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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后太子妃咸魚了在線閱讀 - 第84節

第84節

    岳氏又對兒子道:“你多照應著娘娘,出門在外機靈些?!鄙蹪墒菛|宮侍衛,這回也要隨在尉遲越身邊。

    邵澤撓撓頭:“阿娘,兒子盡力?!?/br>
    眾人又笑了一回,兩人方才辭出邵家,登上馬車,返回東宮。

    太子自請擔任議和使的消息一經傳出,果然在朝中掀起軒然大波。

    群臣紛紛上疏勸諫,奈何太子心意已決,又有盧尚書、毛將軍、張太尉等一干股肱之臣站在他一邊,朝中也確實無人比他更適合擔當此任。

    皇帝得知此事,雖震驚,倒是并未多加阻攔。他雖醉生夢死,當年亦有過雄心壯志,若是能將龜茲、于闐、焉耆、疏勒四鎮重新納入大燕羈縻,將來寫在青史上自是豐功偉績——這可是算在他頭上的,太子愿意出力,何樂而不為?

    太子得到這些強援的支持,言官們磨破了嘴皮子也沒用,最后也只得作罷。

    出發之日定在正月十八,過完上元便走。

    離京在即,太子要確定隨行人員,還要處理政務,與太子妃兩人皆是忙得腳不沾地,連上元都未能好好過,只在承恩殿設了一席,叫了兩位良娣來一同用膳,就算過了節。

    尉遲越匆匆用罷晚膳,便即回前院處理政務,直到中夜才回承恩殿,沈宜秋也是才忙完,還未睡著。

    兩人成婚以后的第一個上元便這么潦草地過了,尉遲越十分過意不去,對沈宜秋道:“待來年事情少些,孤陪你出去玩個通宵,我們微服上街看花燈,去波斯邸飲美酒,吃遍長安城的菓子點心鋪?!?/br>
    沈宜秋累得睜不開眼,懶懶道:“那不是得把肚皮撐破?!?/br>
    尉遲越道:“對了,還得去曲江池里放花燈,孤叫他們做盞有龍舟那么大的,保管最威風……”

    沈宜秋哭笑不得,不過聽他喋喋不休地說著,心里竟也生出幾分憧憬來。

    話分兩頭,何婉蕙元旦那日從祁府回來,便一心只等著過了上元祁家人來退親。

    誰知還未等來祁家人,朝中卻傳出太子要去涼州的消息。

    這一去便是數月之期,待他從涼州回來,還不知是怎樣的光景。

    偏偏姨母還在華清宮,要過完上元才回來。

    何婉蕙遲疑片刻,當機立斷去了驪山。

    郭賢妃聽宮人通稟,道何家小娘子求見,不禁吃了一驚。

    見了面,何婉蕙將祁家答應退婚之事一說,郭賢妃不由大喜過望,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佛祖保佑,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高興完,她又有些發愁:“只是三郎十八便要啟程去涼州,待你退完親,他人已離京了,看來只有等他回來再說了?!?/br>
    太子妃隨行之事,郭賢妃并不知曉,但她料想兒子離京數月,便是沒讓兩位良娣隨行,也會帶宮人伺候,沿途各州府長官也定為他安排了美人,待回京時,沒準又有了寵幸之人。

    何婉蕙的想法與姨母不謀而合,兩人相對發了一會兒怔,郭賢妃試探著道:“其實……三郎與你情投意合,名分早晚會有,這回去西北倒是極好的時機,錯過實在可惜……”

    太子離京,太子妃不能相隨,若是她能一路相伴,便是數月獨寵。

    “可是……”何婉蕙垂下眼簾,“阿耶阿娘定然不會允準的。”

    郭賢妃見她態度松動,笑道:“你阿耶阿娘不也盼著自家女兒好?他們的心思姨母清楚得很。你放心,我同你阿娘去說。三郎不說,外人又不認識你,東宮幾個宮人黃門,哪敢搬弄主人是非?只要你有了恩寵,還怕什么?”

    她頓了頓道:“你若是再不放心,我便去求圣人先擬旨,你帶著旨意去,便是有人說嘴,還怕什么!”

    何婉蕙詫異道:“這樣也可以么?”

    郭賢妃一笑:“規矩是人定的,天家豈是一般人家?不說別人,就圣人當年寵得眼珠子似的蔡麗妃,原先還嫁過人呢,不是寡婦,她夫婿至今在蘇州府活得好好的。”

    何婉蕙冷不丁聽見這些宮闈秘辛,不禁愕然,一張粉臉漲得通紅。

    郭賢妃道:“你什么也別想,放心去西北……”

    話音未落,忽聽屏風外一個含笑的聲音道:“表姊要去西北?”

