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影后冥婚后_第68章
話題忽然間變得沉重起來,季喻川扯了扯嘴角,忽然間發現自己根本就笑不出來。雙手插在了兜里,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我們回去吧。”那件事情發生之后,在華澤的描述下,她已經成為了超脫人世間的存在,借機消失在眾人的眼前也挺好,她跟盛清如兩個人也能夠在僻靜的、沒有外人打擾的地方活下去。興許也學著江如錦和嚴女娣一樣,走向外面的世界。 信息源來自于網絡和電視機。 在這件事情發生過后一個月的時間里,妖監會還是不斷地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因為隱藏在人間的妖物還沒有被除盡,當初就算是沒有參與到妖皇之戰的,還是被世人當做是異類,只有徹徹底底消失了他們才會高枕無憂。妖監會頻繁地接受高層的褒獎,也頻繁地接受了記者的來訪。一些人家里養的寵物,以前認為它們聰明可愛,而現在則是唯恐是妖,紛紛提到了妖監會進行檢測。要是真的被查出來是妖物變的,立馬翻臉不認,親眼看著它們死于符箓下才覺得安心。 “天圣被天冠給收回去了,楚慎行知道楚謹言不是他的meimei后,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怎么著。”季喻川看著電視機里播放的一幕幕,有些失望,她將遙控器扔到了一邊,頭枕在了盛清如的肩上,閉上眼睛道,“公司里面的藝人經過了一番大清洗,可是它的圈中的地位保不住了。不管是對人有益還是有害,妖怪出現最多的地方,就是天圣和天冠。” “妖物殘忍兇狠,人也是一樣。”盛清如嗤笑了一聲道,“他們只愿意將泥塑送上供桌朝拜,可要是親眼見到神祇或者神獸降世,一定會陷入恐慌失措,甚至是起了殺心,如果他們有力量的話。” “其實朝拜的就是個象征吧?”季喻川接過話,“我現在被視作偶像,但是我不敢想象,如果我再次出現在眾人的面前時,面對著會是什么樣的場景。可能前一天是神祇,后一天就是萬惡不赦的魔鬼。” “但是就這樣消失了,成為‘不存在’的人,你不會覺得可惜嗎?”盛清如扶起了季喻川,凝視著她的眼眸,輕聲問道。人是社會性動物,大多數在人類社會生存過的人無法忍受不跟社會接觸的生活。 “不可惜,不是有你嗎?再說了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不照樣可以自在地活著嗎?”季喻川想得很開,只要能跟盛清如在一塊,她覺得自己所面對的麻煩事情,或許都不能被稱作是麻煩。 ——近日又有殘存在人間的妖物落網,讓我們來看看妖監會的道長們怎么說。 在天氣預報后,又一則妖監會的新聞插播。這段時間就是這樣的,“妖監會”三個字仿佛代表著某種特權,它們可能出現在任何一處。季喻川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可是盛清如眸光倏地冷了下來。在新聞中,一只很小的狗被孩子的父母送到了妖監會去鑒定,最后檢測出是幼小的妖物。按照妖監會現行的規則,這小妖都是要被處死的,孩子的父母當然是拍手稱快,但是孩子哭喊著不同意。最后的結果當然是順從大人們的冤枉,所有人談起“妖物”的時候,都顯露出厭惡的神情來,因為他們沒有忘記,那一千個人是慘死在妖怪的手下。 小狗妖在臨死前流露出戚哀的神情來。 然而妖監會的道士們早已經鍛煉出了在妖物面前的鐵石心腸,在屏幕中,盛清如甚至還看到了夏九歌和白簡的身影,她們冷冷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眸中滿是嘲弄。 這條插播的新聞很快就過去了,可是季喻川和盛清如還沉浸在那種氛圍中,無法解脫起來。可愛的小白狗就像是化成白團子的清清,它會不會妖力散盡,最后被別的人撿回了家中,脫離不了被送往妖監會檢查的命運? “在那個陣法開啟后,人世間可供修行的靈氣都在漸漸地逸散,總有一天會維持不了妖物的生存所需,幼小的妖物不可能修煉到化形的那一天,他們完全沒有必要趕盡殺絕。”盛清如微仰著頭,她又說道,“我們可能也得感謝妖監會的手下留情了,對我們不聞不問是他們最大的仁慈了吧?” “但是白簡和夏九歌不也算是妖嗎?”季喻川很不理解妖監會的這種做法。 “是啊。”