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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后太子妃咸魚了在線閱讀 - 第85節

第85節

    沈宜秋無法,只得勒韁下馬,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上尉遲越的馬車。

    與太子同車是莫大的榮耀,隨行官員心中不由暗忖,這位年輕的林待詔不知是何來歷,似乎出身寒門,亦無功名在身,可所受眷顧似乎更勝林狀頭,不知有何過人之處。

    沈宜秋上了車,放下車帷,向尉遲越行禮道:“殿下有何吩咐?”

    尉遲越聽她仍舊壓低嗓音學男子說話,知她是故意揶揄于她,輕哼了一聲伸手將她拉入自己懷中,俯身在她耳邊道:“孤請待詔來,自是有事相詢。”

    沈宜秋不由面紅耳赤,低聲道:“殿下!”

    尉遲越在她guntang的臉頰上吻了一下,這才放開她:“孤明白了,多謝林待詔指教。”

    沈宜秋又好氣又好笑。

    尉遲越抬眼端詳她,見她身著玉白圓領袍,儼然是個朱唇皓齒、風流倜儻的小郎君,與平日著女裝自不相同,亦有別于習武時的胡服。

    她此時雙頰暈紅,上挑的眼尾也染上了薄紅,眼風里帶著薄嗔掃過來,又是另一種勾魂攝魄。

    太子只覺心底有團火直往四肢百骸間流竄,不敢再看,忙移開目光,連連告誡自己,此行有重任在身,切不可怠惰。

    思及此,他忙拿起手邊書卷繼續讀。

    沈宜秋好奇地問道:“殿下看的是什么?”湊過頭去,卻見上面并非漢字,卻是蟲鳥般的陌生文字。

    沈宜秋一見便猜出這是吐蕃文字,太子果然答道:“是吐蕃經書。”

    但是她從不知尉遲越識得吐蕃文字,不禁詫異:“殿下是什么時候學的?”

    尉遲越道:“才學了數月,只是略識一二。雖有鴻臚寺譯官隨行,但轉譯中難免失卻原意,多少得會一些。”

    他頓了頓道:“可惜平日抽不出時間來,倒是旅途中得閑,正好補補功課。”

    沈宜秋也不禁有些佩服,身為天之驕子卻能如此刻苦,實屬難得。

    她幼時生長于靈武,城中胡漢雜處,父母又都是開明之人,她受父母影響,華夷之見既淡,眼下見了這些異域文字,也是興味盎然:“這經文上寫的是什么?”

    尉遲越抬起眼:“你想學么?”

    沈宜秋遲疑了一下,點點頭:“殿下能教妾么?”

    尉遲越一本正經道:“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得叫一聲師父。”

    沈宜秋知道他又在逗自己,不理會他,兀自轉過頭去。

    尉遲越笑著摸摸她后腦勺:“孤這三腳貓功夫,自己看看也罷了,教人怕是誤人子弟。”

    頓了頓道:“待上了渡船,孤召個鴻臚寺譯官來教你。”

    兩人說了會兒話,車駕不知不覺出了城西開遠門。

    又向西行十里,抵達臨皋驛。

    臨皋驛是長安城西北第一個驛館,在渭水南岸,官員西北行,親故大多在此處為其餞行。

    太子離京,諸皇子、宗室與百官也在臨皋驛中設宴祖餞。

    五皇子尉遲淵自然也在座中。

    “林待詔”跟在太子身后步入堂中,四皇子等人一時未將其認出來,尉遲淵卻是噗嗤笑出聲來。

    尉遲越瞪了弟弟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不許多嘴。

    尉遲淵將嘴角拉平,若無其事地端起酒杯,與其余幾位兄弟一齊道:“祝阿兄此行一帆風順,馬到功成。”

    尉遲越舉杯回敬,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對諸兄弟道:“孤離京數月,你們替孤好好孝順父皇與母后。”

    眾人唯唯諾諾,尉遲淵卻瞇了瞇狐貍眼,眼中有狡黠的笑意,漣漪般蕩開。

    第92章 預感(加更)

