結(jié)論:這人真的能做到用自己的拍子平衡諸多事情。 世人常愁江山美人不可兼得,卻沒想到這世上有太多人愣是憑借自己能力出眾,力圖江山美人都到手。 傅尚書盯著封凌:“封狀元倒是會說話。” 封凌輕笑:“這世道說得通透點,便是人人都愛聽讓自己舒心的話。而我心中所想是如此,嘴上能說是如此,做事能如是做,也不算騙人?!?/br> 傅尚書呵笑一聲,覺得胸口愈加憋得慌:“那封狀元倒說說看,你憑什么能求娶辛夷?憑著租來的房子,還是憑著才僅從六品的官職?” 三年往上跳一跳,跳到尚書的位置都要不少年,更別提再往前一步。傅府的底蘊也不是封凌一個窮小子短期內(nèi)可以勝過的。全京城想給狀元郎送東西的很多,但全是想從狀元郎身上啃下rou來的。 傅尚書含笑著表示:“若是封狀元說入贅,我倒是可以多考慮考慮?!?/br> 封凌點頭了:“好啊?!?/br> 傅尚書:“……” 封凌笑起來:“求娶還是入贅,其實我不是很在意。全看辛夷的想法。要是辛夷說全憑傅尚書做主,那自然我也全憑傅尚書做主?!?/br> 看著傅尚書接連受挫,原本也很氣的顧姨娘被逗笑了。 而傅辛夷在邊上不敢吭聲,有點坐不住。 這就好像是在戰(zhàn)場上,一方兇狠殺過去,沒想到?jīng)]砍到幾個人,假裝落敗逃跑,對方反殺回來還真砍到了人。場面一度有點下不了臺。 傅尚書大刀出大刀回,沒起效果。 顧姨娘軟刀子出:“封狀元確實會說話,瞧著膽子也大。辛夷性子溫和,以后要是真成一家人,豈不是全憑封狀元揉捏了?封狀元話說得好聽,可要取信于人,那是另一碼事。” 她輕悠悠嘆氣:“我們辛夷不適合高調(diào)的日子。傅府也是如此。狀元郎要是一直這樣高調(diào)著,豈不是和我們反著來了?” 京城里不管是哪家大戶,多是喜歡藏拙,藏到讓人不知道底牌到底有多少,這才是生存的最好方式。 封凌不同,他總共就沒多少底牌,藏不了太多,又太過耀眼,簡直和一個靶子一樣放在那兒,等著人來戳。 傅辛夷知道顧姨娘的擔(dān)憂有道理,是財不外露一樣的道理。 封凌聽著這話輕笑:“顧姨娘想想,我越是高調(diào),辛夷豈不是越低調(diào)?大家的目光都在我身上,自然會消減去關(guān)注辛夷。她想做什么反而自由?!?/br> 傅尚書不認(rèn)可:“有事,一家人就是一個結(jié)局。你一人做錯,便是全家陪著,無人幸免?!?/br> 封凌想起那杯毒酒。 一人錯,便是全家陪葬。 他輕笑著:“所以不該犯錯和不能輸才是解決的方法。而非連踏出一步的勇氣都沒有,先行當(dāng)了逃兵。” 傅辛夷心頭一跳。 她在桌子下的雙手糾纏在一起,就像她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封凌說話代表著他自己的態(tài)度,卻也把她給刺了進(jìn)去。她就是最初當(dāng)逃兵的人。 她知道封凌后的第一個想法,不是說考慮解決最終問題,而是先一步拒絕了封凌的靠近。 尋常傅府的飯桌總是給人下臺階用的。今天一頓飯還沒怎么吃,臺階沒下成,反倒是成了戰(zhàn)爭場中心。 原本的求娶話題,似乎悄然就變化了意味。 就這樣,傅尚書不太爽,顧姨娘不認(rèn)同,傅辛夷很糾結(jié)的情況下,封凌再度開口了。 他扯過傅辛夷的碗,伸出自己還好的左手,給傅辛夷舀了一碗湯。 “不管現(xiàn)在說多少,以后的事情都是說不準(zhǔn)。老天爺不會因為我想怎么樣,就輕易讓我怎么樣?!狈饬鑼旁诹烁敌烈拿媲埃暗蚁氚粗约盒囊馔白?,走到我能走到的最前頭。” 他示意傅辛夷喝湯:“我喜歡傅小姐,所以真情實意想和傅小姐在一起。我怕其中會有差錯,自作聰明讓天下人替我們牽線。” 他回望向傅尚書:“傅尚書可有那么一瞬間?想和自己面前的人在一起,為此不管做多荒唐的事都無所謂。” 飯桌上一陣沉默。 封凌是全然沒想到自己一刀刺中了紅心,只以青年本荒唐來解釋著自己的行徑。游街荒唐、突兀求娶荒唐,但他就是做了,還死不認(rèn)錯的給出了自己解釋。 但傅尚書、顧姨娘以及傅辛夷,腦袋里一瞬間都想到了當(dāng)年“協(xié)議成婚”的事情。 傅辛夷看看自己碗里的湯,松開糾結(jié)的手,乖乖喝起了湯。 勺子碰觸碗,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 傅尚書聲音微沉,把手邊的酒壇子放到了封凌面前:“喝兩杯么?” 封凌拱手:“恭敬不如從命。” 傅辛夷悄悄看著傅尚書和顧姨娘的表情,想要從里頭看出點什么來。 然而顧姨娘也安靜喝起了湯,傅尚書更是和封凌就此喝起了酒。 兩三杯下肚,傅尚書才回了封凌的那句話:“為自己喜歡的人荒唐一回,一生都不會為此而后悔。原先我覺得你和辛夷說‘九死不悔’太過荒謬,太過幼稚,現(xiàn)在想來不盡是?!?/br> 他一樣年輕過,荒唐過,只是人過了那個歲數(shù),突然就記憶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