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催促
周元寧并不著急回宮,在靈興寺的日子,過得格外自在,每日,不是去周行年處喝茶下棋,就是往山上欣賞美景,不亦樂乎。 周元寧不急,宮里可有人急了。接連幾日,周元寧已經收到好幾次口諭。按照周元寧原本的計劃,此刻回宮,豈不是現在就要和周元修宣戰了嗎?周元修有皇帝的支持,周元寧在大義上并不占優勢,六部中只有禮部完完全全是她的人,朝庭是龍潭虎xue,她不想冒這個風險。 可事情總會有出人意料的變化,這一次的天使,帶來的不單單是口諭,而是一份圣旨。 傳旨的是個臉生的小內監,“殿下,這圣旨您已經收下,您看看,什么日子動身?奴才也好安排?!?/br> 周元寧命佩秋收起香案,“圣旨讓孤十日內動身,孤這里總要收拾幾日?!?/br> 這小內監極為機靈,“奴才明白了,那奴才就先準備下了,儀仗十日后啟程。” 靈興遍布周行年的耳目,這次的陣仗,與往日的不同,浩浩蕩蕩,總有數百人。周行年知道,這次,皇帝是真急了,下定決心,一定要讓周元寧回京。 來到周元寧的住處,見周元寧不慌不忙,周行年心中疑惑,“殿下,不是要回宮嗎?” 周元寧笑道,“您的耳報神倒靈通,傳旨的剛走,您就來了。” 周行年道,“山下那么多人,還是從宮里頭出來的,老夫自然會這么想。” 周元寧道,“看曾叔公這模樣,真急著回京?” 周行年雙眉緊蹙,“難道殿下就不想回去嗎?” 周元寧道,“三皇兄現在如日中天,聽說父皇已經讓他接下戶部,青州刺史山津淵也調入了工部,父皇這是在給三皇兄鋪路啊?!?/br> 周行年的目的就是回京,周元寧如此拖沓,他不由自主地放大了聲音,“殿下這般前怕狼后怕虎,難不成,你是怕了周元修?” 周元寧原本懶懶散散得靠在榻上,聽到周行年這話,一下子直起身子,目光灼灼,“孤不是怕,曾叔公你要明白,孤是為了全局考慮?!?/br> 周行年知道是自己太過著急,“是老夫魯莽了,殿下應該還有別的計劃?!?/br> 周元寧放緩了語氣,“父皇對孤這般忌憚,孤要是把您帶回去了,孤的處境豈不是更加艱難了?” 周行年是聰明人,周元寧的意思,他如何不明白,“殿下是想自己先回去?” 周元寧道,“曾叔公可有意見?” 周行年有些猶豫,“非要如此嗎?” 周元寧道,“孤總要避避風頭,弄點錯漏出來,這個道理,曾叔公應該明白。” 周行年沉默了片刻,“殿下計劃什么時候讓老夫回京?” 周元寧道,“總要過個兩三月?!?/br> 周行年急了,“不行!老夫等不到那個時候?!?/br> 周元寧一下子警覺起來,“曾叔公這句話,到底什么意思?” 周行年顧左右而言他,“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老夫有些事情,急著回京,還請殿下海涵?!?/br> 周元寧追問道,“曾叔公,這事,不簡單吧?” 周行年知道說得越多,透露得越多,愈發不敢說話,“殿下,這次,我不回京,老夫沒有意見,可兩三月,時間太久,老夫覺得不妥,還請殿下思慮再三。畢竟,總得老夫回到京中,才能把手下的人,引薦給殿下?!?/br> 周元寧知道,周行年口風緊,再問下去,也不會結果,“好,這件事,孤會放在心上,必不會讓曾叔公您失望?!?/br> 在靈興寺的日子十日都不到了,時間格外緊張,就連佩秋和維夏都幫著收拾行李。 周元寧別的東西不多,就是書籍和奏折,一堆又一堆的,又重又難整理。維夏忍不住吐槽,“怎么那么著急,咱們非得十日之內就啟程嗎?就剩五天了。” 周元寧如神仙般慵懶,斜倚在榻上,“小丫頭,話怎么那么多,還不好好干活?” 維夏道,“奴婢只是說幾句牢sao話,殿下也不準嗎?” 周元寧道,“孤是沒什么意見,你也不看看佩秋,她的活,可比你多,怎么不見她說什么呢?” 維夏吐了吐舌頭,“佩秋肯定也有一肚子牢sao,只是她臉皮薄,不好意思說而已?!本S夏推了推佩秋,“佩秋,你說句話啊,我說得對不對?” 佩秋埋怨道,“我可不像你,話那么多,活都不干了,就知道擾了殿下看書?!?/br> 看著維夏恢復了往日的活潑,周元寧的心情格外舒暢,“孤這書,看不看都無妨,倒是你,佩秋。” 