    太子一行并未在臨皋驛多作停留。

    尉遲越飲罷三杯酒,便起身向送行的宗室與百官告辭:“有勞諸位撥冗前來相送,本該盡歡,奈何會盟之期近在眼前,不可不兼程而往,就此別過,望諸位見諒。”

    眾人紛紛起身,將太子一行送至驛館外。

    尉遲越正要登車,眼角余光瞥見五皇子,右眼皮一跳,心頭掠過一絲不安,遂停住腳步,將他叫到一旁,囑咐道:“孤不在京中數月,你需謹言慎行,謹遵先生教誨,切勿荒怠學業,否則待孤從涼州回來,有你好看。”

    話說出口,他自己也覺這威脅甚是無力,與尉遲五郎談學業,想也知道說了等于白說。

    太子沉吟片刻,只得放低要求:“無論如何不得胡作非為。”

    尉遲淵一本正經地點頭,作個揖道:“五郎謹遵阿兄教誨,定然規行矩步,絕不叫阿兄擔心。”

    太子乜了眼弟弟,心中狐疑,這孩子的破德性他一清二楚,態度越好越令人擔心,低眉順眼準是要鬧幺蛾子。

    尉遲越心頭一跳,五郎最是愛鬧愛玩,以他的性子,知道他要去涼州,定要鬧著隨他同去,怎么這些天半點聲息都沒有?

    就在這時,尉遲淵眼珠子一轉:“阿兄,我能跟著你們一道去么?聽說涼州城繁華富庶,有十里燈樹,五郎也想見識一下。”

    來了,尉遲越暗哂,同時心下稍安。

    他板起臉道:“不行,孤有正事,又不是去玩的。”

    尉遲淵狡黠地一笑:“那阿兄怎么帶了阿……”

    太子一個眼刀子扔過去,尉遲淵便即掩嘴:“阿阿阿嚏!”

    尉遲越在他后腦勺上削了一下,便即登上馬車準備啟程。

    五皇子也翻身上馬跟上去:“阿兄,好歹讓五郎送阿兄到渡頭,這總行吧?”

    尉遲越聽他嗓音中帶著委屈,心頭驀地一軟。

    這是他第一次離京那么久,也是第一次與弟弟長時間分別,他舍不得兄長也是自然。

    思及此,他緩頰道:“只送到渡頭便回去,再晚城門閉上又多出事來。”

    五皇子連聲答應,騎馬隨在車旁,一直將兄長送至渡口,果然依言調轉馬頭,向著來路奔馳而去。

    尉遲越回首望著弟弟的身影消失在驛路盡頭,心中亦涌起淡淡的離愁別緒。

    皇帝對子女們向來淡漠,郭賢妃只知無節制地寵溺,難為這弟弟除了有點不著調,嘴壞了點,并沒有沾染上別的惡習,也著實不容易。

    尉遲越一邊思忖著,一邊下了馬車,與沈宜秋一前一后上了渡船。

    太子坐在舟中,聽著四周人喧馬嘶,混合著舟棹破水的聲音,心頭的不安越來越濃。

    他腦海中忽有一個念頭閃過,連忙起身走出船艙,對來遇喜道:“方才從驛館中出來,隨行人員都清點過了?”

    來遇喜莫名其妙,不知他緣何突然有此一問,答道:“回稟殿下,已清點過了,并無出入。”

    尉遲越仍舊不放心,忖了忖道:“你著人再去點一遍,仔細對照名冊,不能少一個,更不能多一個。”

    來遇喜領了命,便將任務分派下去,三千多人再清點一遍著實費了一番功夫,結果并無出入。

    尉遲越得知,心下稍安,頓覺自己未免小人之心。

    弟弟雖喜歡胡鬧,當不至于做出這么荒唐的事。

    他有些愧疚,暗暗打定主意,一路上看見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都要盡數搜羅,日后帶回京城給五郎,涼州城的美酒也要帶上一車。

    尉遲淵沒有跟來,太子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將此事拋在腦后,便即遣人去向鴻臚寺少卿借個譯官來教吐蕃語。

