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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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只有趟過這無盡的地獄河,才能走到自己的生門。 于是,他一直等到了次日凌晨,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一切砸碎在晨光中。 第六十六章 不方便 賀云舒和魏宇確定戀愛關系后,整個人年輕幾歲的感覺。 莊勤不要臉地問,身體上的嗎? 她罵一句,精神上的。 人分內外,年齡也□□體和心理。當外界環境緊張不安的時候,精神會被強迫著撐出一副成年人的模樣,以應對各種突發;可當世界變得安全有愛,那個成年人就會逐漸縮回去,變成小孩子的模樣,信任一切。 魏宇有一種能力,能讓賀云舒快速地放松下來,并且感覺到安全。她看見他就開心,什么都可以跟他說,偶爾性子急了沖幾句也不必擔心他生氣。他總是說,“你急什么呢?” 她也不知自己急什么,就是怕失敗而已。 想想也好笑,是呢,在急什么呢?既然打定了主意好好享受獨身生活,那還有什么可失敗的呢? 越是這樣,她越信任他,越愿意在他面前嬉笑怒罵。 有時候理智回潮,問,“魏宇,你沒覺得我現在不一樣啊?剛是不是笑得太大聲了?嘴張太大了嗎?牙齒露出來,可就不好看了啊。” “沒有,笑就是好事。若笑之前考慮能不能笑得好看,那個高興勁得減半了吧?再一個,你怎么都是好看的。”他真心誠意,仿佛在說天上太陽是圓形的這種百分百的定律。 女人倒不是真傻或者只聽謊言,而是喜歡男人睜眼說瞎話那份用心。 因此,賀云舒縱然不信自己沒問題,但魏宇說她沒有,她就沒有。 兩人混一起喝茶,她居然學著小孩的聲音跟他撒嬌說話,“魏宇,我有點累——” 魏宇就那樣看著她,一把將她抱起來。 她很不客氣地滾他懷里去,結果被親得一塌糊涂。 后事不必詳敘,但所謂人面獸心不外魏宇那樣。只是令她驚奇的是,身體上的聯系竟然讓他對她生出一種奇怪的依戀來。 他時時刻刻都看著她,那個認真的勁兒,真令人害怕。 如果要用一句話來形容,仿佛是要吃了她一般。 對這樣的魏宇,賀云舒也開始主動起來。 以前都是他給她打電話或者發短信,她現在偶爾也會聯系他了。 當然,他現在去新單位,忙得要死,不可能秒接或者秒回,但只要看到都會有回音。 “太忙了。”他說,“來交接的時候幾個大鐵皮柜的資料,拿到的只有目錄,詳細內容全靠自己翻。我這段時間加班看,也才看了三分之一不到。” 她開著玩笑,“我還以為你把我追到手就不珍惜了?” 魏宇也笑,“現在被催得緊,我不能因為別人催就胡亂簽字。要全部全找出來核對,溯源,短時間內弄不完。” “有什么區別?我沒咬你鉤的時候,你怎么都有時間;現在咬上了,你就沒時間了?” “那,一起吃夜宵?” “算了,我跟莊勤已經吃上了。”她道,“就跟你說一聲,明后天要帶孩子去游泳。” 沒時間和他約會的意思。 “行吧,我正好全用來加班。” 賀云舒掛了電話,跟莊勤吐槽一句,“又是個工作狂。” 莊勤白她一眼,“顯擺,看你那顯擺勁兒。” 賀云舒反駁,“你沒泡上鄧旭文,嫉妒呢?” 莊勤的愛情之路一直比較坎坷,初中時候過于沉迷言情小說,導致錯過早戀;高中時候發誓考上好大學,要去最高學府來一場絕世之戀,于是拒絕無數少年示好的小紙條;等真進了大學,突然發現身邊的男人各個歪瓜裂棗,稍微好些的全部有主了。她痛定思痛,決定主動出擊,但凡看上了誰,就去約。奈何作風太狂放,男方一見她頂著敢死隊的表情求約會,哪兒還敢去? “你的方法有問題。”賀云舒道,“是不是要對癥下藥?” 莊勤冥思苦想了很久,道,“鄧旭文喜歡錢,愛算賬,你說該下什么藥?” “這種是絕癥,無藥的,你最好換個對象。” 莊勤很不滿,反懟道,“那你是什么病?魏宇給你下了什么藥?” “愛情,是愛情的毒藥。” 中了愛情之毒的賀云舒看什么都是好的,連對方家也沒任何芥蒂了。 方太太的生日快到,她去選了幾樣她喜歡的東西。 這一次,是她去方家接娃,順便送禮了。 方太太直說她客氣,沒必要每次來都帶東西。 賀云舒左右看,“孩子們呢?還沒起來呢?” 正說著,樓上傳來小熙的大叫聲,小琛抱著一個河馬的游泳圈沖出來,方洲拎了個包跟在后面。 自離婚后,方洲的時間陡然多起來,回回不是他送就是他接。 如果婚姻失敗能讓他成為一個好父親,倒是很不虧的。 只是方洲看起來很疲倦,眼睛里面有些紅血絲,眼眶下也滿滿的黑眼圈。 賀云舒就多看了他一眼。 方太太見狀,道,“新項目不是很順利,煩著呢。既不讓人問,自己也不主動說,性格越來越討厭了。