    何婉蕙耳邊轟地一聲,后背不覺冒出冷汗,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五皇子已經走上前來,郭賢妃笑罵:“你這孩子,是貓兒變的么?一點聲響都沒有?!?/br>
    何婉蕙心說哪里是貓兒,分明是狐貍變的。

    五皇子瞇了瞇狐貍眼,打量了何婉蕙兩眼:“恭賀表姊得償所愿。”

    何婉蕙不接茬,心里卻有些慌,退婚的事無人知曉,他僅憑只言片語便猜了出來,果然狡獪非常。

    五皇子話鋒一轉:“表姊要去西北?可惜,可惜……”邊說邊搖頭,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何婉蕙道:“五皇子聽岔了,姨母和九娘說的是表兄去西北的事?!?/br>
    尉遲淵長出一口氣:“幸好,幸好,表姊若是真去西北走一遭,這張如花似玉的臉五郎怕是再也見不著了。”

    何婉蕙奇道:“怎么說?”

    尉遲淵眼珠子一轉:“表姊不知道么?西北風沙大,日頭毒,干燥缺水,那里的女子個個肌膚粗糙,二三十歲便如六七十歲的老婦般衰老,都是從這上頭來的?!?/br>
    他頓了頓接著道:“哦對了,途中還要經過一片大沙海,又熱又干,十幾日不能沐浴,灰頭土臉的,你想想那味兒……嘖……一般人都要嫌棄,別說阿兄還有那么重的潔癖……”

    何婉蕙知他故意危言聳聽,并未盡信,但西北干燥而多風沙她是知道的,且沿途沒幾處行宮,此行定然要吃許多苦頭,她不禁遲疑起來。

    待尉遲淵走后,何婉蕙向郭賢妃搖了搖頭:“九娘多謝姨母美意,只是九娘才退婚便隨表兄去西北,若是叫人知曉,九娘名節事小,難免有傷表兄令名。”

    她羞澀地一笑:“九娘這么多年都等了,何必急在一時?這幾個月九娘便在家中日夜誦經,替表兄祈福,向佛祖祈求表兄早日平安歸來?!?/br>
    郭賢妃聽她說得這般誠摯,也不覺動容:“好孩子,難為你事事替三郎著想。往后有你陪在三郎身邊,我這做阿娘的就放心了?!?/br>
    第91章 辭行

    出發前一日,尉遲越前往驪山向皇帝辭行,皇帝在瑤光樓設宴替太子餞行,自有一番囑托教誨,尉遲越一一領受。

    宴罷,皇帝與郭賢妃將他送出華清宮宮城外,臨別之際,賢妃照例哭成了個淚人兒,雖說大兒子自小在皇后宮中長大,可到底是她的親骨rou,在她看來,涼州幾近于不毛之地,實在不明白兒子貴為儲君,為何要以身犯險。

    尉遲越安慰了生母幾句,便即辭別帝妃,趁著郭賢妃的眼淚還未將宮城淹沒,趕緊擺駕回京師。

    正月十八清晨,尉遲越與沈宜秋去蓬萊宮拜別張皇后。

    張皇后仍在病中,雖敷了粉涂了朱,不叫兩人看出來,可脂粉哪里遮掩得住憔悴病容。

    沈宜秋心中慚愧:“母后寢疾,媳婦不能侍奉左右,實在不孝……”

    太子也道:“兒子不能在母后跟前盡孝,著實慚愧?!?/br>
    張皇后笑道:“這說的什么話,你們此行又不是冶游,與吐蕃議和是大事。我這病長年如此,時好時壞,待氣候和暖些便好了,你們不必擔心,路上千萬小心才是。”

    又對尉遲越道:“三郎,出行在外,千萬看顧好七娘。“

    尉遲越應是。

    張皇后又道:“國事固然重要,切不可以身犯險,你們平安歸來才是第一要緊事?!?/br>
    一邊說一邊將他們送到殿外。

    尉遲越回首道:“母后留步。”

    張皇后嘴上說好,腳步卻不停,扶著秦婉的手下了臺階,一直跟著他們到宮門外,看著他們上了輦車,直至年輦車消失在宮道盡頭,她仍舊佇立在風中,半晌才掖了掖眼角,欲蓋彌彰地對秦婉道:“年紀大了,冷風一吹便如此,甚是惱人?!?/br>
    秦婉攙扶她往殿中走去:“娘子好生保重身子,幾個月轉眼就過去了,殿下與太子妃娘娘吉人天相,定能平安歸來?!?/br>
    張皇后點點頭,可那惱人的風刮個不停,她手中的帕子不多時便濕了。