    鴻臚寺少卿見太子帶在身邊的兩個待詔俱是白皙俊俏的小郎君,便投其所好,從譯官中挑了個年紀最輕、相貌最俊的派遣過來。

    尉遲越一見那小譯官,暗暗在心里記了鴻臚寺少卿一筆,但是人都來了,又不好退回去,只得捏著鼻子認了。

    那小譯官卻一無所知,他在一眾譯官中年資最淺,不想竟被上峰委以重任,只覺受寵若驚,一張小白臉漲成了粉紅色,行禮道:“仆馬德祖拜見殿下,能侍奉殿下左右,仆三生有幸。”

    尉遲越頷首,向他介紹沈宜秋:“這位是林待詔,想學吐蕃語,有勞你教他。”

    沈宜秋也上前作揖:“林某先謝過馬兄。”

    馬譯官原以為自己是來侍奉太子,一聽原來只是教個小小的翰林院待詔,心下不免有些失落,但既然太子有命,他自不敢怠慢,當即還了一禮:“林兄不必多禮。”

    他遲疑了一下:“只是吐蕃語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不知林兄想學到什么地步?”

    沈宜秋道:“某不曾學過,不知難易,不如先試著學學看。”

    馬譯官想了想,便開始講解吐蕃語的來歷:“吐蕃語源出梵文,乃是吞彌桑布扎所創,此人位列吐蕃贊普松贊干布七賢臣之一……”

    這小譯官不過十七八歲,講起課來倒是頭頭是道,這些尉遲越雖已知曉,也不覺聽住,權當作溫故知新。

    馬譯官見太子殿下也側耳傾聽,要著意表現自己學識,講得越發起勁,講完源流與掌故,他便開始教沈宜秋三十個根本字的讀法。

    許多讀音乃是漢語中所無,沈宜秋初學,一時發不準,馬譯官便湊近過去替她糾正:“這里要稍稍嘬唇,唔,像某這樣,唔,還是不太對……”

    他說著便伸出手來,要去捏林待詔的嘴,說時遲那時快,不等他碰到林待詔的臉,太子殿下已然伸出胳膊將他攔住,沉聲道:“誰讓你動手的?”

    馬譯官唬了一跳,抬眼覷了覷太子,只見他臉色黑得像鍋底,忙告罪:“仆忘形失禮,請殿下恕罪……”這也實在怪不得他,當初先生就是這么教他的,誰知道這林待詔碰不得。

    沈宜秋無奈道:“都怪仆愚笨,難為馬兄。”

    她這么一說,尉遲越也回過神來,只道:“不知者不罪,下不為例,你接著教。”

    馬譯官暗暗掖了掖額頭上的汗,不覺對這小小的待詔刮目相看,方才太子一怒,他嚇得腿都軟了,這少年待詔仍舊泰然自若,竟還敢替他說話,可見此人絕非池中之物。

    太子又待他如此與眾不同,此人前途一定無可限量。

    馬譯官暗暗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將這小林待詔奉承好,態度越發懇切殷勤。

    誰知他不管怎么使盡渾身解數奉承小林待詔,太子殿下仍舊黑著一張臉,他教了約莫半個時辰,直至告退,太子都不曾與他說一句話。

    待那小譯官離去,尉遲越冷哼了一聲:“這個馬德祖,滿口諛詞,油腔滑調,巧言令色,殷道全選的什么人!”殷道全便是鴻臚寺少卿的名諱。

    沈宜秋正在對著馬譯官寫的吐蕃文字默誦,聞言抬眼笑道:“妾倒覺得這小譯官教得很好,深入淺出,條分縷析,又有耐性,他非但吐蕃話說得流利,還精通梵文,小小年紀真是不簡單。”

    說罷不理會他,兀自低頭看書。

    太子知道她說的是實話,無法反駁,只能自己對著艙壁生了會兒悶氣。

    沈宜秋復習了約莫一刻鐘,將書卷卷起,對太子道:“殿下,妾明日還跟馬譯官學么?”

    尉遲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乜她一眼:“湊合學吧,換個人沒準更差。”

    第93章 寄情

    當日黃昏,太子一行渡過渭水,抵達咸陽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