要不,你幫忙說一聲?” 她哪兒能說啊,只好哼哼著。 方洲將包給幺姨,看著她將孩子弄賀云舒車上。 賀云舒走過去,看兒童座椅綁結實了,就要上車。 “云舒。”方洲開口。 她回頭,對上他略有些陰沉的臉。 “過來聊兩句。”他指了指旁邊的花臺。 此時七月,百花繁盛,蜜蜂和蝴蝶在花間飛舞,枝頭還偶有不知名的小鳥在叫。 賀云舒囑咐幺姨將孩子們安撫下來,走過去。 方太太本要跟,被方洲一個眼神殺住,只好嘀咕著折返。 方洲站在樹下,似乎在看鳥,又似乎在組織詞匯,好一會兒沒說話。 賀云舒耐著性子等,沒直接催,只問,“你看起來不太好,是工作太累了?” 他這才看她,仿佛很久沒聽見過這樣關切的話。他敷衍地搖搖頭,兩手搓了一下臉,道,“有個事想拜托你。” “你說。”她道,“能幫的一定幫。” “倒也不是什么難事,就托你約個人,看方便不方便。”方洲道,“我記得你之前的領導叫魏宇,后來調去外面了,對不對?” 賀云舒略有點驚訝,一時千頭萬緒沖出來。 她看著他,“關于什么事的?” “有個新項目,跟趙立夏和翟智誠合作的,要做一個批文,恰好魏宇調職過去新接手這塊工作。我想著你這邊應該能說上話,所以約出來聊聊?當然,不是要走什么捷徑或者借路,就談談咱們應該怎么做這個事,差什么材料和資質,該怎么補,還有哪些手續要完成——” 她聽明白了,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事。 需要老板親自出馬? 賀云舒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追究太多。只是她若何魏宇沒關系,帶個口信也無所謂,只當是推動事情發展。可現在她跟魏宇是男女關系,介在和方洲的離婚夫妻之間,有點微妙。 就稍微遲疑了一下。 “有困難?”方洲沉著眼看她。 她想了想,道,“很重要嗎?” “也還行。我也可以自己去找他,但因有你這層關系,從你這邊過去更近一些。你覺得呢?” 賀云舒決定直說,她個人的意愿,離婚單身女性談戀愛是正常事,也早將這想法告知過方洲。方洲一開始不樂意,不愿意,甚至暴怒挽回等等,但兩人纏斗幾番后,他最近兩三個月很有些放棄的意思。本來按照這個節奏走,是可以和平度過的。可既然方洲的工作即將和魏宇產生聯系,那就不能不說了,不然后面發生誤會反而更糟糕。 她清了清嗓子,“其實——” 方洲抽出一根煙,含在口中點燃。 賀云舒以前不喜歡他抽煙的,凡他抽,必要說兩句。 可現在縱然不喜歡煙味,也忍著不說。 她等他抽了一口后,道,“這個事我可以轉達,但有點要避嫌的地方。” 方洲又抬手抽煙,身體稍微側了一下,不太看得清表情了。他問,“避什么嫌?” “他調職之前,我和他是普通同事關系,倒是可以沒有顧慮地說一說;他調職后,我們發展成戀人——”賀云舒頓了一下,沒去看方洲的眼睛,只看著旁邊半開不開的花朵,“要先問問,看他是不是愿意。” 方洲的手停了,只有煙頭在指尖明滅。 賀云舒仿佛聽見他一聲笑,可仿佛又沒有。 她待要看得更清或者聽得更清,便往前走了一步。 方洲轉身,將煙掐了,丟旁邊的垃圾桶里。 賀云舒沒看見他的表情,可他的肩背繃得有點緊,到底是有點不放心,追著一句,“沒想過會這么巧,你那邊——” 方洲終于回轉身,臉上仿佛平靜無波,只一雙眼睛黑得驚人。他有些奇怪地看著她,“你倒是老實,什么都說。” 她觀察他一會兒,確定沒大問題后,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沒什么不能說的。” “你就不怕,不怕——”他停一下,“是,你一點也不怕。” 怕什么或者不怕什么,他沒說出口。 賀云舒沉了一下,輕聲道,“方洲,我很抱歉。六年婚姻,我堅定離婚,其實更多是對自己不滿。我太自大了,以為能搞得定,做一個合適你的賢妻良母。結果全搞砸,還害了你。我很害怕,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么樣子,完全不覺得能繼續撐下去。跟你說,你也——”她住口,不愿再去抱怨他的不夠體貼,搖頭道,“我很感謝你在離婚的時候包容我,沒有對我的放縱惡言相向過,協議公平,也完全沒有在孩子面前說過我的不好,甚至還不計前嫌地挽回我。無論你的方式可取或者不可取,你對我的心肯定是好的。我記你的好,也只記你的好,那些壞處都會忘掉。可人的兩眼在前,路也是永遠朝前的。咱們不計過往,對錯一筆勾銷,以后只做小熙和小琛的父母,好不好?” 方洲沒有正面回答她的話,道,“魏宇的事,你不必問他了,我自己想辦法。” 也好。 “有個要求。”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