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衣袍在狂風(fēng)驟雨中獵獵飛揚(yáng)，風(fēng)吹折了葉流州手里的傘，他剛要把那掀起來的一角撫平，不料狂風(fēng)大作，直接將傘吹跑了。

    他們頓時(shí)暴露在大雨里，渾身都被澆透了。

    許延抬起頭看了一眼對方，露出“要你何用”的目光。

    葉流州滿身是水，他迎著風(fēng)雨張開雙臂，不僅沒有煩惱反而大笑出聲。

    “許延，你看，咱們的傘都快吹出鎮(zhèn)子了。”

    “你再淋一會雨，不到晚上就又看不見了。”許延淡淡道，換好了瓦，招呼他下房去。

    兩人腳下滿是蜿蜒的水跡，葉流州擰著袖袍進(jìn)屋，里面已經(jīng)不漏水了，只是他伸手一摸床榻，被褥全部是潮濕的，他轉(zhuǎn)向許延：“潮了，怎么辦？晚上睡哪？”

    許延道：“家里豬棚剛好新修了一遍，你上那里睡吧。”

    “……”葉流州道，“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許延和他對視片刻，微微一嘆，“算了，跟我過來。”

    于是葉流州一路哼著小調(diào)進(jìn)了許延的寢屋里。

    許延去凈室擦干頭發(fā)，收拾整齊出來時(shí)，注意到葉流州還站在那里往下滴水，“你還穿著這身濕衣服？”

    葉流州攤開手：“沒有別的干凈衣物了……”

    許延道：“我覺得你還是去豬棚睡比較好。”

    “不不不，我覺得不好。”讓堂堂一國之君睡豬棚什么的……

    許延轉(zhuǎn)頭從漆黑描金箱柜里翻出一件袍子，甩給葉流州，指向凈室，“里面有熱水。”

    葉流州梳洗完后換上對方的衣袍，許延身高八尺，這件長袍穿在他的身上顯得松松垮垮的，露出一大半肩頭。

    他從山水屏風(fēng)后走出去，窗外天色已經(jīng)黑下去，隱約傳來雨打芭葉的聲音，屋里燈火燒得正旺，呈現(xiàn)出一片暖意。

    許延正坐在案后，拿著布巾擦試陌刀。

    葉流州揉了揉泛著困意的眼眸，剛走近床榻，身后許延頭也不抬地道：“敢上去你就死定了。”

    他手里的陌刀被擦拭得閃著鋒利的寒芒。

    葉流州的動作僵住。

    許延接著道：“柜子里毯子和棉被，你打地鋪。”

    “哦……”葉流州應(yīng)了一聲，動手鋪好被褥，平躺下來，舉著袖袍，看著上面繡著方孔錢的圖案，問道：“你為什么要在衣服上面繡‘暄和通寶’？”

    “招財(cái)。”許延簡短答道，沒過一會兒，他把陌刀收入匣中，吹滅了燭火，步伐向床邊靠近，繞過地上的男人上榻。

    外面的雨聲叮叮咚咚，葉流州側(cè)耳聽著，在一片漆黑中又出聲問：“許延，你家里的事情全靠著你一個(gè)，那你的父親……”

    許延翻了個(gè)身，背著對他，聲音平淡如水地道：“我沒有父親。安靜睡覺，再說你就出去淋雨。”

    一夜過去，雨過天晴，清晨麻雀追著陽光落在窗臺上，探頭探腦地挪動著小身體。

    廊下花影錯(cuò)落，許夫人招呼著葉流州坐下吃飯，阿仲湊到他身邊，小聲問：“昨天哥哥沒有打你吧？”

    葉流州搖了搖頭。

    “那就好。”阿仲站在板凳上，附在他耳邊道：“我們下次再尋個(gè)時(shí)間去玩。”

    對面許延飯吃一半，用筷子敲了敲碗壁，“昨天是誰被花豹追著跑，還想著下次？”

    “哥——”阿仲看向他，苦惱地拉長了音。

    許夫人放下碗道：“延兒，阿仲想去山上玩，你既然怕他遇著危險(xiǎn)，你就陪著他一起去好了。”

    “好。”許延只能應(yīng)道，“等到下次有機(jī)會去。”

    阿仲忍不住歡呼起來，“那哥哥我們一定要早點(diǎn)去！”

    說著話，拱門外傳來一道腳步聲，有人閑庭信步走了進(jìn)來，一身白袍如雪，他的目光在院里數(shù)人的身上轉(zhuǎn)了一圈，最后停下葉流州臉上，刷地展開了手中的折扇。

    只是一瞬間的事，他轉(zhuǎn)過視線，朝許夫人彬彬有禮地頷首道：“許夫人，好久不見。”

    許夫人站起身，微微一笑：“周醫(yī)師來了。”

    “是啊，還沒有進(jìn)來就聞到飯菜香味，許夫人真是好手藝。”周垣道，“不知在下是否能一嘗佳肴？”

    “那你來的巧了，我們才剛開動。”許夫人抬手比向許延身側(cè)，“請坐。”

    周垣走過來的時(shí)候，葉流州聽到身邊阿仲憤憤道：“這裝腔作勢的家伙又來蹭飯了。”

    第18章 治病

    許延夾起一塊棗糕，上面淋了一層厚厚的蜜漬，甜得齁人，他連眼也不眨地吃了下去，道：“周垣是來給葉流州治病的。”

    許夫人聽了轉(zhuǎn)向葉流州，擔(dān)憂地看著他道：“是得了什么病？嚴(yán)重嗎？”

    周垣在邊上坐下，道：“是眼疾，一到晚上或者光線昏暗的地方就會難以視物。”

    “是這樣嗎？看不出來你竟然眼睛不好使……”阿仲伸手摸了摸葉流州的眼睛，觸摸到一片纖長柔軟的睫毛，“那你看不見的時(shí)候，要怎么辦？”

    葉流州扶住他，免得阿仲從椅子上摔下來，道：“雖然看不見，但是聽覺和嗅覺還算敏銳，和平時(shí)也沒什么區(qū)別。”

    許夫人問周垣：“那他這眼疾能治好嗎？”

    阿仲在葉流州耳邊悄悄道：“我娘以前身體很不好，經(jīng)常生病，就是他治的，雖然他人很討厭，但是還算是個(gè)神醫(yī)，你的眼睛也一定能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