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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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這次他也想不去,偏巧軍訓前一天貧困生補助發下來了,齊齊整整七百五十大元。 他翹著二郎腿數錢,心想爺也闊了,就瀟灑一回吧!體驗一下正常高中生活,再幫林雁行鋪個床疊個被啥的,反正將來也得伺候這孫子。 十一中特別雞賊,把軍訓安排在周日開始,一頭一尾正好占據兩個休息日。 周日早上六點半,全員到校,準備前往軍訓基地。 那地方位于麗城的遠郊山區,路程大約七十公里,因為剛開始建設條件很差,除了幾棟樓一片場地,什么都沒有。 寬松迷彩服和校服同樣毀人,尤其套在一幫還沒發育完全的孩子身上。可林雁行那時候就肩寬腰細窄臀長腿,背脊挺拔,怎么穿都好看。 所以別指望什么明星同款,關鍵還是看人。 列隊之前,林雁行和他那幫打球的哥們兒仿佛真正大頭兵一般招搖過市,陳荏看著妒火熊熊。 再看看自己軍訓裝的號碼——l號165,明顯是女號——于是更妒了。 心里妒忌,口中罵得就難聽。 “sao貨!”陳荏咕噥。 但他現在只是妒,不恨,區別在于他不再想毀了林雁行,他巴望著林雁行一人得道,自己雞犬升天。 誰要是想毀林雁行,他發誓給人腦殼子cei了,摁在陰溝里漚肥喂蛆。 林雁行當著全年級的面sao了一會兒,悄悄擠到陳荏身邊,將一只大塑料袋塞到他書包里。 “什么?” 林雁行擠眉弄眼。 陳荏明白了:“零食啊?” “噓……” “不是嚴令不讓帶嘛?” 林雁行說:“我這么人高馬大就靠那鬼地方的一日三餐喂,還不得餓死?到時候咱倆一起吃。我目標大,怕老師查,你快替我藏好!” 陳荏無奈說:“行。” 算是為將來做準備吧。想起林雁行成名之后,在機場或者任何公共場合被圍得水泄不通的樣兒,估計暗度陳倉的事也不會少做。 上了大巴車,果不其然班主任老劉開始查包。 這次軍訓允許帶的幾樣:水壺、衛生用品、少量現金;不許帶的倒有一長串,什么手機、游戲機、walkman、cd機、mp3、零食……尤其零食,那東西不但影響軍訓秩序,包裝袋還影響衛生環境。 其實真沒必要,兵哥哥餓起來也得啃兩根火腿腸啊,何況只是高中生。 老劉第一個就查林雁行,因為待會兒下了車教導主任和軍訓教官還得choucha,他怕林雁行在大庭廣眾下被揪出來。 林雁行清清白白,包里除了牙刷毛巾香皂什么都沒有,所有違禁品都被提前分了流。 老劉狐疑地打量他半天,又查另外幾個以調皮著稱的家伙,總算繳獲一批物資,就此作罷。 車開到一半,林雁行再湊過來,把原本和陳荏并排而坐的郁明趕跑。 “又干嘛?”陳荏問。 林雁行壓低聲音:“我聽上兩屆的人說,軍訓基地附近有個溶洞。” 陳荏敏感地察覺到他的意圖,說:“別亂來啊。” 以后還指望著你養我呢,別在這鬼地方弄得缺胳膊少腿,當不了明星卻進殘聯。 “沒事兒,年年都有人進去。”林雁行說,“他們說里面有鑿好的臺階,有間石室,還有一條暗河。據當地老鄉說,那地方是古人避戰禍用的,抗戰時還當過防空洞。” 陳荏正色道:“未經現代人開發的山洞就叫野洞,我勸你不要進去。” 林雁行在他頭上呼了一把,笑著說:“我好心要帶你玩兒,你怎么掃興呢?” 陳荏皺眉看他。 林雁行最發怵陳荏這么看,感覺整個頭皮都麻! 其實陳荏修眉杏眼長開了之后挺美的,不知為何就是嚇人。 過了好幾年林雁行才想通是為啥:陳荏這廝不僅眼睛大,黑眼珠還大,一般人戴美瞳才有那效果,而他瞪人的時候又專注嚴肅至極。 所以林雁行后來有點兒美瞳過敏,見不得女孩戴那玩意兒,一見就想起他那冤家。 “你去不了。”陳荏說,“這是軍訓,不但老師管你,教官也管,他們不可能讓你偷溜出營區。” 林雁行說:“不是偷溜,是打時間差。軍訓的最后一天上午是會cao表演,學校邀請部分家長觀摩,看完了以后有些學生就跟著家長的車回去了,但更多的人得等到下午坐大巴一起回去。” “我爸收到觀摩邀請了,他肯定沒空,所以會派一個人來。等會cao結束,我就對老師說跟那人走了,再對那人說坐大巴回去,這不就有時間去那山洞了嘛!這方法可不是我想出來的,校隊的那些人都是這么干的。那洞挺淺的,離得又近,一來一去最多一個半小時。” 陳荏問:“回來要是趕不上大巴呢?” 林雁行說:“憑我還找不到車回麗城?” “別去。”陳荏說。 