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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三刀在線閱讀 - 第39節(jié)

第39節(jié)

    花夢見他戛然而止, 心中一動,追問道:“你對我什么?”

    莫三刀望著面前這雙亮如明鏡的眸子,驀然間竟心亂如麻:“我對你……”

    花夢目光灼灼,突然朗聲道:“你心里有我!”

    莫三刀慌忙道:“沒有!”

    花夢睜大眼睛, 淚水未盡的一雙眸子愈發(fā)爍亮, 直逼得莫三刀逃無可逃:“我說過了……我和我?guī)熋靡延谢榧s,今生今世,不可能移情他人!”

    花夢強(qiáng)忍心中不甘:“那若是你與你師妹并無婚約呢?”

    莫三刀不料她如此發(fā)問,腦袋里一陣空白, 怔忪片刻, 才決然道:“那你我也不可能在一起。”

    花夢恨道:“為什么?!”

    莫三刀轉(zhuǎn)開頭,黯淡光影里, 神色凝重。

    花夢倏地想起什么,冷聲道:“因?yàn)槟闶呛卧降耐降埽俊?/br>
    莫三刀默然未應(yīng)。

    花夢愈發(fā)有種不祥的預(yù)感:“何元山要你殺我爹?”

    莫三刀無聲地握緊拳頭,慢慢閉上了眼睛。

    花夢知道,這是默認(rèn)了。

    煙花燃盡,漫天僅剩那一兩聲寂寥的回響,青煙如泄,淹沒了一片星光。花夢垂落眼睫,揚(yáng)手把那串糖葫蘆重重地扔了出去,莫三刀的身軀跟著一震,仿佛那被扔出去的,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你休想。”

    花夢拭盡眼角淚痕,眼中的一片柔情漸漸凝固成堅(jiān)硬的冰,她從莫三刀身旁走過,從那被扔棄的冰糖葫蘆旁走過,倔強(qiáng)又決絕地走進(jìn)了夜幕盡頭。

    莫三刀呆在原地,望著那串被摔碎在地的糖葫蘆,胸口一陣陣窒息似的悶痛。他突然感覺頭暈,又突然感覺到一種冰冷的清醒。

    花夢的腳步聲已徹底消失于耳畔,周遭的人聲、風(fēng)聲、煙火聲也一并被她帶走,留下來的,只有他投映在青石板上的,一個(gè)單薄、孤單的影子。

    莫三刀伸手在臉上搓了搓,長出一口氣,頹喪地蹲在了光華蕭條的長街上。

    青煙彌散,星光重現(xiàn),恍如一場夜雨,無聲地澆在他頭頂。

    ***

    花夢回到客棧,在窗下的一張方桌前坐了,向旁邊打掃桌椅的店小二道:“上酒。”

    店小二轉(zhuǎn)頭,瞧見花夢那張淚痕闌干的臉,心下一愣:“客官,您這是……”

    花夢眸寒如冰,重復(fù)道:“我說,上酒。”

    店小二打了個(gè)哆嗦,忙迭聲應(yīng)了,扔掉抹布去柜臺后給花夢取酒。

    小城小店,沒什么有名氣的好酒,也不知花夢是品不出來,還是懶得計(jì)較,她倒了酒,一碗接一碗,一壇接一壇,只是喝。

    窗外的喧囂已經(jīng)塵埃落地,萬家燈火,一家家熄滅,花夢的身體里的那團(tuán)火,卻還寂寂地?zé)R煌刖茲蚕氯ィ黄饋恚贊惨煌耄矞绮坏簟?/br>
    這是她十八年來第一次這樣喝酒,喝得大張旗鼓,卻又不痛不癢。她一向是個(gè)干脆的人,痛則大哭,喜則大笑,想愛便愛,要恨就恨,幾時(shí)嘗過這種揉揉不到、抓抓不了的痛。她惱得不行,索性扔了碗,抱起酒壇,咕嚕咕嚕地痛飲起來,店小二在后看得驚心,上前來勸,卻遭了花夢一記冷喝:“滾開!”