聽到周元寧叫到自己,維夏忙上前,“殿下,是茶水不夠了嗎?奴婢這就去準備?!?/br> 周元寧攔住了她,“你呀,也要顧惜一下自己的身子,這幾日,孤看你不眠不休的,眼下都烏青了,東西先放下吧,快去歇歇?!?/br> 維夏也勸道,“是啊,殿下說得對,佩秋jiejie,我也覺得你氣色好差,這些東西,讓我來吧?!?/br> 佩秋本想繼續留著,可周元寧如此勸說,又看維夏還留著,心里也放心些,“那奴婢就先下去了。” 佩秋還是有些不放心,臨走之前,忍不住叮囑維夏,“維夏,這些東西,一定好好好整理,千萬不能弄亂了?!?/br> 維夏忙點頭,“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快去休息吧,這里有我。” 佩秋走后,維夏終于松了一口氣,“佩秋走了,奴婢也能松快一些了?!?/br> 周元寧有些好奇,“怎么,佩秋這樣欺壓你?” 維夏壓低了聲音,“殿下您可不知道,佩秋jiejie心細,眼睛又尖,奴婢有什么做不到位的,她總是要說我幾句,她在這,奴婢心里可有壓力了。” 周元調侃道,“佩秋走了,你就想著偷懶了?” 維夏忙解釋,“奴婢可不敢,只是殿下,您想要馬跑得快,總得讓馬吃飽了吧?!?/br> 周元寧笑道,“從哪里學來的歪理,難不成,是孤餓著你了?” 維夏道,“怎么會是殿下?是奴婢饞了,這么些天,都吃些齋菜,奴婢嘴都淡了?!?/br> 周元寧道,“原來如此啊,是你想葷腥了。怎么,要讓孤放你幾日假?” 維夏忙擺手,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不不不,幾日奴婢可不敢奢望,就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好不好?” 周元寧道,“就你一個嗎?不給陶陶也請個假嗎?” 維夏憨憨一笑,“殿下要是同意,也不是不行。” 周元寧看了看佩秋和維夏收拾得井井有條,剩下的也不多,“看來,不是你饞了,是你和陶陶想溜出去玩吧?!?/br> 維夏一下子被戳穿了目的,扭捏著,“奴婢聽說,今日,山下頭,會有廟會,奴婢眼饞嘴也饞,想向殿下求個恩典?!?/br> 周元寧道,“行吧,孤呢,就給你們這個面子,現在午時過半,酉時之前,記得回來。” 維夏高興得就和剛出籠的鳥兒一樣,“是,奴婢謝過殿下了?!?/br> 周元寧一挑眉,“就你謝過了?陶陶呢?不讓他來謝恩?” 維夏道,“那奴婢替陶陶謝過殿下了。” 周元寧這才眉開眼笑,“記得早點回來?!?/br> 維夏一心只想著告訴陶陶,哪里還待得住,恨不得立刻就去陶陶那里。沒想到,剛出了院子,就看見了陶陶。 維夏一臉的疑惑,“你怎么來了?不是說等我去找你嗎?” 陶陶拉著維夏躲到僻靜之處,“你猜我看見了什么?” 維夏拍開陶陶的手,“說話就說話,拉拉扯扯的,要是讓別人看見了多不好啊?!?/br> 陶陶道,“好jiejie,你就饒了我吧,這件事要是不和你說,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維夏道,“你也算經歷過事的人了,怎么還這么毛毛躁躁的,再說了,我又能幫你什么,實在解決不了,還不如去找云大哥來的方便。” 陶陶壓低了聲音,“這件事不能讓云大哥知道?!?/br> 陶陶這話,引起了維夏的好奇心,“到底怎么回事?” 陶陶道,“今天,我看到了燕來?!?/br> 許久沒有聽到燕來的名字,維夏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誰啊,??!燕來!他不是在北疆嗎?怎么會在這?” 陶陶的聲音更小了,“我也不知道,他突然找到我,我心里頭慌啊,都不知道怎么辦?!?/br> 維夏畢竟比陶陶年長些,歷練得多些,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他和你說什么了?” 陶陶忙點頭,“燕來和我說,他不想死,想離開這里,讓我幫他?!?/br> 維夏皺著眉,“什么意思?誰要他的命?” 