他有切身之痛,他上輩子車禍、感染、截肢乃至死亡的誘因就是想去看山上的一個洞,也是野洞,也有古人遺存,也說有地下河。 林雁行滿不在乎走了,到車后排把剛剛坐定的郁明又趕了回來。 郁明扶著椅背坐下,心有余悸:“媽哎,我剛才坐在他們幾個體育生中間,那壓迫感太強了,你平常是怎么跟林雁行當朋友的?” 陳荏忽然就惱了:“我他媽算哪根蔥啊,我敢把他當朋友?” 我他媽還得抽空去上家長學校,好好學一下怎么和青春期孩子溝通! 郁明居然哪壺不開提哪壺,說:“我聽他們說軍訓基地附近有個很好玩的山洞。” 陳荏按住他的后腦勺,把他壓在車椅扶手上,貼耳罵道:“洞你大爺!” 整整一天陳荏都沒和林雁行說話,首先他火大,其次下午站軍姿時他有些中暑。 他身體虛,可以埋頭干活但不能曬,一曬就暈。偏偏今年氣候反常,九月下旬了還時不時有高溫天出現,太陽明晃晃地掛著,周邊一絲云彩都沒有。 他覺得暈但沒及時報告,多虧教官眼尖,發現他臉色不對,趕忙把他拉到樹蔭下坐著,又給灌了兩支藿香正氣水。 他緩過來后,覺得手腳都脫了力,腦袋卻里很嘈雜,只好一直坐到訓練結束。 當天樹蔭下坐了六七個人,可他是唯一的男生,為此他喪得不行,連晚飯都吃不下去。 他望著餐盤里的雞腿和rou片,心里念叨這是脂肪,這是蛋白質,這是熱量,這是我交錢買的,這說不定能讓我今晚就長高0.3毫米……然而念叨歸念叨,他胃里煩惡,聞到油腥味就想吐。 他望向周圍,每個人都吃得又狠又快,顯然都餓壞了。 今天下午除了列隊和站軍姿,大部分新生還跑了步,尤其是1班男生組成的一連,沿著軍訓基地四百米的標準cao場整跑了十圈,外加蘿卜蹲三百多個,俯臥撐一百多。 因為這個連隊問題兒童特別多,什么隊列不整齊、走路順拐、扭來扭去、背挺不直、分不清左右、踏步踩不準節拍、隊列里嬉笑打鬧、回答問題油腔滑調等等,總之能出的問題都出了。 教官有心給下馬威,一律出小錯蘿卜蹲俯臥撐,出大錯跑圈,一人出錯全體蹲撐,三人出錯大家跑圈。 連林雁行這種體能上佳的都被整得夠嗆,其他人更是勉強。 陳荏在教官被徹底激怒之前中了暑,反倒因禍得福,只做了三十個蘿卜蹲。 他與rou菜較著勁兒,筷子舉起又放下,突然林雁行從邊上把他的雞腿叉走了:“不吃給我。” “!”陳荏怒目而視。 “喝你的綠豆湯吧。”林雁行說,“剛才沒聽老師說嗎?中暑之后只能吃點兒清淡的,不然會吐!” “我沒中暑,”陳荏說,“雞腿還給……” 林雁行已經把他的雞腿啃了,比機床車木頭還快,咔咔咔咔! “cao……”陳荏說。 林雁行問:“萵筍炒rou片你吃不吃?不吃也給我,我怎么吃了兩份飯還餓呢?” 坐在陳荏另一側的郁明好心提醒:“林……那個,窗口可以添……” “我問過了,和咱們食堂一樣小氣,只能添飯不能添菜。”林雁行不等同意就從陳荏餐盤里撥了一半rou片去,“訓了一天了,誰愿意吃白飯啊?” 陳荏怒得笑了:“你把我的這份吃了,我怎么辦?” “……”林雁行看看他,然后從他餐盤里劃拉走了另一半。 陳荏將筷子狠拍在桌面上! 教官從靠近打飯窗口的一桌站起來問:“干嘛呢?吃飯不許交頭接耳!” “報告教官,沒有,”林雁行鼓著腮幫子說,“有同學筷子掉了。” 一桌人聞言悶著頭笑,好不辛苦。 陳荏勒著林雁行脖子,示意讓他把rou片吐出來,后者不肯,拼命咀嚼,兩人無聲地掐在一塊兒,他們對桌的倆男生默契地從坐姿改為半站,以擋住教官的視線。 陳荏咬牙輕問:“為什么?” 林雁行說:“你自己說的——‘你把我的這份吃了’——你問郁悶聽見沒有。” “我叫郁明……”郁明說。 陳荏恨聲道:“你是故意靠我坐的對不對?你知道我今天胃口不好,想占我便宜,你他媽怎么不坐籃球隊那邊去?” 林雁行說:“沒有,吃飯分桌是按學號排的,你26,我25,當然在一塊兒,否則咱倆怎么能同桌呢?不信你問郁悶,剛才教官分桌是他聽見了。” “我叫郁明。”郁明說,“教官是說按學號坐,但不按也可以。” 林雁行威脅:“郁悶,你閉嘴了啊。” “我真的叫郁明……” 陳荏也威脅,林雁行你個sao狐貍,我他媽弄死你! 林雁行說晚了,雞腿在我肚子里這會兒都消化了,說實話,我要是不吃,還不是便宜了郁悶? “我叫郁明!!”郁明敲湯碗。 教官站起來命令:“郁明,出去跑三圈!吃飯不遵守紀律老說話!” 郁明喊:“不是我,是陳荏和林雁行!” 他轉頭一看,陳荏和林雁行已經端著餐盤去洗了;再轉頭一看,整桌人都跑光了。 “……” 教官說:“郁明,再拖拉就跑五圈!” 郁明跺腳:“這……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