盛清如悵嘆一聲后,又應道,“但是夏九歌是玄微子的弟子之一,她的手中還有太昊劍,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妖監會最后都會給她留一個位置。” “但是華澤愿意嗎?”季喻川又問道。 她看著窗外陰沉下來的天色,忽地打了個寒顫。就算盛清如不說,她也知道華澤是不會愿意的,當初太昊劍本應該落在他的手中,可偏偏夏九歌才是青木之靈的傳承者,如今她在妖監會占有一席之地,憑她的本領很快便爬上高位,或許某一天,妖監會會長的位置會易主。 “可能妖監會比現存的妖物還短命。”盛清如嗤笑了一聲道。 手機震動,是楚謹言發來的信息,她帶著辭職的薄念之回到了涂山,在他們九尾狐一組的仙狐雕像前拍了一張合照,她的笑容妖嬈而燦爛,緊緊抓住了薄念之的手臂。盛清如的視線只在她們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便落在了照片中那狐仙雕像下的金牌上。那是一塊妖皇令,當初在高速路口遇到的大妖身上找到的。妖皇的妖力已經逸散在天地間,其他的令牌也跟著變成了齏粉,為什么楚謹言的那塊令牌完好無損? 第074章 ——你看看你的那面妖皇令里面, 存在著什么樣的妖力。 盛清如聯系不到楚謹言, 她似乎是切斷了識海之間的聯絡, 或者可能是在與妖皇一戰中受了傷, 她僅剩下的一尾,她的妖力無法長時間維持著識海溝通。盛清如只能讓季喻川采取發短信的方式, 只不過那家伙沉浸在與薄念之的“蜜月”中,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看到她發過去的東西。 “我夢到了清清。” 在某一個清晨, 一切跟原來沒有什么不同, 唯一的異狀便是季喻川是被噩夢給驚醒的。她看到了一身是血的巨大的妖獸, 在妖力散盡后變成了一只小小的白團子,不, 不應該說是白團子了, 而是一個鮮紅色的“血球”,它可憐的、低聲嗚咽著,那幾乎被碾斷的爪子可憐兮兮地伸出, 它的眼中滿含著熱切和希望,可現實是, 它被推入了絕望的深淵中。妖監會的人臉上是猙獰的笑容, 他們的符箓像是燃燒的火, 在看到了曾經耀武揚威的巨獸變成了可憐的小東西時,發出了得意的哄笑。 “清清是不是死了?”季喻川的額上都是冷汗,她沒有忘記,當初和妖皇的戰斗中,自己和盛清如的命, 是靠著清清救回來的,在陣法啟動的那瞬間,要不是清清,她們可能已經灰飛煙滅了,更別說開啟混沌五靈陣。 盛清如抽出了紙巾,輕輕地擦去了季喻川額上的虛汗,將她攏在了懷中,低聲安慰道:“不會的,它一定不會有事的。” “那為什么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這個夢是不是昭示著什么事情呢?為什么她的心中是強烈的不安?扯了扯盛清如的袖子,她的眼中流露出幾分哀求的情緒,“最近妖監會的人說是找到了一些妖物的老巢,準備將它們給一網打盡,我們也過去看看吧?萬一清清也在里面呢?”就算是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也想去找一次。 “好。”盛清如一頷首,低聲應道。她對待清清的態度,跟季喻川是有些不同的。她眼中的清清是那望天犼,而不是可愛的小白團子。就算是有情,也不會程度太深。在找了幾次沒有清清下落的時候,她的選擇是放棄,將清清記在了心中。可是這一切對喻川而言,顯然是一個掙脫不開的夢魘,是籠罩在了她頭頂的陰云。 因為頂上的重視,對妖監會進行的是一個連鎖的報導,他們的行動幾乎都暴露在眾人的眼下,只要是道者出門去收服妖物,他們的身后一定尾隨著一個背著□□短炮的記者。最新的新聞顯示他們要進入羽山附近的村落,聽說在那里找到了一個巨大的妖窟,僅剩的妖物躲藏在那一處狂歡。 羽山是曾經的不死神山,可是現在不死山上長生樹生機散盡,它已經不再是傳說中的不死之山了。 “他們知道這里,總有一天他們會找到這兒來的。”在離開別墅前,季喻川回頭看了眼形狀奇異的房子,在整個山區,或許只有這里的建筑形狀最為特別。只要有心人一查,就知道這兒的產權是屬于盛清如的。 盛清如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她最擔心的可不是妖監會的事情,而是那未知的不明恐慌。楚謹言至今都沒有回信,不知道那塊妖皇令如何了。如果一直沒有動靜,她只能夠和季喻川一起,親自前往涂山一趟了。 小村落在極其隱蔽的地方,村口的槐樹一半生機勃勃,而另一半則是留下了烈火灼燒后的焦黑。在村口,圍著一道木頭柵欄,像是將時間一下子往前推了千年。