陶陶嘆了口氣,“燕來說,是咱們殿下。” 維夏道,“怎么說話的?殿下是那么容不下人的人嗎?” 陶陶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才敢開口,“jiejie想想,殿下讓燕來去北疆,他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誰不知道,大周對軍隊管理的嚴格,燕來現在可是逃兵啊,就算殿下不要他的命,等那邊發現了,燕來只能死?!?/br> 維夏警覺了起來,“我看啊,你也別摻和了。既然是殿下的意思,咱們能說什么話?!?/br> 陶陶道,“我本來也是這樣想的。不過,咱們認識燕來也有兩年了,這么說,我心里還是有些難過的。” 維夏道,“陶陶,你別說我冷酷,咱們都看得出來,殿下現在的日子多么難過,燕來他這么不懂事,一個勁得給殿下添麻煩。之前,不愿意在京里呆著,殿下還不是想著法子,讓他去北疆?,F在好了,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他想過殿下沒有?我看啊,咱們就別管他了?!?/br> 陶陶忙點頭,“我聽你的。對了,我看見燕來的事,要不要和云大哥說說?雖然燕來不讓我和云大哥說,可我總覺得,這件事還是讓云大哥知道的好?!?/br> 維夏道,“說的有道理,咱們走吧?!?/br> 陶陶瞪大了眼睛,“你也要去?” 維夏歪著腦袋,“怎么,我不能去嗎?這件事,你都告訴我了,我和你一起去,你有意見?” 陶陶忙擺手,“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云大哥那里亂得很,要不,你還是先回去。” 維夏嘟著嘴,“好不容易才求得殿下放我一個假,遇上這事,我也沒想著出山了,你還不讓我走走?你存心不讓我好過?!?/br> 陶陶忙討饒,“好jiejie,我怎么會這么想?我也是為你著想,現在急著回京,云大哥那里人又多,你又是女孩子,你跟我去了,那些人,嘴里不干不凈的,我就怕jiejie聽進去,生悶氣。” 維夏捂著嘴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去了總行了吧?!?/br> 陶陶道,“那我送jiejie回去吧,jiejie既然和殿下討了假,就好好休息?!?/br> 剛送維夏回到住處,陶陶還來不及喝口水,就往云來處去。 正好,云來剛吩咐完手下人去做事,身邊沒有旁人,陶陶忙叫住云來,“云大哥?!?/br> 云來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去,“是陶陶啊,怎么了?” 陶陶道,“有件事情,我和維夏商量過了,想告訴你一聲。” 云來道,“什么事?” 陶陶道,“我看到燕來了?!?/br> 云來道,“燕來去找你了?他怎么出來的?” 陶陶忙擺手,“不不不,不是他來找我的,是我記錯了路,無意間看到他的。” 云來道,“不對,關押他的地方,那樣偏僻,你怎么會去那里?” 陶陶很是尷尬,“云大哥,你知道,人嘛,總有三急,我也是沒有法子,肚子實在難受,才想著躲遠些?!?/br> 云來道,“你找到我,是不是燕來說什么了?” 陶陶點點頭,“燕來說得不多,他只告訴我他想活下去,所以,他求我引開山上的守衛,讓他離開。” 云來道,“這件事,你告訴了維夏姑娘?” 陶陶道,“云大哥,我也是病急亂投醫,這件事我真不知道怎么辦,才想著和維夏商量商量?!?/br> 云來沉思片刻,“這件事,你和維夏姑娘都不要往外說?!?/br> 陶陶有些不明白,“云大哥,你的意思,這件事情,不讓殿下知道嗎?” 云來道,“你知道燕來在這,告訴你也無妨,殿下本就想著放他走,我已經在著手此事。” 陶陶道,“那燕來怎么認為,殿下不想讓他活呢?” 云來道,“我只能說,他知道自己做了錯事,以為殿下不想饒他?!?/br> 陶陶懸了一天的心終于落到地上,喃喃道,“我就說,殿下不是那樣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