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臣俯首_分節閱讀_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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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流州在原地站了半晌,直到雨點越來越密集,他才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神色,長嘆了一口氣,跟上許延遠去的步伐。 經過山下的翠湖時,他停下,雨絲綿綿,湖面漣漪,望見影子,葉流州掬水把臉上的血跡洗干凈。 回到許宅后,許延安頓阿仲去了,剩下他一個在院里換了身干凈布袍,百無聊賴地轉悠幾圈,盯著雨水片刻,把在山上的事拋在腦后。起了興致,他坐在游廊中,取出五六個青釉瓷碗放在木欄上,一字排開。 檐下一串串水珠,滴滴答答落在碗里。 葉流州回屋又拿了竹筒酒和一支筷子出來,雨下得淅淅瀝瀝,或多或少碗里積了些水,有碗放遠了點,已經溢滿,跳躍著透明的水花。 他一邊飲酒,一邊用筷子敲著碗壁,響起一聲聲清脆悅耳之音。 許延聽著泠泠樂聲走進院里,踩著一地積水,眼前見到的,便是這幅黛色漫天的畫卷。 隔著雨簾,葉流州抬起目光,手上依次敲碗的動作不停,朝著執著竹柄紙傘的許延落拓一笑,“你是來趕我走的嗎?” 許延收傘走進廊下,不置可否道:“跟我來。” 葉流州把筷子往碗里一扔,站起身,跟著他穿過游廊,許延剛剛推開房門,忽然不遠處一個侍女匆匆走來,著急道:“公子,你快去看看夫人吧,夫人一直在咳嗽……” 許延只說了聲:“你先進去等我。”便快步跟著侍女離開。 葉流州摸不清他打得什么主意,進了屋里,這應該是許延的寢屋,擺設周整,博古架上放著一盆蘭草,綠葉垂下,整個屋里并沒有什么出奇之處。 葉流州收回打量的目光,準備找個地方坐下,卻發現案幾上并沒有筆墨鎮紙,而是放了一只紙鶴。 那是先前他折的。 他正要伸出手去拿紙鶴,胳膊肘卻無意中撞上了梅瓶,他來不及扶,本以為梅瓶會搖晃著倒下,可出乎意料的,梅瓶仍穩穩地停在長案上。 葉流州的注意力已經完全移過來了,他試探著把梅瓶向兩邊晃了晃,接著只聽咔噠一聲,他背后的墻壁無聲地向兩邊展開,葉流州完全沒有防備,直接倒了進去。 等他回過神,墻壁已經嚴絲合縫的關上了,葉流州連忙伸手去摸墻面,卻沒有發現任何機關,他只能回過頭,看看這間密室里究竟放著什么…… 結果這一眼所看到的景象極為驚人,只見密室里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金銀珠寶,虢季子白盤、龍耳虎足方壺、漢白玉彩繪武士浮雕像……一片燦爛的金光,堪比皇宮的藏寶閣。 最為璀璨的是,方案上用一顆顆圓潤晶亮的珍珠壘成了一個巨大的高塔,置高處放著那顆從太玄殿里帶出來的明珠,整個塔形散發著令人瞠目結舌的光輝。 葉流州還在發怔,墻壁再一次打開,許延不知何時回來了,影子投下一道森冷龐大的輪廓。 葉流州看著對方完全黑下來的臉色,連忙道:“不不不不、我沒有……” 騰騰殺氣從許延的身上散發出來,襯得葉流州越發縮成一團,“我我我我、不是故意進來的……” “別說了。”許延打斷他,一邊頭疼地扶額,一邊把他揪出密室。 葉流州看著許延扭動梅瓶,關上密室,嘟囔道:“這年頭誰還用花瓶做機關……” “你說什么?”許延冷冷道。 “我說許夫人怎么樣了?” “老毛病了。”許延在案邊坐下來,雙手手指互相交叉,支在面前,“只能喝藥慢慢調養。” 葉流州點了點頭,又問:“那間密室,你上哪里找來這么多珍珠的?” “這些年收集的,以前總覺得少了什么,后來西夷進獻稀世明珠進宮才有了最頂上那一顆。” “等等。”葉流州道,“聽你這口氣,皇宮難道是你家嗎?” 許延看他,目光森森。 “好吧……”葉流州轉過視線,看著紙窗外雨絲霏霏,頓了頓,開口:“今天的事情,阿仲他……” “阿仲他不是娘的孩子。”許延打斷他,聲音冷淡。 葉流州微微睜大眼睛,望向他。 “阿仲幼時是個乞兒,在我和娘收養他之前,吃了很多苦,我不在家的日子里,也只有他陪著娘,娘照顧他和親生沒有區別,我不希望看到他有任何的閃失。”許延坦白道。 第17章 雨季 “但是娘病著,阿仲一直沒有玩伴,你能陪著他玩是好事,不過今天……”許延沒有說他發現阿仲和葉流州不見了后,在鎮子里找了多久才在山上看見瀕臨豹口之下的兩人,那一刻的怒火現在已經散盡了,他頓了頓道:“多的話我也懶得說了,下次再想上山知會我一聲,明白嗎?” 葉流州以手支頤,聽到最后一句彎起嘴角道:“明白。” 窗外大雨瓢潑,許延說完了話,指了指門,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葉流州沒有動,他斜斜坐著,抬起手放在案上,指間翻轉著一只纖巧的紙鶴。 許延看著那紙鶴,微微一動,目光游離,反復落在上面,又別開眼。 “你把這種東西撿進來做什么?”葉流州問。 “與你何干。”許延道,“這是我的東西。” 葉流州笑了起來:“這是我疊的。” “這是我家的紙。”許延面無表情地說:“東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阿仲也喜歡這種玩意兒。”葉流州把紙鶴擱下,伸了個懶腰,“我那間屋子,下雨漏水了,怎么辦?” “漏水?”許延站起身,“那間客房里一直沒有人住,可能是時間過的太久瓦片壞了,我跟你去修一下就行了。” 葉流州跟在他后面往外面走,“你還會修屋頂?還有你不會做的嗎?” 許延撐起油紙傘,兩人冒著大雨去庫房取了幾塊紅泥瓦,回到后院打開門,他看著如線滴下的雨珠,大概確定了一下位置,搭木梯上了屋頂。 他把腐壞的瓦片取下來,將新瓦片整齊的鋪上去,葉流州則站在旁邊替他撐著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