妖監會的幾個道士手中持著桃木劍在村外作法,而一些本事大的,則是翻過了那一道柵欄向著村子的中心走去。盛清如和季喻川使用了隱身符,悄然尾隨著年輕的、陌生的道士。 原本妖監會只是一個小組織,可是在妖皇之禍后它壯大了,不停地吸收著外來的人員,不管是僧人還是俗世人,只要有一定的本事都能夠被吸納為妖監會會員,至于你本人曾經的履歷,是妖監會不在乎的。 ——會不會搞錯了?這根平常的村子沒什么兩樣啊,就是在大山深處有點落后而已。 一個年輕的道者開口,他拉住了一個在路上奔跑的小孩,提著他的領子看了幾眼。等到哇哇大哭的小娃兒引來了一群面色不善的大人們,道者才松開手,往后退了一步。道長一點兒都不覺得歉疚,他無懼鐵鋤頭。在小孩子大哭著用石頭砸他的時候,他還踢了小孩子一腳,清了清嗓子道:“我們是妖監會的,聽說你們村子里有妖怪,現在過來幫助你們。” “你神經病吧?”一個提著菜籃子的大嬸,直接將手里的菜砸到了道者的身上,她彎下腰將孩子抱在了懷中,低聲的哼著歌。 “你們這些粗魯的愚民——”道者面上浮現了怒氣,他一伸手抹去了頭發上的臭雞蛋。出門前梳得一絲不茍,可現在成了什么樣?他生氣地拔出了桃木劍指向了村民,口中則是冒出了一連串的叱罵。 “拿著小孩子的玩具來作什么妖?你們城里人了不起嗎?”他這態度惹怒了光著膀子的大漢,直接一鏟子撥開了他的木劍,碩大的拳頭朝著他臉上招呼去。他這一動作起來,村里的男女老少們都一擁上前,教訓這些無理的外來者。 “他們都是人?”季喻川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尾音上揚,顯然連她自己都是不相信的。她看不出那一群村民的原型,但是她能夠感受到盤繞在村子上方的妖力。這進村來的小道者是個庸人,他的一雙眼睛遠沒有看透表象的能力。道者面對著妖物的時候,可以使用符箓,可是在這一群看不透的人面前,他們只能夠抱著頭四處逃竄。他們把村民當做了一般的人,而自己堪不破的迷障,就全然當做不存在。 “不是。”盛清如搖了搖頭,她對妖物還是有感知的,視線在周邊繞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塊石頭上。 在老槐樹下有一塊石碑,上面的字跡經過了風化已經有些看不分明,隱隱約約辨認出了一部分的字,想來也是跟這個村子有關的。他們處在了與世隔絕的世界中,像是一個小的桃花源,不知外面的境況,也從來不向往外頭的世界。 被村民驅趕的道者們沒有再回來,季喻川跟隨著他們離開了村子。她知道現在的狀況是誰都看不見她們,可心中依舊悚然,一陣風吹來,后頸發涼,似是被兩道如影隨形的視線給注視著。她扯了扯盛清如的衣袖,神情復雜地往后看一眼,可是身后什么都沒有,村民們在道者散后又回到了自己日常的位置上。 夜幕降臨的時刻,沒有了太陽光的照射,四周像是一下子陷入了寒冷之境,如同置身冰窟。在村子外頭駐守的道者們也感覺到了這股寒意,他們跺跺腳、又呵了呵手,抬起頭看那如同銀盤一般的月亮。寥落的群星點綴在了暗色的蒼穹之上,與月光之輝相比,顯得有些微不足道。陰涼的月光像是一把冰霜凝結的梯子,而上面似是有什么東西,順著它緩緩地爬下來。 季喻川就算是隱匿在一邊看著,也一身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她低下頭看地面上的月光,它像是忽然間你變成了一灘會流動的水,而站著的、坐著的道者,他們的影子也開始扭曲,像是一個驚恐的人在死亡來臨前發出的最后一聲尖叫。貼在柵欄上的符箓忽然間騰燒起來,終于驚覺的道者們低頭看自己的影子,面部表情也跟著扭曲。 “有妖力。”盛清如將季喻川護在了身后。那一灘像是水一樣流淌的東西,到了她們跟前的時候又快速地退去。 道士們根本就沒有自衛的能力,他們遇到了小妖可以收服,但是面對著妖力大張的大妖時,仍舊能夠感覺到人類的渺小。豆大的汗水順著額頭流淌,雖然見看不到妖物,但是能夠感覺那如同從煉獄中傳出來的氣息。他們以為自己的最后結果只有死亡,可是忽然間,那強大的妖力忽然間消失不見了,一陣清風吹開了黑夜的黏稠,也拂去了他們額上的汗水。感覺到了這一切的道者們,拉上了伙伴落荒而逃。 季喻川在某一瞬間聽到了“咕嚕咕嚕”的聲音,她似是看到老槐樹那巨大的陰影。莎莎顫動的葉子像是在暗夜中哭泣。它一面哀悼自己那焦黑的半身,一面也不停的地從死亡的陰影中尋找最后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