    莫三刀從街上回來,還未進(jìn)門,便聽到了這聲冷喝。

    那好不容易沉寂下來的心湖又猛烈一顫,無數(shù)濕潤的、殘破的浮萍又在水波之中攪動起來,映襯著身后東奔西走的落葉,攪得人一會兒心如亂麻,一會兒心灰意懶。莫三刀不敢抬頭去看那個(gè)聲音的主人,他把踩上臺階的一只腳縮了回去,很頹喪、也很懦弱地轉(zhuǎn)開身,靠在客棧大門外的墻上。

    大堂里又響起了店小二顫巍巍的勸阻聲,旋即便是一個(gè)酒壇砸碎在地,堂中霎時(shí)安靜下來。莫三刀直著眼睛,呆望著對街蒼茫的夜色,聽著堂內(nèi)斷斷續(xù)續(xù)、若有若無的動靜,心里一片惘然。

    “嗖——”,一瓣落花破空襲來,莫三刀揚(yáng)手接住,抬眸,視線投向右上方的虛空。

    白彥屈膝坐在樹影斑駁的屋檐之上,提醒道:“照這樣喝下去,非死即殘。”

    莫三刀斂緊眉峰,沒有回話。

    白彥輕笑:“這回的眼淚可不是我惹出來的,你得自己去哄。”

    莫三刀欲言又止,鎖緊眉掙扎片刻,終于還是轉(zhuǎn)身邁進(jìn)了大堂。

    花夢已趴倒在朱漆斑駁的方桌上,手里抓著的一個(gè)酒壇,搖搖欲墜。莫三刀把那酒壇拿下來,放在桌上,花夢手臂一動,緩緩偏過頭來,看向他。

    莫三刀不聲不言,上前將她橫抱而起,徑直向樓上走去。

    ***

    阿冬已經(jīng)睡下了,四仰八叉地睡在正中間,莫三刀也不客氣,抽出只手來把阿冬推開,緊接著便將花夢放到了那塊被阿冬暖熱的地方去。

    阿冬一骨碌撞在墻上,醒了,扭頭看到莫三刀,大驚。

    “閉嘴。”莫三刀不等阿冬張口,輕聲警告。

    阿冬臉皺成一團(tuán),默默地又鉆進(jìn)了被窩里去,獨(dú)露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在外邊,看看莫三刀,又看看花夢,精神抖擻的,似乎是沒睡意了。

    莫三刀也懶得理她,轉(zhuǎn)身給花夢脫了鞋,卸了劍,拉過被子來要給她蓋上,卻發(fā)現(xiàn)被子那角被阿冬攥得緊緊的。

    莫三刀皺眉道:“放手。”

    阿冬眨眨眼,甕聲道:“你也要來嗎?”

    莫三刀反應(yīng)過來,臉黑了黑:“你覺得睡得下嗎?”

    阿冬忙又往里縮了縮。

    莫三刀:“……”

    手上一拽,被子過來了,莫三刀給花夢蓋上,一偏頭,與她四目相對。

    月光里,她眸光軟如一灘水,終于不再瑞亮逼人,卻又莫名地更使人心悸。

    莫三刀深吸一氣,別開頭,終于不敢再去看她。

    “別讓她往外跑。”莫三刀向阿冬交代完,徑直拉落床幔,起身離開客房。

    花夢眼睫微顫,在床幔垂落那一刻,疲憊地垂落了眼簾。

    ***

    這一夜,莫三刀毫無睡意。

    回到自己的房間,白彥不在,一張床空空蕩蕩,他走過去躺下,已然無心去計(jì)較要不要跟白彥“同枕而眠”。

    他想起了阮晴薇,那個(gè)打小就在他耳邊嘰嘰喳喳,說起話來比三百只鴨子還要聒噪的師妹;想起了在蕭山頂上,阮岑許諾他練成“歸藏三刀”后,便給他與晴薇cao辦婚禮;想起了阮晴薇得知婚訊后,笑開花地?fù)溥M(jìn)他懷里來,揚(yáng)言“我就知道你逃不出我的手心”……他一面想,一面在黑夜里睜大眼睛。