    辭出蓬萊宮,尉遲越便即整裝出發。

    此番與吐蕃議和,隨從官員并東宮黃門、宮人百人,另有從十二衛中抽調的精銳三千騎保駕。

    太子親任正使,副使是兵部侍郎李玄同,隨行官員近二十名,來自中書、門下、御史臺、兵、禮、戶等各衙,此外還有鴻臚寺少卿與若干精通吐蕃語言文字與風俗的譯官。

    除了各司官員之外,太子還帶了兩位年輕的翰林院待詔,一位是去歲進士科魁首寧彥昭,另一位則名不見經傳,群僚中幾乎無人識得。

    此人看著不過十五六歲年紀,身量還未長足,生得清俊無儔,比之有“玉郎”之稱的寧彥昭,似乎還多幾分秀雅。

    不過翰林待詔不入流品,太子愿意帶兩個年輕人陪在左右,也無人可以置喙,群臣見之不過有些納罕,也并未放在心上。

    這位神秘莫測的翰林待詔自然就是沈宜秋了。

    太子妃這幾個月名義上深居甘露殿替張皇后“侍疾”,自然不能出現在使團中,須得捏造一個身份。

    最方便的自然是以侍妾之名隨行,但如此一來,她一路上只能藏形匿跡、規行矩步,每到一處行宮館舍便閉門不出。

    太子妃本人雖沒什么異議,但尉遲越那日聽了邵家表姊的話,推及沈宜秋,料她也想盡情領略沿途風光與人情,便興起了令她扮作男子的心思。

    堂堂太子妃自然不能扮作奴仆,若是扮成侍衛,她這小身板又實在不像樣。

    各部官員皆有品級,等閑蒙混不過去,思來想去,也只有翰林待詔合適,雖沒有官品,但他可以隨時召見伴駕,不會有人以之為怪。

    唯一的問題是,同為翰林待詔的還有個寧十一郎。

    尉遲越有心栽培寧彥昭,涼州行自要帶上他歷練一番,寧十一眼下還未拜官釋褐,尉遲越便給了他一個翰林待詔的身份。

    兩個翰林待詔抬頭不見低頭見,沈宜秋的身份瞞得住別人,卻瞞不住見過她的寧十一。

    尉遲越躊躇一番,終究不愿意因為自己的私心困著沈宜秋——左右兩人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盡量少叫他們湊在一起便是。

    臨行前,隨行官員各按官品列隊,翰林待詔無品級,與鴻臚寺的譯官們一起騎馬走在最后頭。

    兩位翰林待詔一碰頭,寧十一郎果然露出愕然之色,但他不過愣怔片刻,便恢復了那鎮定自持的模樣,若無其事地向她作揖行禮:“某河陽寧十一,敢問足下高姓,行第幾何?”

    沈宜秋早知寧十一郎也在隨行之列,心中早有準備,但乍然見到他,依舊有些五味雜陳,定了定神,平靜地回以一禮:“敝姓林,彭州導江人,族中行十七,見過閣下?!?/br>
    兩人敘過禮,便即心照不宣地目視前方。

    半晌,寧十一郎還是忍不住瞥了沈宜秋一眼,輕聲道:“足下……這一向還好么?”

    這話問得古怪,好在周圍的譯官們正高談闊論,夾雜著隆隆車馬聲,寧十一的語聲又極低,無人注意到。

    沈宜秋道:“多謝足下垂問,某很好?!?/br>
    寧十一郎目光微動:“那便好。”

    沈宜秋欠欠身,便不再與他搭話。

    寧十一郎嘴唇動了動,終究沒再說什么。

    太子車駕在前,尉遲越坐在車中,想起沈宜秋此時正與寧十一郎并轡而行,可以光明正大地談天說地,只覺如有芒刺在背,終于忍不住對車旁騎馬隨行的大黃門來遇喜道:“去請林待詔?!?/br>
    來遇喜心中暗笑,奉了命,便即調轉馬頭去請人。

    不一會兒,沈宜秋來到跟前,向太子行了個禮:“仆見過殿下?!?/br>
    尉遲越清了清嗓子,冠冕堂皇道:“林待詔熟知沿途各州府的風土地旺,自此以后便隨在孤左右,以便孤隨時問詢?!?/br>
    沈宜秋暗自好笑,不過面上不顯,一本正經地行禮,壓著嗓音道:“謝殿下恩殿,仆不勝榮幸。”

    行出兩里路,太子又撩開車帷,對馬上的太子妃道:“林待詔,孤有一事相詢,請登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