    翻了個(gè)身,強(qiáng)迫自己把眼睛閉上,沉沉的黑暗里,他又想起了師父阮岑,想起了他酒后那雙發(fā)紅的眼,想起了那一聲聲鞭響后的“孽種”,想起了自己六歲時(shí)斬釘截鐵地向他發(fā)下的誓:“我一定練成‘歸藏三刀’,替師父取花云鶴項(xiàng)上人頭。”……

    一聲聲,一幕幕,糾纏不休。

    ***

    熹微拂曉,客棧外傳來深巷里的幾聲雞鳴、狗吠,莫三刀揉揉眼睛,從床上爬起來,蔫頭耷腦地開門,叫店小二送來了洗臉?biāo)?/br>
    洗漱完后,莫三刀走出房門,看了看隔壁緊掩的屋門,正想敲,突然想到昨夜酩酊大醉的花夢,伸出去的手頓時(shí)被無形的屏障擊回。

    莫三刀咬了咬嘴唇,偏頭一掃廊外的天光,深吸一氣,徑直下了樓。

    大堂里,已陸續(xù)坐滿了用早膳的客人,莫三刀叫了碗面,剛一坐下,便見白彥從客棧外走了回來,想到昨夜他一宿未歸,不由問道:“你昨晚上哪兒去了?”

    白彥神情淡然,邊走邊道:“半月居。”

    莫三刀皺眉:“那是什么地方?”

    白彥道:“青樓。”

    莫三刀:“……”

    白彥在他對面坐下,看了看他發(fā)青的眼瞼,挑眉道:“莫兄一宿未眠嗎?”

    莫三刀悶悶地“嗯”了聲。

    白彥點(diǎn)頭,語氣頗帶擔(dān)憂:“那阿冬豈不是獨(dú)自睡了一晚?”

    莫三刀反應(yīng)迅速,咬牙道:“你以為人人是你嗎?”

    白彥哈哈一笑。

    熱面上來了,莫三刀也不問白彥,拿起筷子就吃,白彥坐著,靜靜地看他把面吃完,才出聲道:“該上樓去叫她們起床了。”

    莫三刀把筷子一放,長出口氣,懶懶道:“你去吧。”

    白彥道:“若只阿冬一人,我早便去了。”

    莫三刀無話可說,思來想去,只好去了。

    兩人一并上樓,來到房前,敲了門,卻久久不聞回應(yīng)。

    莫三刀譏諷道:“這破店的酒有那么大后勁兒嗎?”

    白彥臉色卻是一沉,略微沉默,猛地把屋門撞開。

    莫三刀一震,趕緊跟著他進(jìn)入屋內(nèi),向床上望去,眼神一怔。

    那被他親手放下的床幔內(nèi),已是空空如也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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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毛蟲扔了1個(gè)地雷 投擲時(shí)間:20190320 09:37:50

    月言扔了1個(gè)地雷 投擲時(shí)間:20190320 00:38:00

    讀者“胖大海”,灌溉營養(yǎng)液 +5 20190320 14:21:25

    讀者“無法de完美”,灌溉營養(yǎng)液 +32 20190319 19:21:26

    謝謝小伙伴們!

    有道是“虐妻一時(shí)爽,追妻火葬場”,某人往后的日子估計(jì)不好過嘍……

    第50章 心上人(三)

    軒窗大開, 晨風(fēng)從外吹來,挾以幽然桂香,撩開一層層床幔。白彥快步走到床前, 將床褥掀開, 依舊是空無一人, 探手摸去, 褥子里早已沒有了溫度。

    床畔,還放著花夢的佩劍, 床下,亦還整整齊齊地?cái)[著兩雙鞋,白彥目光冷銳,心知花夢、阿冬系被人擄走,心下登時(shí)不悅:“一下子丟了兩個(gè)人, 你就絲毫也沒察覺到?”

    莫三刀正是六神無主,冷不丁遭到質(zhì)問, 面紅耳赤。